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成荫

自从年少时离开家乡，总有种遗憾，就是难得大块朵颐地吃到黄鳝了，貌似鳝鱼是家乡的美味，其它地方人吃不习惯。

前几天在南京，晚上邀请几位文友相聚，便在江宁的景枫找了家饭店，是一家专做鱼的餐厅。小暑黄鳝赛人参，现在正是品尝季节，扫码打开菜谱，从头翻到尾，却没有一道“鳝菜”，问及服务员，答曰：没。

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在天街的一家饭店吃饭，也是没有找到一道黄鳝菜肴。

莫非南京人不食黄鳝？

笔者是一枚吃货，点菜向来注重“精”，而不在乎“多”，每次点菜时总会考虑时令食材，那叫什么季节吃什么菜。不少食材过了这个季节口感和营养就大打折扣了，正如刀鱼，清明前吃才叫刀鱼，过了清明也就成了杂鱼了。

想起在常州生活了三四十年，可谓常州通了，几乎熟知街头巷尾大大小小的饭店，有的饭店尝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第二次；有的饭店吃了好几年，依旧没吃腻。

在常州，似乎“全渔宴”的饭店並没有，虽然叫“××渔港”、“××渔馆”，但并非做的是全渔宴，只是用“渔”的招牌在招揽顾客。在长江禁捕前，曾经常到魏村电影院旁边一个小的饭店去品尝江鲜。后来，没有了江鲜，自然就没有去。

在常州，一个饭店有一道“鳝”菜已是不错了，大部分的店的菜谱上没有“黄鳝”二字，至于说淮扬菜中的“全鳝宴”是没有的，“全宴”似乎只有冬天的“全羊席”。是不是常州人不食黄鳝，不知道其营养价值？我看不是，谁不知道黄鳝是长子弹的神器？

十年之前，老朽还没有老态龙钟，也开了家自己的饭店，也是以江鲜为主的。每年小暑季节都会推出“全鳝宴”，大约有十多道黄鳝菜。从里下河地区拉回来的野生笼捕田鳝，养在渔缸里，客人点了后活杀活烧。

常州有个凌家塘大型批发市场，有黄鳝卖的，价格也便宜。有二十多块一斤的，那鳝鱼口感很差，属于温水养殖的，水一烫就烂；也有四十多一斤的，塘养的，肥肥胖胖的，其口感也难及野生的，鲜味不足，肉质不紧实。

那时，每到立夏季节，都会推出“全鳝宴”，直到冬至才收场，记忆中黄鳝烧猪尾、猪油炒软兜、咸肉蒸鳝筒、韭菜炒鳝血、鸡汤老黄鳝都是卖得不错的。然而，都紧是江北食客点得多，尤其是里下河的食客，他们爱吃，每来必点，视为美味。而真正常州土著却点得少，他们宁可点我的老鹅汤、红烧老鹅，也不会点清汤鳝筒、红烧鳝筒。

猜想，大概是野生黄鳝的价格比较贵的原因吧。众所周知，三十年前野生黄鳝已成水中贵族了，制菜成本大，自然卖得不便宜。在里下河，三两以上的黄鳝拿价六七十块一斤，且十多年来一直保持这种价格，比鳜鱼、毛鱼贵了许多。

一桌全鳝宴需用十来斤鳝鱼，做成一桌菜后得卖两千多块，自然很少有人舍得品尝。不少食客往往一桌菜只点一道“鳝菜”，其它点些肉类菜，肉类便宜啊，一斤黄鳝要换到二斤新鲜牛肉。

我有位兴化的朋友在南京开了一道土菜馆，做兴化特色菜，像兴化猪头肉、熏鹅、青菜烧水牛肉等兴化本土菜都列入菜谱，自然离不开兴化的野生鱼虾。然而，他的菜单里也没有黄鳝这道菜。他告诉我，三四两的兴化野生黄鳝要六七十一斤，一道菜就要百拾块，客人舍不得啊。

这也许是饭店里不做“全鳝宴”的主要原因吧，因为贵！

我曾经有这样一位食客，故乡是扬州高邮的，每到我推出全鳝宴的季节，他总会带上老父亲过来品尝几次。一家五口人，每次都要把食谱上的“鳝菜”全点上，一道不漏，十多道菜。

他告诉我，父亲离家三十多年了，回不去的是故乡，故把父亲带到我这里来，就是让他老人家尝尝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