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由我们奶奶辈传下来的故事,具体传了多久无从考证。故事大致分为三部分:一是野人婆来到家里来吃了妹妹,姐姐发现端倪;二是姐姐和野人婆斗智斗勇,最终把野人婆杀死;三是姐姐终于找到家人,但家人不肯认她,最后姐姐得到猴群的宝藏,惩罚了势利眼的家人。最后是我对故事的解读和感悟。故事大概是这么说的:
第一部分:野人婆来到家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吃了妹妹,姐姐发现了端倪
话说很久以前,有户人家的爸爸妈妈要去他们大儿子(哥哥)的家里,叮嘱留在家里的两个女儿好好看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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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儿,你们在家好好看到屋哈,晚上害怕就喊你家婆婆(我们方言读〈pō pō〉外婆)来带你们睡。”
“太阳落坡你们就去阳家门口喊,大声喊,你们外婆就听到了。不要去阴家门口喊,被野人婆听到,就会来害你们”。
两个女孩的爸爸妈妈交代过后就出门了。到了晚上,两姊妹心里害怕,就要去喊外婆来带他们睡觉。但是他们两人忘记爹妈的交代,跑去屋后喊外婆了。她们站在坟上,用尽力气大声喊:
“婆婆,婆婆,快来带我们睡!婆婆,婆婆,快来带我们睡……”
由于她们的声音太大了,没有喊应外婆,反而被野人婆听见了。两姊妹喊了人,就回到屋里用叉叉扫把(用竹条捆扎起来做成的扫把)把门抵住。果然,一会儿野人婆就变成外婆的样子来找这家两姊妹。
野人婆喊她们俩“幺儿,你们开门么,我是你家婆婆,让我进来。你们用啥子抵门?”
姐姐比较聪明,听出了野人婆的声音不像外婆,于是就说:“前门金棍抵,后门银棍杠。”
妹妹小一些笨一点,就说“前门叉叉扫把抵,后门叉叉扫把杠。”
野人婆一听妹妹说的话,用力一推就把门打开了。
两个小女孩看到外婆进来,赶紧喊她坐在床上。野人婆由于有尾巴,怕坐在床上露馅。于是就说:“我这几天痔疮发了,坐在床上硬到(硌着)痛的很。我要坐你家的水缸上。”说完野人婆就自己坐在水缸上面。因为水缸上面是镂空的,所以野人婆的尾巴可以放在缸里。
一会儿,野人婆摇动尾巴,把水缸里的水弄的哗哗响。两只姊妹就问:“婆婆,婆婆,啥子东西哗哗的响。”
野人婆害怕被拆穿,就说:“你家公公(外公)给我捉的钢鳅子(泥鳅)!”
等要到睡觉的时候,野人婆又让她们把身体洗干净,说:“幺儿。你们两个,谁把身上洗的最干净,我就带谁睡。”
妹妹为了和外婆睡一起,于是就把身上的泥全给搓干净,全身洗的白花花的;姐姐有点怀疑,不仅没洗干净,还往身上抹了一层煤灰。
然后野人婆又让他们把身上的虱子捉干净说:“幺儿,你们两个,哪个把虱子捉干净我就带谁睡。”
妹妹一听野人婆说完,翻起衣服到处找虱子,找到就丢火里烧了。姐姐不仅没找,而是抓了一把芝麻丢火里。火一烧芝麻就噼啪作响。野人婆以为姐姐虱子太多,于是就带妹妹睡觉,姐姐睡另一头。
到了半夜,野人婆就把meimei给吃了,姐姐听到咔吱咔吱的声音,还以为野人婆在吃东西,就问她:“外婆,你在吃什么?”
“我在吃你外公从四川给我带回来的炒胡豆(蚕豆)”
“好吃吗?给我一颗嘛!”
野人婆就把meimei的一个脚指头递给姐姐,姐姐看到是meimei的手指,心里很难过。但怕野人婆听见,不敢哭出声来,又对野人婆说:“婆婆,好吃的很,再给我一颗嘛!”野人婆以为姐姐没发现,又递给她一个meimei的手指头。
第二部分:姐姐与野人婆斗智斗勇,最后杀死了野人婆
姐姐发现野人婆吃了妹妹以后,心里十分害怕。然后,就借口要去上厕所,说自己要上大号。
“婆婆,我肚子痛的很,我要拉s”
野人婆怕姐姐逃跑,然后就说
“拉火坑里面”
“我怕火神”
“拉门后面”
“我怕门神”
“拉坎坎(门前的空地)上”
“我怕坎神”
“那你要拉哪里呢?”
“拉茅斯头(厕所里)!”
野人婆害怕姐姐逃跑,就找根生意栓在姐姐的一只脚上。
“幺儿,怕你摔着,你上完厕所我就用绳子拉你。”
姐姐比较聪明,走到厕所后,就把绳子栓在公鸡脚上。然后就跑院子里的桃树上躲起来。
“你上完厕所没有?还不来?”野人婆问,然后就拉绳子。
一拉绳子就把公鸡拉疼了,公鸡就“咕咕咕咕”叫起来。
野人婆骂到:“你个瘟馊鸡,我喊我的幺,我喊我的儿,又没有喊你。”
说完又拉了一下,公鸡又叫起来。
“烂鸡!我喊我的幺,我喊我的儿,又没有喊你。”
野人婆以为姐姐没有跑,就没有管她。自己拿出meimei的其它部位吃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野人婆拿着一些meimei的肠子,内脏去院子里的水井清洗。姐姐看见以后眼泪就掉了下来,刚好落在野人婆的手上。
野人婆看手上的水珠,就说:“是我的幺,是我的儿的话,就是咸的;是水的话,就是没味道的。”说完,野人婆就尝了一口,发现是咸的,就抬头看,一抬头就发现姐姐在桃树上。野人婆顿时哈哈哈大笑,说“我的幺,我的儿,你在哪里干嘛?”
姐姐假装没有看见野人婆洗肠子,就说“你拿火钎给我嘛!我夺桃子给你吃。”
民间认为桃子有辟邪的作用,所以野人婆不敢接近桃树。野人婆为了哄姐姐下来就给她找了一根火钎。
姐姐想把野人婆杀死,就借口说要烧红了才好把桃子弄下来,说:“婆婆,你把它烧红了我才好夺。”
野人婆又去屋里把火钎烧红了递给姐姐,交代说:“幺儿,你不要夺我哈,把我夺死了,我就变成活麻(荨麻)在地上,让你下不来”。
姐姐一心想要杀了野人婆,就说“婆婆,你张开嘴吧,我好把桃子夺你嘴巴里。”
野人婆听见了,就把嘴巴张开,姐姐趁机就把烧红的火钎从野人婆的嘴里插了进去,把野人婆杀死了。
野人婆死后,果然变成了一堆活麻围在桃树下,姐姐自然不敢不来。
第三部分:姐姐从树上脱身,后来得到猴子的宝藏,惩罚了势利眼的亲人
姐姐杀了野人婆为妹妹报仇,眼见野人婆变成了活麻围在了桃树下面,她不敢下来。只寄希望于往来的人能救自己。
第一个过来的是一个卖针的人。姐姐朝他喊道:“大哥,大哥,你卖啥子?”
“我卖针的!”
“你用你的针帮我下来的话,我当你三年的丫头,三年的鬟”
“好嘛!”卖针的答应后,就把针插在桃树上,让姐姐踩着下来。姐姐怕针刺伤自己不敢下来,然后卖针的就走了。
第二个到来的就是一个卖油的人,姐姐还是以当三年的丫头,三年的丫鬟作为条件,让卖油的人救她下来。卖油的人把他的油擦到针上,让姐姐下来。结果针上有油变滑了,小女孩更不敢下来了。卖油的只好转身的走了。
第三个来的是一个卖席子的人。小女孩还是如法炮制,结果卖席子的把他的席子铺在地上,这样姐姐下来就不会踩到活麻上。然后又把几张席子裹在姐姐的身上,姐姐顺着树就滚了下来,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从树上下来以后,小女孩和卖席子的一起往前走。没多久就遇到一只老鸹(乌鸦),乌鸦叫到:“老鸹嘎嘎嘎,推开石板到……老鸹嘎嘎嘎,推开石板到”
卖席子的人听了以后就告诉小女孩,让她裹上自己的席子往前滚,滚到哪儿,你的家人就在哪儿。
小女孩听了以后,就按卖席子的人说的,往前面滚,等停下来的时候,果然看见了一块石板。
石板发出声音说:“老鸹嘎嘎嘎,推开石板到”。
小女孩往前一推,果然有个通道,然后走了进去。
没多久,小女孩果然看到了他的爸爸和哥哥在田里犁地。连忙上去打招呼:“爸爸、哥哥你们在这里啊!”但是两人好像不想认小女孩一般,生气地说道“谁是你家爸爸,谁是你家哥哥?再说我一犁头给你吃!”
没办法,小女孩只好失望的走了。走了几分钟,她看到她妈妈在蜡鞋底,她高兴地向妈妈打招呼:“妈妈,你在腊鞋底呀?”“谁是你妈?再乱说,我几蛮针给你杀来!”
没办法,小女孩又走出门去,看到她大嫂在推磨。
“大嫂,大嫂!你在推磨啊?”
“谁是你大嫂哦!再说,我几毛丹钩(推磨用的木制棒)给你打来。”
所有的家人对小女孩都不友好,最后只有小女孩的弟弟给她吃了一把炒豆子。然后两人就约好去山上玩。
进了山,她们看到有一些猴子在一个山坡。她们笑着说:“猴子爬岩(捱),摔出儿来。猴子爬岩,摔出儿来!”。说完也往上山爬去。等她们到了山上,就看到一大群猴子拿着很多金杯杯、银碗碗摆在地上拜猴王。
小女孩由于先前吃了弟弟给的炒豆子,这时候就放了几个屁就来。
“砰砰砰!”
猴子以为是打雷或是枪声,吓得一哄而散,连地上的金杯、银碗也不要了。
小女孩见状,就把这些宝藏装在麻布袋里扛回家。
大嫂看到她有这么多的金杯杯、银碗碗就问她从哪里得到的。
“我怕你几毛单钩给我打来!”
然后又遇到她妈妈
“幺儿,你从哪里得到这些金杯杯银碗碗?”
“我怕你几蛮针给我杀来!”
接着又遇到她的爸爸和哥哥。
“幺儿、(妹妹)你从哪里得到……”
“我怕你们一犁头给我打来!”
小女孩谁都不说,没办法,他的哥哥只好问弟弟。弟弟如实相告,说姐姐吃了豆子,然后在山上放屁把猴子吓跑得到了财宝。
小女孩的家人听了以后连忙回到家里,拿出巴豆就吃了起来,吃完以后又匆忙赶到山里。
果然,猴群又开始摆出金杯杯、银碗碗拜猴王。几人赶紧使出全身力气,使劲放屁。
“砰砰砰……”
响声震动山谷,猴子们听了以后很愤怒,以为偷他们财宝的人又来了。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向几人扔来。最后几人都被石头给砸死了(还有一种结局是被猴群撕碎,吃了)。
感言
奶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但她的音容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随着几次搬家,奶奶的遗物已经很难找到。每当想起她时,才发现纪念她的唯有小时候她常给我们讲起的关于野人婆的故事。
现在已经很难听到有人再讲出这样的故事了,把它写下来,一来是为了纪念奶奶,二来我觉得我有使命感把它传承下去。虽然内容有些暗黑(当时听奶奶讲,是又害怕又想听),但毕竟是传承了几代人的东西,属于无数人的记忆。
我猜想这个故事可能是某个先辈女性创造出来的,爸爸妈妈去地里耕种,把她们留在家里,于是就有了这一番奇思妙想。其中杂夹着西南民间的信仰,比如邪祟害怕桃树、去阳山叫外婆,不要去阴山等等。
我之所以猜测是一个女孩的奇思妙想,主要是结局的时候小女孩的家人都不肯认她,给她施以脸色,这就是那个年代在旧中国普遍存在的重男轻女的毛病。这种思想让无数的旧中国女孩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她们其实心里还是痛恨这种做法的,所以势利眼的家人才有那样的结局。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有不同的版本,大家可以一起交流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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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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