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蚌之败（409）：白崇禧的密谋

战场内，寒风烈冽，尸横遍野，败局难挽；战场外，暗流涌动，朝野失色，危机四伏。

李宗仁、白崇禧，这对被后人称之为“李白”的桂系军阀，蒋介石民国政权的搅局者，一天也没有停止过他们的“备战求和、逼蒋下野”、取而代之的阴谋。而白崇禧的手，也伸向了刚刚从南京回到汉口的宋希濂身上。

宋希濂是于12月14日离开南京飞到汉口的，住在跑马场附近的一所楼房里，17日早晨8时，正在吃早饭的宋希濂，正想着心事，突然一个副官，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报告说：“司令官，白长官到了。”

宋希濂心头一惊，这个白崇禧，怎么不打个招呼，就直接跑过来了，他有什么急事？等宋希濂一路小跑地前去迎接的时候，白崇禧已经进了他的会客厅。

白崇禧东张西望一番，问了宋希濂的家庭情况，又说了一些琐事，这才说道：“荫国，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吧。”

宋希濂怎敢怠慢，急忙收拾了一下，便下楼上了白崇禧的车，很快，便到了白崇禧家。白崇禧引领他到了楼上的一间书房里，那间书房布置得很简洁，室内除一张办公桌、一把圈椅和三张沙发外，墙上还挂满许多军用地图。宋希濂坐下后，白崇禧吩咐侍从人员下楼去，并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宋希濂心中又是一惊，心想，肯定有什么秘密的事要说。果然，白崇禧单刀直入地说：“荫国，昨天得到消息，黄维第12兵团完了，胡琏一个人逃了出来，其他人，或被俘，或战死，或下落不明。老头子也已经命令刘经扶撤回李延年、刘汝明两个兵团到淮河以南，杜聿明的两个兵团的覆亡，也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了。华北方面，新保安丢失，傅作义的老本第35军全军覆没，军长郭景云战死，天津也已经被林彪给占领了，陈长捷等人被俘。傅作义无论是东进，还是西逃，都无可能，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现在，整个形势已经变得更坏，此消彼长，我们的力量自锦州失败以来，已经消弱了近百万，而共军的力量更增大了。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兵力可以再进行决战了。荫国，以你的眼光来看，下一步，当如何办？”

宋希濂一听，暗自叫起苦来，心想，白崇禧肯定又要唱他的从政治上解决问题的老调子来了，而李白所谓的军事问题、政治解决方案，表面上是“备战求和”，实质上是“逼蒋下野”，这个态，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表的。于是便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宋希濂，听总统和健公的。”

白崇禧笑了笑，说道：“荫国，现在党国危机，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同中共恢复和谈，利用和谈以争取时间，在长江以南地区编练新军一二百万人。如能做到这一点，还可与共军分庭抗礼，平分秋色。否则这个局面是很难维持下去的了。但要想同中共恢复和谈，必须请蒋先生暂时避开一下，才有可能。你以为如何？”

宋希濂见白崇禧果然抛出了他的底牌，故作思考了一会，才说道：“希濂不懂政治，但健公所言，是有道理的，如今的共产党，可谓是得胜之师，而我们，是疲惫之师，继续打下去，确实很危险，如果能争取这样一个机会，让我们喘口气，迅速训练出一批新军来，当然好，当然好。我想，总统会支持的。健公，我们为何不能向总统献言，让他主持和谈大计呢？”

白崇禧听宋希濂如此说，便笑了起来，说道：“他，已经失去了民心、诚意，共产党那里，已经不信任他了。我们的政界，也大多不再信任他了。为了和谈计，也只有请他下野了。”

宋希濂不置可否地说了句：“如果他同意，也未尝不可。”

白崇禧摇了摇头，说道：“他这个人，如果还有这点自知之明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昨天，美国方面，已经向他施压，并以停止美援相胁迫，可他似乎无动于衷。这个时候，也只有逼他下野了。”

宋希濂的脸色变了，失声说道：“难道，我们要学张学良？”

白崇禧又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们以另一种方式向他施压，比如，现华中地区属于黄埔军校系统的部队大部分都掌握在你手里，你如能和陈明仁、李默庵、霍揆彰等会商一番，然后由你领衔电蒋先生，力陈不能再战的理由，请蒋先生暂时休息一下，我想他一定会很重视你们的意见的。荫国，你的意见如何？”

白崇禧说完，宋希濂的脸色都变了，他从不吸烟，可也不自觉地从桌子上抽出一根烟来，点着了，使劲地吸着，沉思良久，才说道：“健公对政治、对战局所作的分析和判断，我是完全同意的。同共产党进行三年战争的结果，我们是被打垮了，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我们是没有力量再进行大规模的战争了。同中共恢复和谈，利用和谈以争取时间的办法，当然很好，我也很赞成。只是，健公嘱我联合陈明仁、李默庵、霍揆彰等劝蒋先生下野，本应遵办，但我考虑到，还有很多不妥之处。一是我们这些人，和蒋先生有二十多年的师生关系，这样做，在道义上恐怕说不过去；二是我们是他的部属，这样做，从军纪上来说，恐怕不大好；三是陈明仁等人，是否同意这样做，还没有把握。”

白崇禧当然明白宋希濂的顾虑，还反复劝说着：“军纪问题、道义问题都是应该考虑的，但目前以顾全大局为主。如能用和谈的办法使我们获得喘息的机会，不至于被中共完全消灭，得以保存一部分力量并积极培养新的力量，则事尚可为。这样做，正可以爱护蒋先生，不要过分地从小节上考虑问题。”

宋希濂依旧有些为难，他推诿说：“我们能不能运用一些民意机关，例如参议会等，由他们出来表示意见？”

白崇禧步步进逼，说：“这个，当然是要做的，但恐作用不大。蒋先生这个人，不懂军事，偏偏介入指挥，东北完了，华东完了，看来，华北也要完了；用人失察，却又从不承认，陈诚，人小心鬼，他非重用；卫立煌，和共军有一腿，他也敢用；刘峙，蠢笨得如同一头猪，他也能用；傅作义，晋绥余孽，他也要用；政治上乌烟瘴气，经济上一塌糊涂。国家到了这个关头，不惩治他的误国之罪，已经是人民对他的宽恕了，下野，是民主政治下解决国家危机的最好办法。荫国，不能再犹豫了。”

宋希濂最后说：“这个问题关系较大，请让我好好考虑一番再说。”便起身向白崇禧告辞。

白崇禧看了看手表，已经12点了，便又说了一句：“荫国，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要加快些，否则，对我们大伙，都不好。”

宋希濂急匆匆地离开白崇禧的寓所，直接便到了华中“剿总”政务委员会秘书长袁守谦那里。这个袁守谦，实际上就是蒋介石派驻在武汉侦察白崇禧动态的。宋希濂把白崇禧和自己谈话的详细情形告诉他，由他负责向蒋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