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纳北部，许多小农户在不到一公顷的土地上劳作。因为规模小，居住地分散，他们难以获得足够的培训和资金支持，“合同种植”模式的出现，不仅为他们种植的作物提供了有保障的买家，还让他们能够获得“预付款”，从而购买优质的种子和化肥，而应对气候变化的培训机会和种植新技术，也让他们更有机会获得丰收。但显然，只有“一纸合同”仍是远远不够的。

什么是合同种植？

“合同种植”指的是将小农户直接与农产品收购方以合同的方式连接起来，以种植的作物为履行标的签订的合同。双方将根据事先约定的产品价格，在种植季节后完成收购。如此一来，农民就不必在收获后再去寻找买家或就价格进行谈判。

通常来说，合同主体除了私营企业和小农户外，还包括政府、行业协会、乡村自治组织等。根据购买方的不同，这份合同还会包括金额不等的贷款或捐赠资金，以及稀缺的农业资源如种子、肥料等，此外还会让小农户获得应对气候变化的耕种建议和新技术。

■ 加纳的农民正在讨论面对气候变化的农业适应方法。/ 美国红十字会供图

为了解合同种植能否帮助小农户更好地应对气候变化，人类地理学家和气候变化适应专家菲德里克·达皮拉总计调查了加纳北部的140名小农户，他们分别与私营企业、农业公司以及一家德国的大型发展机构签订了产品购买合同。此外，达皮拉还深入采访了32位小农户、农业公司的现场工作者、农民领袖和资助者，共同讨论了合同种植模式背后的挑战与机遇。

气候变化带来的严峻压力

加纳北部的村庄大多地处几内亚大草原，因为气候变化愈演愈烈，已经开始经历更多的极端高温、热浪和持续干旱，这些气候灾难对农业造成了破坏性打击——小农户因为缺乏灌溉系统，往往只能依靠雨水灌溉庄稼。因此，一旦缺乏有效降雨，庄稼就会歉收。

除了干旱，难以预测的雨季也带来了巨大的麻烦，时间的缩短和短时间的集中降雨带来了此前罕见的洪水，而洪水和干旱的交替，让土壤变得更加贫瘠。

雪上加霜的是，据预测，受到气温持续上升的影响，病虫害影响的范围和持续时间也将增加。到2080年，该地区的主要作物木薯的产量将下降近三分之一。生活在这里的小农户不得不及早适应这些变化。

合同种植如何让小农户受益？

因为气候变化带来的严峻压力，合同种植对于小农户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因为无论是获得应对气候变化的建议，还是获得贷款或捐赠改善他们的种植条件，对他们来说都至关重要，与生计息息相关。

■ 加纳的农民，通过农业合同制获得了帮助他们适应气候变化的新技术。哈米什·约翰·阿普尔比/国际水资源管理研究所

当地的小农户向达皮拉讲述了合同种植如何帮助他们应对气候变化，还在农场里向他展示了各种作物以及正在尝试使用的新技术。

达皮拉发现，合同种植对小农户来说最大的帮助是他们现在买得起肥料和更耐旱且生长快速的作物品种了。而且，因为资金充裕，他们还可以租用拖拉机和收割机以便快速播种和收获，从而能够应对飘忽不定的雨季。此外，参与合同种植的小农户中，有约57%的农民获得了气候建议，而在没有参与合同种植的小农户中，这个比例仅有4%。但因为气候变化的加剧，干旱和暴雨的提示信息至关重要，这关乎小农户能否更好地决定播种和施肥的时间。而参与合同种植还帮助小农户省下了可观的运输费用，此前他们需要付运费把庄稼送到市场上去售卖，现在买家则会负责运输。

“一纸合同”就足够了吗？

此前在印度、马达加斯加、中国以及加纳的在地研究发现，因为种植合同能够为小农户提供更优质的种子、化肥和种植建议，能够保证小农户种植的作物更安全，且能够以更稳定的价格出售，对小农户应对极端气候事件的能力有很大的提高。

但达皮拉的研究也发现，面对持续的干旱和罕见的暴雨，小农户依然是十分脆弱的，没有办法力挽狂澜。因为，一旦农作物没有产出，合同上承诺的收获将变成他们的负债——无论如何，他们都需要偿还此前的“预付款”。

根据合同对象的不同，小农户承担的风险与收益也各不相同。例如，如果是与农业公司签订的合同，小农户将有机会获得更多样化的资源和工具，包括化肥、拖拉机、改良的作物品种和专家顾问的支持，以及更高的作物单价。然而，这也意味着合同总额更高，在作物歉收的情况下面临更大的损失风险。在达皮拉的研究中，有30%签署此种合同的小农户在极端气候事件中负债。

与之对应的是，风险偏好更低的女性通常会选择联合起来，集体与购买方签订合同。因为资源的统一部署和调配分担了作物歉收的风险，让她们有着更强的风险抵御能力。然而，在极端天气下，这部分小农户中依然有10%曾在庄稼歉收后欠下债务。

据此，达皮拉建议，尽管合同种植有很多优势，但仍然难以抵御极端天气带来的毁灭性打击。为了帮助小农户，帮助这些最脆弱的人群获得足够的支持和可持续的生产能力，气候保险是所有政策制定者都应该考虑推出的“基础设施”，“只有这样才能够全方位的减轻气候变化带来的压力，让小农户单薄的家底得到更完善的保护。”

本文译自英国“对话”组织的官网文章：Ghana: can contract farming help smallholder farmers build resilience to climate chan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