雷家林谈赵佶

笑笑雷家林 2024-02-19 05:50:03

赵佶的瘦金体—脆弱的水墨之花

宋代的书法因唐楷法的齐备,达到无比的高峰,不得不求新的生路,这个生路,就是人们常说的“尚意”,但尚意的理解其实应当是“文学性”,宋四家中的三家有一个定论,另一家因为人品的原因,无法有统一的说法,或在技法上说或在人品上说高下,成了一个无法定案的所在,但排除末一家单单从前三家的苏黄米来分析宋代书法的风格特征,却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值得注意,文人化的因素十分的明显,或者说宋人尚意其实是文人化,宋人把文学性,个人情感,时代情思准确地说是忧思融合在笔迹的运行中,唐朝的书法某种程度上是两极的风尚,堂堂正正的楷则与迷狂的浪漫激情(草书)同时存在在一个王朝的书法实践中。便是个人的张旭,楷书《郞官石柱记》(另有92年出土的《严仁墓誌》)与草书的《古诗四帖》并存,呈两极风格特征,无论楷法草法,均十分的完备。

宋人书法的生路,带领者为四家之首的苏轼就以文人化的特质来引领宋代书法的新路,他的楷则总不泛意趣的充满,行草因诗意的展露而获得成功,紧跟其后的黄庭坚同样呈现浓郁的文学化倾向,除了米元章的境遇较好外,苏黄是流落在山野田园的人,他们的诗文书法与自然的关系十分的紧密,个人情感亦因自然的景致引发而来,但不仅仅是自然的问题,还有人生经历带来的人生哲理与国家忧思。他们的书风载体正是这种无形的东西含蕴,道与法的合一。

尽管三个宋朝大家尚意,体态在尚肥,但相对于唐朝的颜真卿,仍然瘦弱些,从形态上看苏字还有点稳重,黄字态意张开,介于稳与不稳之间,米字求八面出锋,稳重感觉在下降,蔡字我这里忽略,单单三家足以揭示宋人的心理流,时代的风情与性格,他们三个的个人与他们的族群,心理上有个性与共性的统一,引领一个族群的部分,问题三人的地位并不是很高,或者曾经在权力中心待过,却最终的外放,失去主导权,无法展示一个民族的方向。

这样我的现在就把主角导出,超脱于四家之外的赵佶亦是一个有代表性的书家,而且成就斐然,尽管他的王朝逝去很久了,他的水墨作品,包括书法,人们称道的瘦金体,还有他的草书(《千字文》为主要作品)一直在影响着书法的世界,甚至影响中国绘画的笔墨功底,临仿他的作者亦众,问题是这个宋朝的权势者,他的心态反映与显示正好把大宋的族群心理流动张扬出来,他的作品尤其是瘦金体的作品来透露族群的时代命运,或者他的那些作品群就是宋朝命运的水墨交响曲,是心弦的拨动,在总的观感来看,缺少沉雄苍劲与古穆肃然的意味,笔笔显得十分纤瘦,有点弱不禁风,十分的脆嫩,娇若温柔的花朵,无法抵挡北方的寒流。赵书所呈现的都是晚霞明灭的一瞬间的闪耀,字如其人,这个人不再是个人,而是一个王朝与他的合体,这时我想到李清照的“绿肥红瘦”四个字,宋朝是文明灿烂之花,而周边的肥绿,却是四夷的北方游牧族群,蒙、金、辽。文明落后的夷族却在力量上十分的壮健,他们似乎是一个比一个强,个个都冲击过北宋的边疆,目标最终都是宋京,中原的核心所在。

在连环的鹰隼群的冲击下,花朵终于的凋谢,形式上的文明王朝,半天下(偏安临安),到最终的玉碎。有意味的是金朝冲击宋朝,自己却同样灭国于比它更强悍的元蒙,而金的文人的感叹,以元遗山为代表,唱出的悲歌,曾经是宋朝面对金朝所唱出的。

要说赵佶能力太低是一种无奈,这个不属于马背取天下的王(皇帝),已经过了五世,属于末代的帝皇,自己因为是温室的花朵而被推向这个敏感的位置,他不会有开国者的雄浑与力量,心灵呈现的与他所书的风格很融合,实际上他所统领的王朝已经无法突破北方强敌的困境,从他的诗词中的吟唱中,秋风与晚霞,蝶对梦的追寻,反映的同样是个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心境。诗词如此,水墨书法形式更能展示这种无奈,所有的笔势纤纤瘦弱,看起来的坚硬如钢与铁,又是如竹如兰,飘逸有余而沉着不足,象是有骨其实是骨不成骨,更少有丰腴的肉来支撑他的水墨花朵(说骨朵亦可以),作为艺术的水墨之花其实是永不凋谢,便是艺术品有九百年的生命,如果有人临仿,它的生命其实在无限地延续,只不过这种心理流动的水墨曾经记录了一个族群的心理历程。

如果拿马背上成长的帝王李世民相比较,李的书法尚骨力,尚势的强悍,筋骨肉的完美分配,无论是他的《温泉铭》、《晋祠铭》,荒寒古穆,还是他的命令式的行草文书,刚健沉雄又不泛飘逸俊朗,说不上甜美有点拙,却在视觉上有一种沉稳坚毅的感觉,或者苏轼的作品亦有这种沉稳坚毅的感觉,但他的感觉更多是个人的,亦与个人的遭遇相联系。而赵的书法风格呈纤弱之姿,尽管美丽但弱不禁风,心灵的呈现上难抗北方寒流的侵袭。作为统领的王却是与国家的联系更为紧密,观王者书,知王朝的风向其实不是虚妄的言语。汉王楚王同样是王,一个唱大风,雄浑自如,一个唱虞姬,凄凉气弱,风格高下自明。

书法的理解在扬雄看来是“心画”,在今天的人看来是心理的记录,有人说是心电图,不论何种说法,书法显现的心理流动与人格较之其它艺术各类明显,这是毫无疑问的。赵的瘦金体不仅瘦弱,而且在视觉上有点出锋过频,十分的剑拔弩张,不知的藏拙与退让,不在收敛而在张扬过甚,这个实际上有点力量不保存,破绽不掩,所有的字强力支撑,总是用欹倒的对角线来支撑方正而软绵的字体,这种心理迹的流露并不是因为赵佶一个人必有错,而是他处的时代决定了一个悲剧的命运,这个悲剧的命运其实是从唐朝的后期开始,汉唐中原的族群进入三百年的大唐其实在中间战火不断,形式上的勉强维持,而且这个王朝的藩镇割据状态到战乱再到赵氏开国时,因前者的教训而用强化中央集权的办法来维持王朝的久远和平,却弱化边疆的张力而在四夷的冲击下压缩了自己的生存空间,到最终遭遇灭亡。

书迹的技法是表层的东西,而心理流动,族群本真的实在却是深层的东西,这个自然会反映到王者书家的墨迹中,有所流露与展示,无法隐藏,识者自然识之。

在我的《(芙蓉锦鸡图的)美学意义》一文中这样写道:

以前读宗白华的美学文献,记得他说中国古代的文献是探不完的宝藏(大意),确实如是,中国古代绘画的遗迹往往又是美学阐解的对象,面对著名的《芙蓉锦鸡图》,必须发挥充分的联想来窥探其中的美学意义,最好我们不要把它看成一幅简单的花鸟画,而是一个王朝的征象为好,而且那首诗的意义同样不同寻常,如四句偈:秋劲拒霜盛,峨冠锦羽毛。已知全五德,安逸胜凫鹥。山鸡是未来的凤凰,而今有点将要浴火的意味,在霜风中傲然,第二句是特写主体形象,第三句写主体对象的风范与德性,后一句子似乎说此华丽的凤鸟还有点的闲适安逸,悠然于紧张而萧然的秋风中。

对于一个爱好和平的大宋来说,杯酒释兵权虽然加强的皇权的力量,但削弱了抵抗外敌的力量,辽金蒙个个是如鹰扬的强者,而宋朝仍然有点文质斌斌,好文艺而轻武事,是一个文化强盛的王朝又是一个柔弱无力的王朝,赵佶确实有艺文之才,在他当政时皇家画院是十分隆盛的,成果亦是后无来者,至少在花鸟画一门是前无古人的(仕女画在唐朝早已达到高峰)。比起后来的中西合壁的画师之画,如郎世宁的作品,此花鸟图的形象还算不上有立体感觉的,虽然在中国绘画一门中此幅作品算得上写实的作品。但那只是形骸,而图中的神韵与主旨却是后世无法比拟的。

宋朝承唐朝艺文的余波,更为深入的发展,许多杰出的作品涌现出来,但《芙蓉锦鸡图》可以代表宋代花鸟画之高峰,不仅有艺术的意义,恐怕还有历史文化美学的意义。锦鸡是华丽的禽类,如果加一番火浴,那就是凤凰,但凤凰属于阴柔的文禽,正是宋王朝的写照,而外面的少数民族更象有霸气的鹰,有点阳刚味,把此文禽呑没。这就是两宋王朝的命运,似乎从此图中揭示出来。

凤凰涅槃确实是一个美艳的故事,从后周获取政权,一个山鸡化为凤凰,栖于梧桐,食于竹实,南山为福地,朱雀是其身与号,把汉唐文明修炼到一个炉火纯青的高度。宋灭亡的是一个形骸,而它的精华,文化的沉淀,则是散发四方,同样沉淀在留守中原士人的心灵之中。

赵佶作品有某种象征意义是无意的,不知不觉的,而且作为古人,并无现代的哲理思想,只是做到,被现代人重新的解读。爱好汉唐文明文化的人们,梦回唐宋,从那些文化遗迹中寻找昔日的梦,获取心灵的欣然。

以上的文字是说画,但诸位对于中国“书画同源”的理解不会有太多的疑问,它们是相通的,此文的重点当然是书法,尤其是瘦金体的书法,人们分析此金贵之身的古人书写的书迹时,从艺术或者技艺的角度来说赞许的多,各种的分析,如何的出锋,如何的劲挺,如何的形态上象钢刀、匕首,如何的象金钓,如何的三角稳定,如何的欹角,但我们从《芙蓉锦鸡图》题画诗的首句“秋劲拒霜盛”中已经有了预感的不妙,只是在无奈中淡然不惧罢了。秋劲能拒霜降与冬天的来临只能是一时的抗拒,最终的是大雪压来宋庄塌了。

作为主上的赵佶不是普遍的个人,他联结这个国家的命运,故他的心理流动,心理状态与时局相关,他的书迹反映的是他的国家与子民的强弱与成败与否。另一首瘦金体的秾芳诗揭示的意味更为明显:“秾芳依翠萼,焕烂一庭中。零露沾如醉, 残霞照似融。 丹青难下笔,造化独留功。 舞蝶迷香径, 翩翩逐晚风。 ”这首诗更贴近文章的标题之意,因为赵佶观看的庭中之花其实就象自己的水墨之花的瘦金体,生活中的花与他的墨花,其实有了相同相近的意味,所不同的是生活中的花是会谢的,而他的墨花虽然揭示他与王朝的命运,但水墨之花却成为永恒的记忆,尽管今天看来仍然是脆弱而不雄浑。

“秾芳依翠萼,”这个“绿肥红瘦”的另一种说法,“焕烂一庭中。”其实当年的宋庄就是一个艺文繁荣的景象:图院的故事,西园的雅集,艺文之星灿若星汉等等。“零露沾如醉, 残霞照似融。”“零”与“残”两字起头,那种美丽已经是十分美艳无比了,但却含有忧愁,浸润了一个凄凉的色彩,或者是回光返照的凄艳之美。露水终究滴尽滴干,虽醉亦是短暂,晚霞此时虽明,过后呢?当然要灭了。乐观者可以说人生的晚霞多美,但逃脱不了凄凉忧愁在心头掠过,这个恐怕是赵佶与他的子民的在国家滑落时代的心理同构。“丹青难下笔, 造化独留功。”自然之花之美无法用笔来描摹,一个王朝的美丽与艺文的繁荣与风韵同样无法写尽的。“舞蝶迷香径, 翩翩逐晚风。”庄生晓梦迷蝴蝶,赵生的蝶梦却在晚风中,美丽的王朝之花将凋谢,没法拯救,醉就醉个痛快,人与国化为蝶梦,王朝最终是葬送在晚风中,王者诗人此诗似乎自己唱给自己与族人的挽歌,这个结尾的意象,象征与哲理的意味,其实也是深刻的,尽量赵佶无意说得如我们这般的理解,却在今天的读来,确实意味深长。他的诗在说他的国家,他的个人,他的诗画与书法艺术,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他的书法风尚亦在折射他的诗歌与绘画风格,相眏相成的。

“绿肥红瘦。”这个经典的句子出现正是北宋晚风的时代,崇尚文艺之花的国度其实就如一朵秾芳的花,开过后的凋零成为不免,文明文化高的国度往往是瘦弱的红花一朵,凋谢后的是一片绿郁,胡人太肥,终究占了中原的江山,尽管后世有所复兴,但总难尽如人意。但水墨之花虽然脆弱,征象了昔日王朝的往昔,却也因为是上善若水的文化与文明之迹而获得永恒。(作者:雷家林)

赵佶先生的字本来就是“瘦硬通神”,此四字真言亦是上品书法的可贵之处,“瘦金”二字,有人说“金”原本作“筋”,用意是有肉最下,有骨中品,有筋为上品罢,象我们常说的“颜筋柳骨”便是这样,用“金”字因皇帝之贵而更之,但“金”字亦足以称得其字,所谓“惜墨如金”是也,如此瘦硬之线条,用墨不多,字外行间,疏处可走马,或者是空间疏朗,象外之旨更为丰富,所谓“超以象外,得其环中”,虚处的意味更为丰富,空灵蕴藉。赵佶的瘦金体笔画如兰花的意味不仅是叶的飘逸相类,还有一种温雅柔情展示,一个温室的皇帝,常常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欢乐几时而无视边警的存在,一切相都在温文尔雅中,“喜气写兰怒写竹”,但赵佶的竹怕是连怒气都无,他的字有时会展现北碑的风貌,那钩是有碑风的铁画银钩,非常的长,元气饱满,这一切相,与自己无能而落入敌手完全对不上号。黄庭坚不善于画,书法却是处处有节,有风,有韵,笔笔如竹,米芾是刷刷如竹叶累累于纸的空宇,赵佶不仅是长如画竹更是字如竹无任形与韵,风姿与节尚,苏轼爱文同画竹而画理大发,论画与形似,见与儿童邻。书与画,在宋朝那群人看来,只是探幽微,穷义理的媒介而已,中国画如哲学,陈子庄是这么说的。唐风的丰腴逼宋意尚清瘦,竹子的风尚在宋画中或者在字迹笔画中情趣充满,瘦金体总会联想到竹子的节和叶,没有铜与钢的硬却有一种柔的坚韧,如同一个王朝没有霸气而有一种内在的渗透力,上善若水的力量,皇家与文人的魏晋风尚行于庙堂,一群人在构建一个极高明的文化形成,流风布于中原之外而让人向往。因为赵佶以一王朝之力为自己之艺,代价虽大,但总是花得来,这些可贵的文化财富,还有其不尽的影响力,让后世的人民获得美的愉乐(尽量当世的宋民是痛苦的)。今人习宋画,往往用瘦金体来题款,这样配对自然的,当然,仍然是泥古者,学而不化是迷失自己。故书法之流风,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尚,今天书法艺术呈现多元的流派,正是现代社会的合理存在。

鹤――赵佶PK加山又造

鹤在中原是高洁长寿的象征,其毛羽在白黑红三者间,诗经中的白鸟(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翯々。)亦是指鹤,其寿在50与80年之间,在动物界是命长者,画者往往与松柏诸耐寒树并在一起画,有延年长命之意,其声嘹亮,传之悠远,其有冲霄之心,往往是志士的一种胸襟与征象,凡中原影响之所在,没有不把鹤作为优美的意象来描绘,来比拟的。

我们中原的中心,最能让人注目的鹤画莫过于赵佶的那幅《瑞鹤图》,画二十只仙鹤云集东京的宣德门顶上,十八只飞飞在其上,另两只伫立于青顶,如你所见,宋朝的天空,蓝蓝的,没有雾霾,且祥云萦绕在宫庭周遭,姿态不一的仙鹤们大部分是进入飞舞的状态,展示各自的优雅与美丽,纵是在飞飞中亦有顾盼徘徊之心,至于伫立者,仿佛有跃跃欲试的冲动。宋朝上下有人见此仙禽翔集,心情是可想可知的,此时的宋朝尚在天下太平的状态下,虽然不久王朝南迁,北方的寒流冲击了一个温馨的社会,沉香环绕的世界忽然充满胡人腥膻。

从艺术的角度来说,作为皇帝,在构图上是大胆的,或者有点无法无天,好在他就是天,万人之上。所有的视线只停留在宫庭建筑的上部,青顶摩苍穹,建筑之顶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另三分之二的天空万里无云(不算下部的祥瑞云气),正好是仙禽们展示身手的空间,亦是布置各种形象的鹤舞的空间。所有的白鹤在赵佶的笔下细谨,毛羽刻画一丝不苟,并用生漆点睛,传神生动,类似写生主义的风格,事实上宋画与西方的现实主义还是有点距离,没有过分的立体化,只是浮雕化的,亦是他绘其它禽类的手法。当然我们知道的赵佶绘制此图,是目识心记的,飞动的鹤有时会是有点程式化的造型,仅多一点方位向背的变化,比如或在上,或在下,或向左,或向右,或向上,或向下,展示鹤姿的千姿百态,丰富多变。

宋朝的绘画是中原与周边绘画的一个影响所在,其中对于东洋绘者的影响是明显的,这样我们可以再引出另一个鹤画的比较者,日本的加山又造先生。他的著名作品是《千羽鹤》,由十二屏障构成,在格式上确实较之《瑞鹤图》巨大一些,而且他的风格有点装饰性,用了一些金箔等材料,相对观看起来有点富丽堂皇的。加山的作品在总的风格上是继承日本琳派的传统,崇尚装饰意味,大量并善于运用金银箔的材质,实际上亦是承传了武士时代那种富丽堂皇的桃山障壁画的风格。在构图上取长横式,左右有较大的日与月的意象,背景是一种翻涌的浪纹,恍然是海浪,若结合日月意象,仿佛又是处于天上的银河中,在这种朦胧的,一种动荡的漩涡暗涌的背景下,一群群的鹤影有序地,成队地飞,而且被画者组织得很有节奏感。鹤队是朝着一个方向飞去,队形往往有时聚合,有时散开,在画面形成两个大一点S形的飞漩状态。在艺术手法上,增添了一些现代感,简明与细致结合,比如水纹,细谨而明晰,浪头粗豪而模糊,鹤影亦相对的用平面的手法,同样有类似赵佶之鹤的那种程式性,只不过更加严重,简明罢了。

两个东方的画者,一个古代中原中心,一个现代东洋,两者有一种地域的精神相通(东方精神),同时亦有其民族的差异与不同,尤其是在装饰性的浓郁程度上,日本绘者加山先生走得远,当然亦是他们国家的绘画一个大致相同的倾向。但我们知道日本的画者是崇唐崇宋的,尤其是宋画,对于日本绘者在形式上与精神实质上产生过深远的影响,至少对于加山来说,不仅仅是鹤的题材源自中原或者唐宋,他对于宋之山水与花鸟作品,亦是倾心,并心追手摹,画了大量类似风格的水墨画,但仍然渗入了日本重视装饰与纹理的民族风格。

中原与边区的东瀛,或者相对于日本,大唐是西土,日本是东土,尤如我们相对西域是东土一般,相当长的时间在文化交流上密切的,互相之间的影响亦是频繁的,而且印度的佛教西来,在两国中生根超过原产地的印度,似乎是相仿佛的。这样的同,便影响到艺术风格的追求上有相同的趣味,但东洋毕竟是岛国,海洋地域,而中土是一半的海一半的陆,事实上是陆土意识占主流,所以两者之间的风格,总会有差异,虽然日本的绘者获取唐宋的艺术营养,但他们喜好装饰与华丽的意愿加重了他们民族艺术的特色,与中原区别开来,事实上宋之后,中原的绘画主流是戏墨的时代,而日本的绘画,则是装饰的时代,这便是两个东方艺术国度的和而不同的所在,在唐宋时或许差异不明显,在宋之后,则是泾渭分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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