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李秀成努力经营苏福省,视为自己辖区。
洪秀全说梦见天将天使奏报,已收得苏州
打掉江南大营,直通苏南长江三角洲,李秀成要开辟第二战场还要打到上海去。
洪秀全同意了,但作了时间上的规定,要他务须在一个月里结束苏南战场战事,不得耽误时日。洪秀全虽然深居简出,不离天京,却还有巩固天京的观念。他的战略重点也是在安庆。
陈玉成在攻打江南大营时受伤,兼是过分疲劳,痔疮发作,只得留在江苏常州休养。
李秀成会同陈玉成留下的靖东主将刘玱林、赖文光部以及定南主将黄文金、李运继等部,继续扩大战果,沿着大运河攻城掠地,先后占领无锡、常熟等地。在无锡大破张玉良军,张玉良军沿途逃跑,与来自常州等处的江南大营残兵败卒,烧杀掳掠,以至民众公愤,在苏州阊门外多有店铺贴出“同心杀尽张和两帅官兵”,有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流传的当时苏南民歌:
青竹竿,白竹台,欢迎忠王到苏州来;
杀脱张和两强盗,我伲农民好把头抬。
6月1日,打着“太平天国忠义宿卫军”旗号的李秀成直属部队二百七十名将士,到达苏州城下。也有记载称,是刘玱林的靖东军先锋队。清候补道李文炳、候补知府何信义打开阊门投降。太平军不损一兵一卒,进入了苏州古城。苏州花花世界,衣食住行,何处不佳,李秀成大为欢心。
太平天国以苏州为省会,设立苏福省,分兵四出,占领周边各州县城。
李秀成沿途收编江南大营败兵残卒五六万众,加上新招的地方民众,他的军队迅速膨胀,发展为一支拥有二三十万人的大军了。当时,李麾下拥有殿后军、平西军、忠义宿卫军等几支大兵团。他所直辖的部队,是太平天国后期诸王中兵力最多的,装备也是最好的,拥有西方的热兵器,如来复枪、开花炮等。
太平军顺利占领苏南,致使天朝上下都感到非常兴奋,自我感觉极好,认为像和春、张国樑那样的强敌都能被打垮,那真是自此之后天下无敌手了。
洪秀全更是踌躇满志。就在太平军占领苏州,苏南局势大定之后的半个月,他向全军、全民发了一通诏旨。该诏旨是验证收复苏州的梦兆。
在诏旨里,洪秀全编造了天妈李四妹(洪秀全继母)梦见东、西、南王三人在金龙殿上高呼万岁,说是要去攻打苏州;又安慰天妈说:“伯妈宽心,带紧媳及女安福莫慌,我们去打苏州,有哥(天兄)作主。”
接着洪秀全说,他自己在今晨五更,也梦见天将、天使奏报已收得苏州城池地土,将一概宝物摆列在他面前。“朕命他作夺营盘,又大喊这天将曰:天下无弃土,普天之下通是爷哥朕土,通要收复取回。天将奏曰:遵旨。”(《收得城池地土梦兆诏》)
洪秀全说梦后,兴奋之心久久未了,还要史官把它原原本本记录在案,让天国后世代代都知道。他说梦说天说幽灵,却全然不顾万千将士在前线浴血战斗,仍以为只有上帝和天兄才是天国的精神支柱,是传播真理、维持天国统治的最佳手段呢! 当时的太平将士并非都不清楚,但也只能对它顺其自然,姑妄听之而已。
攻取苏州以后,洪秀全天王府获得了李秀成专使递解前来的银洋、金珠、参茸、燕窝、珊瑚、玉笔等各珍。洪秀全眉飞色舞,高兴极了,以幼主洪天贵福的名义下诏嘉奖李秀成:
爷生秀叔扶朕躬,开疆裕国建奇功。
叔善感化洋人顺,又善筹谋库帑充。
富庶之区首苏福,陪辅京都军用丰。
叔筹交库首顾国,功尚(上)加功忠更忠。
(《幼主谕忠王诏》)
忠王府造了三年,直到城陷还未完工。
李秀成为巩固苏州地区,执行了八字方针:安定人心,发展生产。
见有张贴的李秀成给苏郡四乡谆谕为证:
本藩恭逢天命,统帅克复苏城。
现下城池已克,急于拯济苍生。
除经严禁兵士,不准下乡等情。
为此剀切先谕,劝尔百姓安心。
不必徘徊瞻望,毋庸胆怯心惊。
照常归农乐业,适彼乐土居民。
绅董可速出首,来城递册投诚。
自无流离失所,永为天国良民。
因有官兵来往,尔民导引须勤。
军民各不相扰,各宜一体凛遵。
同年6月16日,李秀成又有谆谕。再次重申:一、建立户口制度;二、由百姓推荐自军帅至伍长的各级乡官;三、户口建立后,以便发给门牌。
谆谕还公布苏州民务由逢天安刘肇均和忠殿左同检熊万荃主持。
苏州地区逐步稳定,农业生产有所发展,商业也欣欣向荣,呈现出一副繁荣景象。但潜伏的各种危机也正在加速逼来,很多人开始堕落。原因仍出在太平天国将士特别是高级将领身上。
相传,苏州有个太平天国高级将领对部属说:南征北战这么多地方,到这里才尝到享乐滋味。我们如不好好地玩乐一场,那真是空活在世上一场了。
李秀成来到苏州后,就被糖衣炮弹打中了。他十分享受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生活,处处要显示阔气、宏伟的排场。
太平天国诸王和高级将领,都很讲究自己的官衙住宅。李秀成原本在天京明瓦廊已建有王府,那是在封爵合天侯时的住宅;后来随着官爵的递升,他又不断扩充门户,且由他其弟李明成亲任监工,督促几百工匠,在附近另新筑了王府。王府是一个炫耀权力的象征。
占领苏州后第三个月,李秀成就动用几千名工匠,改装、扩充旧拙政园(此为苏州四大名园之首)为奢华绮丽的忠王府。整个忠王府工程造了三年,直到苏州城沦陷还没有完全竣工。忠王府规模巨大、富丽堂皇,以至见过世面的李鸿章都称它是“琼楼玉宇,曲栏洞房,真如神仙窟宅”。
高门结重关,容华耀朝日。
李秀成在天京自己王府置有不少女人,在苏州忠王府也拥有不少女子。李鸿章的孙子李国瓖据先人口传:李秀成在苏州曾广置妻妾十余人,其中最漂亮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浙江人,乃某绅士之女;一个是苏州人,乃某官员的儿媳。
李秀成贪恋钱财、女色,也喜欢被阿谀奉承。
据忠王府逃出的小妾口述:李秀成其人,喜欢妙龄少女,对30岁以上的女人不会看一眼,还有,他饮酒后会性情大变,而且性欲旺盛,看着春宫图折磨女人,且不允许任何女人反抗,稍有反抗,那么她不会死,会被充作军妓,生不如死。
太平天国后期,名义上仍是奉行取诸圣库的供给制,所有官员都没有薪俸,也取消了馆衙工匠的工资,一切为公,不须有私,这样就为李秀成他们那些有权势者,搜刮钱财与建立私衙小金库带来了种种方便和借口。
据呤唎记载:忠王本人也戴着美丽的王冠,除天王外,只有忠王一人是戴着真金的王冠的。冠上的伏虎是用金丝、金叶构成,眼睛嵌着两颗大红宝石,牙齿镶满一排珍珠。虎旁各有一只张翅的鹰隼,上叠一凤。全冠都用金镶大宝石,四周垂悬着许多珍珠青玉,光彩耀目。忠王手执玉如意,玉如意两端雕有花纹,嵌满珍珠、水晶和红蓝宝石。他的朝服十分华丽,几乎垂至脚面,绣花的黄色缎袍上面缀着浮起的金饰和金银红三色丝线盘成的龙纹,此外再加上他的黄缎绣花裤和华丽的黄缎靴,构成了他的全套服装,衬托出他的英俊威武的神采,真是壮严华美无比。
李秀成苏州忠王府布满彩色壁画,据罗尔纲统计,共有343方,绝大部分是所谓“吉祥画”:
五蝠捧寿:示意“有福有寿”;
柏鹿:示意“百禄”;
柏枝绶带:示意“百寿”;
八哥柏树:示意“八百长寿”;
瓜瓞绵绵:示意“多子多孙”;
喜鹊梅花:示意“喜上眉梢”;
双鱼吉罄:示意“吉庆有余”;
海水红日:示意“指日高升”;
蜂猴:示意“封侯”。
李秀成拥有的大量钱财巨大,部分是从清朝衙门银库直接转移而来,或是下级献呈;也有的是以巧立各项名目掠夺来的。如他每年都要做寿。每次生日时,在他管辖的苏州和杭嘉湖等地区,乡乡镇镇都要按亩摊派寿礼费,街坊商店也得按店面分送银钱。
上梁不正下梁歪。李秀成的各级部属亦相互攀比,以送礼珍贵为荣,而且愈演愈烈。送礼者往往敲锣打鼓,炫熿于道,抬着放置礼物的桌子前往。礼物有人参燕窝,也有金银财宝,甚至还送女人。“一物一桌,甚至献使女于王宫,亦缚如牛羊以送。”
上行下效,嘉兴守将陈炳文对一年一次做寿向城乡摊派钱物还不满足,竟在王娘(妻子)生日亦勒索摊派。1862年,仅嘉兴王店镇就勒交贺礼三千两。
徐佩瑗向李秀成送上两名妙龄少女
李秀成又耳朵软,喜欢听好话。
永昌劣绅徐佩瑗是清朝以监生捐得候补道、江苏巡抚薛焕的门生,曾举办团练,纠结各路枪船。他号召佃农凡参加团练者,可免除两年租税,自己还打造枪船四十余号,招募水勇七百多名。枪船一律悬挂书写以“徐”字的白字黑旗,明目张胆对抗太平军。当太平军进入苏州后,又在所辖的方圆数十里,与太平军作战十余次。李秀成奈何不了这条地头蛇,派熊万荃前往招抚。徐佩瑗见风使舵,就顺水推舟,表示归顺,并设宴款待,与熊万荃结为异姓兄弟,双方互赠牛羊、绸缎和金珠宝器。
徐佩瑗进苏州城后,因善于拍马奉迎,大得李秀成欢心,任忠殿前检点,旋封为抚天侯。他嫌官小,又向李秀成献上白银六万两,由此更受青睐,进封抚天豫。就此,徐佩瑗身着黄马褂,披长发,住宅前飘扬着写有“太平天国抚天豫”的青龙旗,俨若是一方王侯。他精通结党,搞关系网,发现钱桂仁甚得李秀成宠信,就将守寡的姐姐嫁与钱。钱桂仁得子,即送去金锁、金项圈、金链条、金银元宝和大红绉纱作为礼品;更赎买了一名妓女,称为家人,嫁与熊万荃。
1861年12月,陈坤书和户部正地官陈潘武、逢天安总理
苏州民务刘肇均所发金匮县荡口镇黄兴和头绳花布店商凭
太平天国取缔商业。后期在苏南若干城镇郊区设立买卖街,准许领商凭设铺营业。
做太平官目的是要发太平财。徐佩瑗深知做官靠李秀成,发财也得靠李秀成。他发现李秀成也喜欢女人,尤其是妙龄少女,于是花费了几百两银子,从妓院赎买了两名幼妓,认为己女,教其礼仪,乔装打扮,献给李秀成。李秀成果然高兴,为嘉奖徐佩瑗,给以苏州长洲县管辖全权,全县各级乡官都由他调遣、安排、任免。
徐佩瑗由此得到了丰厚回报。他利用职权,大力搜集、接收全县为太平军抄家后集中于圣库的几千幅名家古书画,偷偷运送到上海存放;还巧立名目向民间搜括钱财,仅按亩收敛的税捐就捞到了三十万两银子。
徐佩瑗虽然是李秀成跟前红人,但他身披黄袍,心存黑心,脚踏两只船。他派胞弟徐佩璋长驻上海,与薛焕联络。薛焕也颇需要这颗埋藏在太平天国上层的定时炸弹,当即送出十五万两银票交由徐弟具领,允许事成后保举。1862年李鸿章任江苏巡抚后,又由徐弟提供太平军军事情报。徐佩瑗的种种出格行为,亦时为苏州守将陈坤书注意,因为李秀成袒护被他滑了过去。
1862年12月,经李鸿章指使,徐佩瑗认为时机已到,策划叛乱,即赴常熟与钱桂仁商议,回苏州又找同伴胡振铎联系。他的频繁活动,终于被继陈坤书任苏州守将的慕王谭绍光发觉,即遭拘留。后因常熟骆国忠叛乱,徐佩瑗的阴谋彻底暴露。李秀成方才发觉受欺骗,随即抄了徐家,发现竟贮藏有万担稻米,这是徐为准备叛乱囤积用的军粮。
徐佩瑗虽被处死,但他的兄弟徐佩瓀、徐佩瑛所带的永昌枪船,却改名为淮军巡湖营水师,听候李鸿章调配,与太平军作战。
戴着枷锁跳舞。进入苏州的李秀成及其麾下多数高级干部,就是这样消磨斗志和活力的。因而,当李鸿章的淮军和“常胜军”太平天国的进攻时,他们就难以抵挡,很快就失败了。
太平天国的乡官
太平天国设乡官为州县以下行政官员,有军帅、师帅、旅帅、百长和两司马。天国前期“监军、总制皆受命于伪朝,为守土官。自军帅至两司马为乡官。乡官者,以其乡人为之也”(《贼情汇纂》第三)。但在晚期,乡官乃由驻地军事长官随意指定或互相援引,有的还靠行贿所得,因而许多读书人、地方人士多不与合作,地方乡官出任者多为投机取巧者、流氓无赖或劣绅。
瞎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