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五年，爸爸终于想起我这个被他赶出门的亲生女儿。
他来到外婆家，却是为了养女季清清的完美婚礼，命令我必须参加。
老年痴呆的外婆不知道谁是清清，她只记得我好久没回家了。
爸爸根本不管这些。
他愤怒地将外婆推在地上，毁了她的救命药，甚至还威胁外婆把我交出来。
“要是在婚礼上没见到她，以后的养老费就指望那个废物吧！”
直到婚礼结束，爸爸依旧没能见到我。
为了泄愤，他命人挖了我的坟，亲手扬了我的骨灰。
后来，当爸爸亲眼看到我的被害档案后，他却哭着说自己错了。
第1章 请柬
西装革履的男人来到外婆家。
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嫌弃地捂着鼻子。
这个男人是我的亲生父亲，也是亲手将我赶出家的人。
“温若烟那个逆女呢？让她给我滚出来。”
听到我的名字，目光呆滞的外婆下意识看向门外。
“烟烟吗？我好久没见到她了，她不是去上大学了吗？”
“上大学？”
爸爸翻了个白眼，对着坐在凳子上的外婆冷哼，“她上的哪门子学？早就因为鬼混被学校劝退了！”
“烟烟是个乖孩子，你别胡说八道！”
外婆听完爸爸的话，猛地站起身，佝偻着身子想要把人赶出去。
“清清要结婚了，她这个做妹妹的怎么也要出席！”
“是不是她早就知道清清要结婚，在暗中躲起来想要破坏婚礼？”
提起这个可怕的猜想，爸爸猛地将拦住去路的外婆推开，径直闯入了客厅。
不大的农家小屋很快就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可就是不见我的身影。
外婆颤巍巍地拿起扫帚，抬起手就往爸爸背上砸去。
“我不认识什么清清，你给我滚，我要等烟烟回来。”
爸爸被打得退后几步，面色狰狞地抢走扫帚，扔到一边。
“那个祸害是怎么害死你女儿的，你难道忘记了吗？就算是隔代亲，也不能一味帮着杀人凶手说话！”
爸爸皱眉，将手上的请柬丢在了石桌上。
“你转告温若言，要是没在一个月后的婚礼上没见到她的话.....”
爸爸顿了顿，认真打量眼前的小老太婆后，笑得无比凉薄，“以后你的养老费就指望那个废物吧！”
“反正你心里也没女儿，一心只想着那个杀人凶手，我是不会一直乐意养着一个外人的！”
说完这句话，他愤怒地摔门离开。
外婆目光怔怔看着被摔坏的门，从胸前的小布包中掏出一张照片，喃喃道：“我家烟烟才不是什么坏孩子。”
听到这一句话，我鼻腔发酸，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
妈妈离世那天，所有人都把我当做祸害，一致认定我是杀人凶手。
素来宠爱我的父亲将我打出家门，不再认我这个女儿。
本该谈婚论嫁的男友更是满眼失望，向我提出了分手。
只有那个不远万里前来参加葬礼的小老太婆，强忍着痛失女儿的悲苦，将高烧的我抱入怀中安慰。
“烟烟，那只是一场意外。”
“外婆不怪你，你妈妈......她一定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过得不好”
“你要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带着你妈妈的那份期待好好的活！”
可是，我没能朝着外婆盼望的方向迈进。
我死在了妈妈忌日的第三年，季清清正式和我男友在一起的那天。
外婆扶着墙，坐在门槛上，用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抚摸着照片。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清亮。
像是记起什么的外婆猛地站起身，朝门外的爸爸追去。
“烟烟......烟烟她早就死了！”
外婆歇斯底里地将这句话说出口。
可是，迎接她的却是一车难闻的黑色尾气。
因为跑得太快，外婆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猛地咳出一口血，却下意识看向手中的照片。
“烟烟啊，外婆老了，马上就要去陪你了。只是......父女一场，你爸爸不能一直恨着你啊。”
第2章 死亡
一周后爸爸依旧没看到我的人影。
这一次，他带着季清清一同来到了外婆家。
“你看看，我早就说过温若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偏偏你还护着那个没良心的逆女！”
“她宁愿让你露宿街头，也不愿意参加清清的婚礼。”
“你对她再好又有什么用？不给你养老都白搭！害死她妈妈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让清清的婚礼留下遗憾吗？”
外婆听着爸爸的控诉，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
“烟烟......烟烟她死了啊。”
“你个死老太婆能不能不要跟着温若烟一起胡闹？死要见人活要见尸，我前几天来的时候还说不见了，现在就跟我说死了，到底有完没完！？”
爸爸猛地踹向一旁的背篓，眸色猩红地盯着外婆。
一旁的季清清见气氛紧张，连忙上前搂住爸爸的手臂。
“爸爸，您别对外婆发火，妹妹她肯定还在生我的气，毕竟她曾经那么喜欢光赫哥。”
听到季清清善解人意的话，爸爸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清清，你就是把她想得太好了，你把她当亲生妹妹对待，她有把你当做过姐姐吗？”
季清清咬着唇，含着泪的模样格外惹人心怜。
我看着她这副猫哭耗子的模样，只觉得无比讽刺。
在爸爸眼中，我永远是不听话的逆女，而收养的季清清则是他的贴身小棉袄。
五年前，我带着外婆准备的特产回到城中。
可是在路上意外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临死前，我看到了从车上仓皇逃出的季清清，以及她哭着朝电话那头哭诉的男声。
声音很熟悉，我刚听到的时候就知道是我那刚正不阿的爸爸。
我在想，他会来救我吗？
毕竟妈妈死的时候，爸爸是那般的痛恨我，甚至不顾父女情分，在大冬天将我扫地出门。
可是爸爸向来偏心。
他居然带着各种工具匆匆赶来。
在安抚好季清清的情绪后，爸爸甚至都没有认真看我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他都能认出我。
可是那个时候他只想保护害怕的季清清。
为了让季清清的人生不留下污点，他亲手将我的尸体分尸丢入大海。
哪怕那个时候我还有一口气，他依旧视若无睹。
直到一个月后，外婆接到我被人害死的消息。
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家再次为了我奔赴千里。
她哭着看着我面目全非的尸体，打电话给爸爸，求他为我找出真凶。
电话那头的爸爸语气中尽是冷漠。
“你们有完没完？假死的把戏玩够了吗？等温若烟哪天真死了，我一定第一个去送花圈！”
外婆不相信爸爸会对我如此绝情。
她抱着我的骨灰，冒着将近四十度的高温，花了一天的时间，硬生生走到了温家别墅。
可外婆却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哪怕是跪地苦苦哀求，也无能为力。
可透过别墅的栏杆，我清晰地看见爸爸和季清清相谈甚欢的一幕。
而我曾经的男友谢光赫，坐在季清清的右侧，满眼宠溺地为她擦去嘴角的奶油。
外婆也看到了这温馨的场景。
她放弃了让爸爸得知我死亡消息的念头，满脸失落，蹒跚回到了小山村。
那日半夜外婆发起了高烧。
等人醒后，记忆力就开始衰退。
有的时候对着我的照片喊我妈妈的名字，有的时候又哭着说我命苦。
老年痴呆症的背后，是外婆对我和妈妈的想念。
可偏偏，在我死后的第三年，外婆查出来癌症。
第3章 闹事
“我就烟烟一个亲外孙女，哪里来的疯子也想乱攀亲戚？”
外婆挡在门前，死活不让这对感情甚好的父女俩进门。
“爸爸，外婆要是讨厌我，我就先离开吧。您和她好好聊，千万别因为我吵架。”
季清清听到疯子两个字，明明嘴都气歪了，可偏偏还是装作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聊什么？我今天非得要把温若烟这个逆女给找出来，她有什么资格拒绝当你的伴娘？”
爸爸见外婆这副护着我的模样，将她胸前的小包拽掉，猛地丢在地上。
“我上次来看这个就不顺眼了，一个破布包还当做什么好东西！”
年代久远的布包根本经不起这般折腾。
白色的药瓶和我的照片散落一地。
爸爸捡起那张我的入学照片，放在脚底下踩了又踩。
“害死了亲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我看她以后还怎么笑！”
外婆见到我的照片被毁，疯了似的用双手去打爸爸的小腿，冒着被踩踏的风险，拼命想要抢回我的照片。
在混乱中，外婆的手被踩了好几下。
我甚至能够听见清晰的骨头断裂声。
爸爸见外婆这幅样子，连忙退后几步。
“你发什么疯！不就是一张破照片吗？至于拼了命去抢吗？快点让温若烟出现，清清的婚礼拖不起！她要是真的想赎罪，别只是口头上说说啊！”
听着爸爸薄情的话，哪怕已经成为灵魂，心脏仍旧感觉到一股无法言说的疼痛。
我的赎罪，从来不是口头说说。
妈妈死在了为我买蛋糕的路上，死在了那个杀人凶手的刀下。
自那以后的无数个日夜，我都在想——
若是我没有说想吃蛋糕，若是我提议和妈妈一起去买蛋糕，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妈妈就是被我害死的。
为了赎罪，我将专业从热爱的医学转移到刑侦学，就为了有朝一日找到害死妈妈的犯罪凶手。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完成这一切，就被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生命。
爸爸再次闯入房间，看到的却是满屋子的白纸黑字。
“温若烟早就死了。”
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被爸爸念出来，传到我的耳中就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又一下。
“神经兮兮的，以为这样我就会信吗？”
爸爸皱着眉将外婆这几日的成果尽数撕烂，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
“做戏也不知道做全套，连个遗照都没有，骗谁呢？”
满屋子的碎纸屑飘散，爸爸再次走到趴在地上的外婆身边。
见她即将拿到药瓶，他恶劣地一脚踩住。
“我早就说过，见不到温若烟，你就别想安心养老，这保健品可是用我的钱买的，以后你一口都别想吃！”
我看着满地的白色药片，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根本无法接受爸爸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攀咬。
那是外婆救命的药，爸爸怎么能这样冷漠地对待她？
趴在地上的外婆，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哭着将踩成一团的照片拥入怀中。
“烟烟乖，外婆带你回家。”
第4章 找人
爸爸最后还是空手而归。
刚回家，谢光赫笑着接过季清清的包。
见她不高兴，他皱着眉问道：“温若烟还是不肯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她估计还在恨着我？我是个自私的姐姐，根本不舍得把你让给她，她要恨就恨我，偏偏连爸爸也不愿意见一面。”
季清清可怜兮兮地说完，咬着唇瓣，楚楚可怜看向地面。
“清清，我都说了和若烟之间早就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喜欢的只有你，感情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行了，别提那个晦气的孽女了！清清结婚之前，我一定会把人找出来的！”
爸爸眼中闪过一丝厌烦，看向季清清的时候又恢复平日的宠溺。
“清清这段日子你只需要安心准备婚礼，其他事情，爸爸都会为你办到。”
距离婚礼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爸爸终于开始着急了。
他不惜开出数百万的悬赏金额，去聘请那些私家侦探打听我的消息。
可是这五年，有关我的一切毫无头绪。
直到有人查到我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外婆家。
“你的意思是，温若烟从山里面出来后，就再也不见了？”
爸爸将资料尽数撒在地上，“我花那么多钱是为了一句找不到吗？”
“活生生的人你们都找不到，钱都不想要了吗？”
等爸爸发完火后，为首的侦探小心翼翼道：“温小姐，会不会早就不在江城了？毕竟，都已经好几年没在江城看到她的踪影了。”
“她外婆就在江城，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爸爸烦躁地挠了挠头，“对了，你们别忘记盯着老太婆那边，她外婆那么疼她，我就不信温若烟真的狠心让老人家活活热死！”
我看着绝情的爸爸，苦涩地勾起唇角。
爸爸口口声声说妈妈是他此生的挚爱。
可是他做的事情却是将妈妈的女儿赶出家门，对她的亲生母亲断水断电，停了银行卡。
明明他才是最薄情寡义的人，却把一切的罪责都按在了我的身上。
谢光赫见所有人都找不到我，重新加回了我的微信。
第一句话，便是质问什么时候回来参加婚礼。
电话那头很快发来消息：给钱就来。
谢光赫毫不犹豫地转去十万块，多次强调那头的我一定要准时参加。
当他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的时候，他烦躁地踹翻凳子。
“我就知道她肯定藏在江城某个地方，始终不肯出现肯定就是为了要钱！我怎么会有个掉进钱眼子里面的拜金女儿！”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你和清清好好准备婚礼。”
将近一周的时间，我的灵魂被绑定在季清清的周围。
我看着她和谢光赫一同去试早就约定的婚纱，商讨着婚礼细节、出场方式。
我头一次发现谢光赫是如此的有耐心。
我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他从来不会主动地问我想要什么。
每次都是我提前准备好一切。
原来不是因为他内敛害羞，只是没遇上爱的人。
一开始我还会因为二人的恩爱刺痛，可到了最后，我只想要知道老无所依的外婆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第5章 挖坟
直到婚礼举行，爸爸依旧没能见到我的身影。
他愤怒地夺过谢光赫的手机，打通微信电话后，对着我就是一通骂。
“温若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钱都收了，还不来婚礼现场吗？”
“神经病，我根本不认识叫温若烟的，你打错电话了吧？”
将我手机占为己有的那人利落挂断电话，顺便将谢光赫的微信拉黑。
爸爸气得将手机摔在地上。
“我就知道，温若烟就是个背信弃义的畜生！半点信用都没有！”
没有我的出现，季清清的婚礼看上去似乎更加完美。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我就是个不可饶恕的祸害。
季清清和谢光赫站在红地毯上，远远望去，格外登对。
迎宾的爸爸脸上挂着不常见的笑意，眉梢眼角洋溢着欢快。
就在二人交换戒指的时候，负责盯梢外婆的人打来了电话。
“温总，我看到老太太抱着一个罐子晃悠悠地朝后山去了，温小姐是不是躲在了那里？”
爸爸听到这话，露出果不其然的眼神。
“我就知道这个孽女跑不远！宁愿被豺狼虎豹咬死，也不愿意参加她姐姐的婚礼，真是个白眼狼！”
“你们把人看住，等婚礼结束，我要亲自教训这不听话的逆女。”
安排好抓捕我的行动后，爸爸将手机塞入口袋，若无其事地参加婚礼。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他带着刚结婚的两人，气势汹汹地朝外婆家走去。
可等一群人大汗淋漓上了山，见到的却是外婆孤零零地坐在坟头。
上面摆满了我爱吃的东西，全都是辣的。
季清清被呛得捂住鼻子，不住咳嗽。
谢光赫心疼地将人抱入怀中，爸爸更是将外婆为了祭奠我做的食物尽数踹翻。
“这回倒是知道做戏要做全套，现在连坟都给我做出来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告诉我温若烟就埋在这里？”
外婆没理会爸爸的话，她掏出那张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照片，含着泪丢入火堆中。
“烟烟啊，是外婆没用，等外婆把你喜欢的东西都烧给你，马上就来陪你。”
“烧给死人的东西，你就不怕温若烟真的被你咒死了？”
爸爸将火盆踹得远远的，盯着简陋的小坟包，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早就说过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你说温若烟被埋在这里，那我今天就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人是鬼！”
“来人，给我把这坟给挖了！”
外婆难得的清醒却成为她痛苦的来源。
哪怕她哭着求爸爸不要让我走得不安心，也还是被人死死摁在地上。
训练有素的跟班很快将我的坟挖开，可是里面只有我死前带着血迹的衣服。
季清清见状，捂着鼻子，佯装不可思议道：“爸爸，姐姐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就算不想参加我的婚礼，也不能靠装死骗人啊！更何况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句话直接火上浇油，爸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
“温若烟到底被你藏到哪里去了？满嘴谎话，只会害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外孙女吗？”
“烟烟她早就死了，你为什么不信呢？”
跪在地上的外婆，抱着我的骨灰罐，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爸爸依旧不信。
“你下一句，该不会说手中的那个骨灰罐子就是温若烟的骨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