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攻坚战
1945年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第二天,据守在临沂城的大批鬼子撤到了枣庄,但临沂城还是被伪沂州道皇协军王洪九的参谋长陈维章、临沂伪县长韩文龙、保安大队长许兰笙和从费县逃过来的保安大队长邵子厚等4000多伪军占守着没有解放。
老四团接到攻打临沂城的命令后,赶到临沂城南关开始准备攻城作战。赵健当时是老四团八连一排一班战士,17岁,是全连年龄最小的兵。
要打临沂城很不容易。城墙高15米多,厚12米多,上面能跑开汽车,一般的炸药拿它没办法。城墙下方不远还有很深的护城河水。鬼子在此据守经营7年多,临逃走时不仅留下许多明壕暗堡,还留下大量的武器弹药、粮食。守城的伪军因此很嚣张,冲着城墙下的八路军喊:“北伐时,蒋介石攻打临沂城,方永昌守了2个月;鬼子来的时候,用飞机大炮也打了48天,八路军没大炮没飞机,休想攻进临沂城。”
但临沂城是人民的,必须回到人民手中,上级下了命令,一定拿下临沂城。
8月21日下午6点40分,老四团从城东南角开始向临沂城发起攻击。突击连队就是八连,一排又是连里的突击排。一排里的任务又细化安排为:二班架桥,一班架梯子,三班为尖兵。
战斗一打响,部队立刻行动起来。为了减小伤亡,部队进攻的动作必须要快。从护城河上架桥到把梯子靠到城墙上,后面尖兵班的战士冲上来跟着向上爬梯子,这一系列动作要一气呵成,中间绝对不能有丝毫喘歇。从二班架好桥到三班爬上梯子,一排仅用了5分钟。但就在这短短的5分钟里,赵健的许多战友在敌人猛烈火力的射击中永远地倒下了。倒下去一个,另一个又冲去,大家在枪林弹雨中前仆后继,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排长李振瑶带头第一个爬上了城墙,紧跟着尖兵班的又上去了4个人,眼看就要成功撕开敌人的口子了,城南门楼子上的敌重机枪“哒哒哒”地向这边打过来,把梯子给打歪了,上不去人了,护城河面也被敌人的机枪给封锁住了
以排长和4个战士冲上城墙后先是向城墙上的敌人群里投手榴弹,又开枪射杀敌人,但由于后边没有及时冲上去人,他们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最后5个人和蜂拥上来的敌人拼开了刺刀,4个战士相继牺牲。一排长在刺死几个敌人后,终因寡不敌众,被敌人一刺刀刺在了眼角上,锋利的刺刀一直贯穿到他的脑后,排长一下从15米多高的城墙上跌了下来。赵健正在下面扶着梯子,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战斗到最后,三班也只剩下赵健和蒋作林在扶梯子。蒋作林是位老红军,曾参加过平型关大战,是一位战斗英雄。就在这时,敌人的机枪和炸弹又向他俩打过来了,随着一声爆炸,赵健受伤晕了过去。
第一次攻击大约只进行了15分钟就结束了。部队随后发起的第二次攻击也因敌人的火力太猛烈,被迫又退了回去。
攻城部队起云梯,向临沂城发起强攻。
等赵健苏醒过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到处都灯火通明。他听到部队那边有人喊:“还有活着的人吗?”接着就有人隔着护城河向这边“扑通、扑通”扔绳子,绳子都是拴上石头扔过来的。敌人怕我部队夜里攻城,夜间把大量的棉絮缠在铁线上,浇上油,插在城墙上照明,扔过来的绳子落到哪里看得很清楚。
赵健心头一热,心想这下子有救了,怎么着也得活着回去。就向有绳子的地方一点点爬。地上到处都是一个个弹坑和战友牺牲的尸体。经过好长时间的艰难行进,他终于抓到了一个绳头。
他惊讶地发现,蒋作林也还活着,没有死。他被敌人的子弹打伤时,就势滚到了护城河边上。他的一只脚的脚后根大筋被子弹打断了一半。同时活着的还有三班一个叫魏成庄的战士,他是左肩负伤。更让人惊奇的是,一排长李振瑶也奇迹般醒了过来,向护城河这边爬。
四人抓住绳子,护城河那边的人就开始向回拉。敌人发现了后,开始向他们射击。在部队火力的掩护下,赵健他们4个人淌过被鲜血染红的护城河水,安全爬上了对岸。随后敌人加强了火力封锁,城墙下的几个重伤员没法再回来。第二天白天时,大家还看见他们向城墙上敌人开枪,后来这些人都相继牺牲了。
排长和魏成庄因伤势重被送到后方医院治疗。连里也要把赵健和蒋作林送到后方医院,蒋作林就悄悄找到赵健说:“小鬼,咱轻伤不下火线,咱不下去,咱得为牺牲的战友报仇,打一个敌人够本,打俩个赚一个!”赵健点着头同意了。排长和魏成庄住了几天的院,伤还未痊愈,就又赶到了前线参战。
此时一排只剩下了赵健等4人,连里就从二排和三排分别抽调了部分人员重新补充到一排。
赵健后来才知道,攻城失利后,连长秦家龙又去找团长请战,要坚决攻下临沂城。团指挥所就设在外国人留下的一座医院二层小楼上,也就是后来的市人民医院那个位置。团长就问他:“你有这个决心吗?”连长回答:“只要我秦家龙在,就一定能拿下来。”
到了9月10日,我部队再次发起总攻。这次采用的是挖地道炸城楼的办法,开始部队选在城南挖地道,但挖到护城河下面时,因这一地段的土质不好,结果出现大面积的塌方,当场就牺牲了3个工兵。后来就选在了临沂城西北角挖地道。这次很顺利,一直挖到了城楼 下面。炸药是用一口棺材运进地道的,赵健听说放进去了2000多斤炸药。
9月10日中午12点,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城西北角的那个城上炮楼及里面的敌人被炸飞到天上10多米高,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大豁口。这次主攻任务仍然是由老四团担任。由于敌人调集来重兵,又把豁口火力封锁住了。
后来再次发起总攻命令,信号是听到盒子枪连发10响后,开始进攻。一连是主攻连,赵健他们八连是第二梯队。在攻入城内一角后,遭遇敌人顽强抵抗,一连伤亡很大,大部分同志都牺牲在里面了。
从抓获的俘虏口里得知,敌人为了堵住西北角上的这个缺口,专门组织了督战队,并向士兵许诺,“只要守住城,一个人赏30块大洋,临沂城里女的随便挑,谁要是后撤就枪毙谁。”所以敌人死命向前冲,我攻城再次失利。
9月11日天还不亮,八连接到命令从西门外跑步到了南关。连长秦家龙亲自带着一挺机枪,攻上了城墙。这次攻城比较顺利,自城西北角的城上炮楼被我军炸飞后,敌人就不敢再守在炮楼里面了。
八连爬上城墙后,立刻向两翼展开。李振瑶排长头上打着绷带,右手拿着一筐手榴弹也爬上了城墙,蒋作林和二排的一部分人顺着城墙奔向南门楼子,缴获了一个伪中队长的马刀和一把盒子枪后,他拿着这些得手的武器,一气打向东南角,而三排的战士则向西南角冲击。
正在这时,从正对着突破口的火神庙街突然冲过来一大群敌人,连长立刻把机枪架在城墙上。秦连长用的那挺自动步机枪厉害,子弹是带炸子的,一梭子子弹打过去,立刻把敌人压住了。被打中头的敌人,脑袋一下就被炸飞了,随后连里的那挺歪把子机枪也架上了,对着火神庙街上的敌人一阵猛打。
歪把子机枪响起来和别的机枪声音不一样,“叭叭”声很清脆。这挺歪把子机枪还是部队在平型关大捷中缴获日本鬼子的,四团中只有八连有这么一挺,所以一听到城墙上歪把子机枪响,许多人都知道八连攻上去了。
同时发起进攻的还有十一团。他们从临沂城的北门爬上城墙,分三路向南向东向西展开打,一直打到天主教堂那里。战斗中他们团缴获了一挺敌人的重机枪。那些被堵在火神庙街的伪军被八连俘虏了有170多名,加上别处俘虏的,仅八连就俘虏了270多名。
上午8点钟前,全城胜利结束战斗。八连评出三位战斗英雄,他们是:战士蒋作林、三排汤排长、一排李振瑶排长。
到了9月13日,也就是第三天,在南关飞机场召开解放临沂庆祝大会,会上宣判了陈维章、许兰笙、邵子厚等伪军头目的罪行,并就地执行枪毙。到场的群众情绪激动,纷纷高呼:“感谢共产党”“感谢人民政府”“感谢八路军”。老百姓这些年来被日本鬼子和伪军害苦了,如今终于亲眼看到了这些汉奸走狗的下场。
这后又进行了声势浩大的阅兵仪式。赵健第一次见上万人的部队集结到一起的样子,壮观的场面让他非常激动。罗荣桓首长和滨海军区的领导边走边向战士们致意:“同志们健康!”大家就齐声回答:“首长健康!”
第四天,老四团从临沂城出发去了郯城休整,准备投入新的战斗。临出城时,大家都眼泪汪汪的,不断回首张望临沂城。在这短短的20多天里,许多并肩作战过的战友都牺牲在了这里,大家心里很难过,但革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少不了有人为之流血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