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悼念丈母娘

2024.09.19

台湾海峡航行中

付东土

作者感言：人都有走的那一天，我们要做一个不让儿女嫌弃的人，甚好！

认识丈母娘快30年了，因为不常在家，和丈母娘接触的机会甚少，但对她老人家，印象深刻并且钦佩不已！

刚结婚不久，丈母娘对我还很陌生，每次到她那边，都把我当做远方来的贵客一样，忙里忙外，张罗最好吃的饭菜，甚至给我买来一瓶兰陵大曲和热乎乎的烤“潮牌”（一种地方特色食品，长方形薄脆香、是专门的桶状泥炉子烧碳烤出来的贴饼）。

去了几次后，丈母娘知道我喜欢吃农村地道的老豆腐，辣椒炒干烤鱼卷煎饼，于是，再次去的时候，她都会想尽办法给我准备这几道菜和小麦玉米粗粮煎饼，每次至少4个硬菜，有牛肉，甚至山东郯城镇上去买来驴肝，临走还送我很多家门口的自留地里面的新鲜蔬菜水果，好几斤的酱香驴肉，那种丈母娘疼女婿的心情爆棚满满。

我住在城里，丈母娘来了一次住了两天生气发火一定要回农村老家。

她到我这边感觉特别拘束，说是不自在，即使后来我换了大房子，请了几次，丈母娘都不愿意来看看，其实，即使在农村，无论到谁家，让她住下，她都不情愿，估计在她的心中，即使是自己亲女儿家，也都不如自己习惯的老家，那是她一辈子生活的地方。

我对丈母娘最为愧疚的一件事让我一直耿耿于怀。

那是结婚后三天回门，丈母娘用心组织了一帮三轮车队伍浩浩荡荡从20多里外兴高采烈地过来我家接女儿。

但不巧的是，路上三轮车翻到了，她从车上摔下来手撑地将掌心生生撕开一道血口，并且膝盖摔伤，虽然简单到路边诊所缝了几针，但她还是不愿耽搁吉日，抱着一般人难以承受的剧痛匆匆准时到我家来，那时候，我就感觉，丈母娘不是一般人，这种忍耐力惊人！

后期，也多次抽空去看望过丈母娘，我们也渐渐熟悉了，到家后，我都不当外人，但每次去，丈母娘还是要急匆匆地去买来好吃的饭菜，然后默默离开，让我一个人吃饱喝好，喊她一起吃饭，她都以不饿为由从不上桌。

根据我的了解，丈母娘吃饭一直很少，每天也就一两块煎饼，基本不怎么吃菜，喜欢喝点稀饭，如果是大热天，还会喝农村的水井水。

她老人家在年轻的时候是个接生婆，周边邻居乡镇上许多人都是丈母娘亲手将他们安全接到人世间的，无论是白天黑夜刮风下雨，只要有人叫她，她都毫不犹豫过去帮忙，临走也就喝点人家烧的热水就走了，所以，丈母娘的威信度很高，受到很多人的尊敬；

前几年，丈母娘去邻居家参加婚宴，吃了一块西瓜，然后就呕吐不止并且吐血，当场昏厥过去，送到医院，医生说岁数大了，没有检查的必要，需要补充营养，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肯定是胃肠出现了大毛病。

在医院住了一周闹着要离开，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对我说：X孩他爸，你差点见不到我了，差点死了。

医生让她喝牛奶，她喝了就吐，她不习惯这个味道，她就喜欢喝点稀饭，别的是从来不去品尝。

许多人过来看望丈母娘，送了许多营养品，都让她给了几个孙子带走了。

后来，丈母娘的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并且因为膝盖受伤留下的关节炎导致她不能下地走路了。

期间，因为胃疼也多次住进医院，医生也都以岁数大了为由，只是简单的挂点营养液将就出院。

我也因为忙于自己的小家，最近几年都没能去看望她老人家了。

2024年6月份，丈母娘再次住进医院，没几天也就出来，然后就坐了轮椅，开始离不开人照顾了。

因为胃疼，她不怎么吃饭了，每天就喝几口水都不太情愿，几天才勉强吃一个鸡蛋，身体日渐消瘦，每天有时迷糊，有时清晰，大小便倒是很正常，但多数时间是昏昏欲睡状态。

几个女儿也轮班照护，生怕她跌倒。

几乎是不吃不喝状态，坚持了两个多月。

2024年9月13日，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但因为是要过八月十五（9月16日），家里人多在外地忙于生意，于是勉强给她注射了营养液，希望能熬过这个节日。

过了八月十五，也就是八月17日早晨，丈母娘开始高烧不止，她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我怎么感觉身上那么冷！

那是凌晨4点左右，丈母娘长叹两口气睡了过去。

今天我轮在海上航行到台湾海峡，老婆打来电话，我听后哽咽无语。

丈母娘今年98了，走的比较平稳，好像没有什么痛苦，就像睡着一样，完成了她的一生。

虽然人都早晚是要走的，但想起许多人走前的折磨，还有好多人在病床上翻天覆地儿女都嫌弃，对比这个，丈母娘，和她一生的为人、性格一样，安稳地将灯油熬尽，看似并没有打扰人的意思，并且坚持要熬过八月十五，让子孙们能安心做好生意再回来。

几个女儿两三个月都在轮流照顾她，也算是尽了孝心，我虽然没能过去看望她最后一眼，但我心中的丈母娘一直是我钦佩不已的好母亲。

她一生简朴，生活、饮食都很简单，不喜欢打扰别人，为人和善，心地善良，特别喜欢照顾人。

并且她特别有非凡的毅力和耐力，一般的疼痛从来不表现出来，据说，在前几年，她老人家到教堂，为了虔诚和信念，竟然半个月不吃饭，就靠喝点水，竟然无恙多年没事。

想起这些点滴的印象，我的眼泪止不住满眶。

其实，我也一直想和丈母娘好好地唠嗑，听听她老人家讲讲她的传奇的一生，那将是一篇怎样的著作啊。

可惜，我没有来得及。

也许，丈母娘不吃不喝等了那么长时间，是在等我回去吗？

我也一直想亲自听听，她老人家亲口告诉我，我这个女婿在她心中的地位，是个怎么样的人？

甚为遗憾！

遥祝老人家走好，那边也许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