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秦凯风说他有少精症，为了不让秦家断了香火，我同意试管。
整整折磨了一年，生产时候又大出血，险险捡回一条命，终于生下一对龙凤胎。
四十年过去，他在弥留之际，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当年我试管生下来，费心养大的两个孩子，是他和白月光楚潇潇的。
“她家世不好，不能陪在我身边；身体不好，没法生育自己的孩子。”
“是我亏欠了她。”
“你能嫁给我，已经比她幸运多了，别计较那么多了。”
原来，没有什么少精症，有的只是借腹生子。
这样的幸运，我不要！
我伤心欲绝，而我的孩子则围在楚潇潇身边，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在最深的绝望里，重新看到了光明，我重生了……
老了的秦凯风，早已没了当年英俊潇洒的模样，
说出这个秘密后，更是显得面目可憎。
“陶语，我说出这个秘密，就是希望潇潇能跟着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堂堂正正的生活。”
他拉着我的手，目光却停留在楚潇潇的身上。
“你不要太过为难她，若不是母亲满意你，我也不会同你做这几十年的夫妻。”
我遍体生寒。
楚潇潇摸着两个孩子的头，眼里汪着泪。
我费心费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已经开始对着楚潇潇喊妈。
看来，他们什么都知道。
当年，秦凯风作为家中独子，说自己有少精症。
他又十分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才忍受试管的痛苦，为他诞下一对龙凤胎。
全家人都围着新生儿转，忽视了躺在床上大出血的我。
因为产后恢复不良，我还落下了一身毛病。
而现在，他们却站在了楚潇潇旁边。
楚潇潇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语气悲凉。
“姐，求求你，我想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行吗？”
“我不要秦太太的身份，我只要他。”
一番话说得感人肺腑。
要不是秦老太太早已离开，楚潇潇绝不会这么大胆地出现在我面前。
见我不说话，哥哥秦肃上前：“陶妈妈，还是尊重我爸的意愿吧。我妈受了太久的委屈。”
妹妹秦念也拉着楚潇潇的手。
“爸爸走后，她就什么也没有了，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拆散别人。”
我的儿子，叫我陶妈妈……
我忍着喉间的铁锈味，冲出了病房。
是了，这辈子，除了一个秦太太的身份，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我和秦凯风是父母介绍认识的。
陶家和秦家，平日多有往来。
我对他一见倾心，对父母的安排也十分顺从。
可那个时候，秦凯风已经有了心上人。
楚潇潇出身低微，在秦家眼里本是小事。
可偏偏她不知进退轻重，把公款转给自己的弟弟娶媳妇。
秦母震怒，虽然没有报警，可楚潇潇也永远失去了嫁入秦家的机会。
他说：“陶语，我一时半会也忘不了她，你要能接受，我们就先这么处着。”
我失落之余，决定只把他当做朋友看待。
可有一天，他带着戒指向我求婚。
他说我的存在，已经掩盖了楚潇潇的痕迹，他想和我长相守，共余生。
惊喜之余，最高兴地莫过于两家的父母。
门当户对，女婿体贴，儿媳知礼。
简直是天赐良缘。
我沉浸在秦凯风的体贴中，忽视了他眼底的不甘。
有了孩子助力，楚潇潇自然也出现在了葬礼上。
两个孩子忙着给她递纸，而我身边空无一人。
熟识的几个叔伯，向我投来了怜悯的眼神。
我无瑕顾及其他，快步走到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已经胃癌晚期了。
我体重的突然下降，不是因为秦凯风，而是因为病情恶化。
为了让儿子顺利接手秦氏企业，我选择延后治疗。
除了闺蜜，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接到我的电话，匆匆赶来。
“耽误不得，现在立刻出国治疗，别管那两个小白眼狼了！”
我笑着摇摇头。
她气疯了：“秦家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时间耽误不说，还要搭上一条命？”
“施慧，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即使有心，我也无力阻止大部分家产落入其他几个叔伯的手中。
但，我还可以做最后一件事。
简单清理后，我走了出去。
秦肃语气激动：“要不是你前段时间消失不见，公司怎么会落到二伯手中？”
楚潇潇在一边打圆场。
“行了，这不是还有股权分割？你妈手上的就是你的，不要对长辈出言不逊。”
真是一个好妈妈啊。
我还没感慨完，闺蜜忍不住替我出头。
“你知不知道，她已经胃癌晚期了？消失不见，她是疼得受不了去治疗了！”
“你以为她和你一样，享受家人团聚的快乐吗？”
秦肃面色一白，显露出几分惭愧来。
嗫嚅几句，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个孩子擅做主张，把楚潇潇接进家门。
期间，秦肃还试探地问我，手上的股份打算怎么办。
毕竟，他还有一年，就成年了。
如果我就此退出，他就能理所当然地参与到公司的项目，一步步成为下一个秦凯风。
我笑而不语，没过几天，律师进来。
看清是财产捐赠协议，楚潇潇母子三人面色剧变。
秦念指着我骂：“我们难道不是你的孩子？你居然要把财产捐出去！我爸又不爱你，你有什么资格？”
我刚签下自己的名字，头部就被飞来的花瓶重击。
陷入昏迷前，我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深深的悲哀。
意识尚未清醒，我就听到阵阵起哄声。
“答应他！答应他！”
环顾四周，我居然回到了求婚那天。
秦凯风抱着玫瑰，手上拿着价值不菲的钻戒。
“陶语，嫁给我吧，以后我们会有自己可爱的孩子，会有一个幸福的家。”
多么讽刺。
我蹲下身，和他平视。
“是不是和我结婚，楚潇潇就可以回到青城了？”
秦凯风露出一瞬间的慌乱，可马上又被他压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委屈。
“陶语，你为什么就不信我呢？”
我起身后退。
“求婚，我不答应。”
“秦凯风，我们分手吧。”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陶语，你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乱说了什么？”
刚刚还在起哄的众人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我冷冷地看着他。
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后，秦凯风扔了玫瑰。
一股大力把我扯过，把戒指套在我的手上。
戒指本就偏小，因为这是当年他给楚潇潇定做的。
而这，以后也会成为我鸠占鹊巢的证据。
指缝传来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秦凯风语气生硬：“你我家世相当，相处融洽，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摘了戒指，扔在地上。
“对你整个人都不满意，别忘了，你的潇潇女神，现在还在邻市等你。”
以前我只是秦太太，顾及两家的合作，顾及秦凯风的那颗心。
现在，我只是陶氏企业的千金，陶语。
我第一时间，就把分手的消息告诉了闺蜜。
她兴奋地一宿没睡，直接把暂时无处可去的我拉到她家，说是要共度闺蜜之夜。
“我的第六感没错吧？这个秦凯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自己的算盘打得贼响。”
我和秦凯风相亲的时候，闺蜜就再三警告我。
可我觉得，事情根本没有她说得那么严重。
为此，我还险些和她闹掰。
“刚刚分手，肯定不适应，来来，我给你摇个绝世大帅哥如何？”
不等我拒绝，闺蜜的电话就已经拨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
徐阳站在门口，一脸担忧。
“晓青说你喝得不省人事，让我过来……”
对上我的眼睛，他立刻明白过来。
闺蜜把他拉进来。
“刚刚醉了，现在酒醒了，既来之则安之，都是熟人，没什么放不开的。”
确实都是熟人。
我尬笑一声。
上高中那会，徐阳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不仅是理科大佬，而且体育运动也是一流。
因为是同桌的缘故，和他多有往来。
可惜上了大学之后，就鲜少见面。
即使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久而久之也生疏了不少。
没喝两杯，闺蜜一拍大腿。
“没什么酒了，我下楼买去，你们先聊着。”
我和徐阳看着桌子上十几瓶还没拆封的酒，双双陷入沉默。
闺蜜临走的时候，还冲徐阳挤挤眼睛。
这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随着大门一关，我和徐阳皆是有些尴尬。
徐阳沉默片刻，主动破冰。
“好男人多的是，没必要吊死在秦凯风一个人身上。”
我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下午才发生的事情，我父母尚且不清楚，徐阳一个多年未见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紧张地喝了一口酒。
想要喝第二口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按住杯 沿。
“喝酒伤身，别喝了。”
“可以去滑雪，爬山……逛街也不是不行。”
他犹豫着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
“我滑雪有证，你要是想，我带你。”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我居然不觉得气氛诡异。
“好啊，绝世大帅哥愿意抽出时间来陪我，乐意至极。”
滴地一声，顺利加上了好友。
我和闺蜜两个人睡的四仰八叉，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给吵醒。
迷迷糊糊喂了一声后，听筒传来我妈的质问。
“凯风那小子和你求婚，你和人家提分手？陶语，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妈妈？”
我没什么好隐藏的，把秦凯风和楚潇潇的那点破事全盘托出。
同样被吵醒的闺蜜也在一边附和。
我妈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就要去秦家把事情说清楚。
还说，要帮我相亲。
闺蜜碰碰我的胳膊：“相亲就不必了，我们小语儿，刚刚认识了一个绝世大帅哥呢。”
我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挂断电话，刚想再睡个回笼觉，不到一个小时，秦凯风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陶语，你和我分手的事情，为什么要闹到我妈那边去？”
“因为你捕风捉影，潇潇无缘无故被我妈骂了一通，现在你开心了？”
到底是不是无缘无故，他秦凯风还不清楚吗？
我冷笑一声：“小一号的戒指，是给她准备的吧？每周末你借口出差，是去找她了吧？”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你以为秦阿姨查不到吗？”
秦凯风哑口无言。
闺蜜抢过电话：“姓秦的，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陶语已经和你分手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率先挂断了电话。
她忧心忡忡：“秦阿姨这么强势，你想要分手，怕是不容易。”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闺蜜开天眼了。
秦阿姨说想要见见我，来的却是秦凯风。
他旁边，还跟着一脸委屈的楚潇潇。
和上一世病床前的她，几乎没什么变化。
看来做秦凯风的地下情人，平日没少保养自己。
她第一个开口。
“小陶姐，秦阿姨让我过来和你解释清楚，我真的不知道你对凯风的过去这么在意。”
秦凯风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遇到事情，只会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男人？
有一瞬间，我为楚潇潇感到悲哀。
她继续道：“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只要你们能和好，我就出国，再也不回来了。”
我反问一句：“你有钱出国吗？”
楚潇潇面上有一丝难堪。
秦凯风终于开口了。
不过是对我的指责。
“够了，陶语，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幸运，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她家境普通，下面还有一个叛逆的弟弟。
要是出国，不还是靠着秦凯风？
我讥讽道：“嘴巴上下一碰就是编，秦先生，以后在生意场上可不能这么不讲诚信。”
楚潇潇的泪珠子立刻掉了下来。
“小陶姐，不，陶小姐，我给你下跪发誓行不行？我和凯风真的什么也没有。”
说着，她就要起身跪在我面前。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我余光看到，秦阿姨就在不远处，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
难怪愿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秦凯风见我还是无动于衷，一把拉起楚潇潇。
“够了！我竟然不知道，你居然是这样咄咄逼人。”
他抱着楚潇潇，轻声安慰。
楚潇潇嘴上说着礼义廉耻，身子还是往秦凯风身上靠。
如果换成当初的我，现在不仅会心软，还会帮着说服秦阿姨。
可我对秦凯风的那点心动，早已经灰都不剩。
“今天，我是看在秦阿姨的面子上才来的。
我和你已经分手了，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话落，我就要离开。
秦凯风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陶语，你觉得你很牛了是吗？要是走了，你可别后悔。”
我对上秦阿姨惊怒的目光。
“嗯，不后悔。”
秦凯风或许会放弃，可秦家不会。
这个时候，他们内部正面临着危机。
如果能和我家建立紧密的联系，对公司大有助益。
而且，秦阿姨也需要这么一个听话的儿媳妇。
果不其然，秦家牵头，组织了一场慈善晚宴。
我家赫然在其列。
本着不能闹僵的原则，我爸妈还是去了。
“你就是秦家看上的儿媳妇？哎呀，真标致。”
和另外一个阿姨的寒暄，让我爸妈面面相觑。
秦家先斩后奏，居然背着我们，把我和秦凯风的恋爱关系公布了出来。
人人都觉得，门当户对，理所应当。
圈子里颇有权势的一个阿姨笑着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等着喝喜酒呢。”
秦阿姨自顾自拉过我的手。
“你和凯风恋爱三年多，也是时候领证了，对吧？”
领证？
火化证吗？
秦家这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否认，就在打秦家的脸，以后做生意，难免不好看，还会成为圈子里的谈资。
不否认，那就是吃了哑巴亏，万一没结婚，就是陶家不守信用，给人难堪。
我缓缓，但坚定地把手抽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