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i”,可他们也很猛丨专访麻园诗人

信息周末 2024-12-22 01:38:31

“有时风吹花瓣落成雨 有时想要随便逃往哪里……”

在终曲《晚安》的旋律中,麻园诗人“此站麻园”演唱会广州站的演出落下帷幕。在亚运城综合体育馆的这个夜晚,不仅是乐迷的“人生150分钟”,更是麻园诗人的“乐队150分钟”。

2008年成立于云南的“麻园诗人”乐队由主唱苦果、吉他手余小强、贝斯手姬唯和鼓手林潇组成。2023年开播的《乐队的夏天3》把他们推到聚光灯下,让更多人了解了这支“黑马”乐队。

有人被《彩虹的微笑》最后那句“失去很easy”击中。

也有人被苦果在《黑白色》唱到“被敌人所宰割”时的捶胸顿足所感染。

麻园诗人的歌词和旋律背后藏满了笨拙的真诚,真实的情感如潮水般向听众涌来,也难怪他们能在《乐夏3》三番两次令大张伟、张亚东等嘉宾失态,能让声音玩具的主唱直呼是“宝藏乐队”。

时间倒回到演唱会开演前3天,在一个湿冷的雨天,城市画报和麻园诗人发生了一次对话。

交谈中,他们腼腆得不像艺人,用如今互联网的话来说,叫很i,这种“孤僻”与他们作品中展现的浓烈情绪形成鲜明对比。

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话后,我们更直观地感受到麻园诗人无处不在的生命力——或来自于云南的城市基因,或来自对音乐的热爱,或来自表演现场的感染。

在广州“城中村”里,看见麻园村的影子

“乐队最核心的部分是地域性的。”要聊麻园诗人,就很难绕过他们身上的城市基因。

在乐队的地域性问题上,不同乐队有不同解法。

最常见的是音乐风格和配乐元素的靠拢,“像有的云南乐队会用到少数民族的乐器,有的内蒙乐队会用马头琴一样。不仅是内容上,还有外在形式上的地域特点。”苦果说。

麻园诗人给出了另一种解法。从大热的《泸沽湖》《昆明》,到稍显冷门的《无声河》,他们作品中的云南并不着重于技法的体现,而更多是充满生命力的故事。“我们不想刻意地去增加(云南元素)。麻园诗人慢慢地会变得更加包容,去接受更国际化一些的东西。”苦果说道。

传唱度极高的《泸沽湖》,就创作于乐队发展较为艰难的时期,彼时内心复杂黯淡的苦果去泸沽湖玩,被空旷的美触动,散步时写下了这首歌。

“请用一句话描述你们心中的云南和云南的音乐。”

小强觉得云南很接地气;

苦果觉得云南乐队有很强的生命力;

林潇觉得云南风景漂亮,自带文艺气息;

姬唯觉得云南民族特色强,有很棒的小调。

寥寥几句回答,不仅道出了成员对云南的热爱,更道出了他们对云南的生活体验和城市观察。如果音乐创作也像表演艺术一样区分派系,那麻园诗人一定是体验派。

真听、真看、真感觉。麻园诗人作品中的生命力或许就来源于此。

苦果也在演出前提早来到广州,感受广州的风土人情以及摇滚氛围,与广州“最好的季节”不期而遇的麻园诗人坦言,这样凉风习习的日子对他们更友好。

跟无数人打开广州的方式一样,麻园诗人也选择从美食开始,沿着住处走到东山口,又到广州塔,他们一路边逛边吃。散步时,主唱苦果与专注做白切鸡近40年的老师傅对话,在粤剧舞台上感受广州本土的传统音乐文化……

“广州是一个国际大都市,但非常包容,没有抛弃那些相对来说很平民的东西,城市景观和市井生活可以完美融合在一起。这和我们发源的麻园村很像。”

细致入微的城市生活,让麻园诗人直观感受到广州先锋与传统碰撞的火花,影影绰绰间,他们在广州见到了麻园村的影子。更有趣的是,音乐平台的数据显示,广东是麻园诗人乐迷数量最多的省份,见面前,也传来了广州站门票售罄的好消息。

“这里(广东)的人对我们有非常多的热爱,广州是我的福地。”苦果说。

生命缓缓地过,音乐慢慢地做

一个问题是,你喜欢麻园诗人的什么风格?

2008年,麻园诗人在云南诞生,彼时的他们继承了Grunge(垃圾摇滚)的遗风,频繁出现在谢天笑、二手玫瑰、逃跑计划等乐队的暖场时刻。直到2015年,他们都没有正式发行过一张专辑。

此时的麻园诗人,擅长表达对生存环境的不满和抱怨,音乐中有大量的“我”,关于这一阶段的音乐,苦果甚至措辞“严重”地称之“是自私的”。

沉淀九年后,2016年,麻园诗人首张专辑《母星》面世,也宣告他们正式转向英伦摇滚,此时的他们,已有几分如今我们熟悉的模样。

九年磨一剑,麻园诗人的作品也在和成员们一起生长。

回头去看当年接触的摇滚乐,麻园诗人坦言,“刚成立时,无论是乐队本身也好,还是中国摇滚乐的大环境也好,其实都具有一些极端性和盲目性。十五六年过去,如今的音乐更加融合,不再有强烈的风格限定。每个乐队创作音乐更自由随心,也更真诚。”

此外,他们也坦言,未来的麻园诗人会更想尝试合成器类的音乐,变得更“我们”一点。

“我们不想再重复成为’另一支什么乐队‘,想做一些不再以社会某个群体为题材的作品,可以更超现实、超自然一点,更宏大的音乐。”苦果说道。

在《乐夏3》成名后的麻园诗人并没有着急出新专“割韭菜”,反而再次沉淀下来,再次化身体验派。生命缓缓地过,音乐慢慢地做。

一方面,麻园诗人保持行走,保持创作。在香港海洋公园,他们创作了新专的第一首歌,在三亚海棠湾,他们写了另一首。麻园诗人希望在新专辑的歌曲中塑造多个不同的场景,带领每一个听歌的人去到另一个平行宇宙——

“能够暂时逃避现实,能够真正地出发、真正地离开,甚至离开地表,不管是进入浩瀚太空,还是进入海洋深处。”

另一方面,他们又对创作细节有着近乎“变态”的要求。一年三百多天里,他们至少有超过200天的时间花在新专辑的创作上,只要没有巡演、音乐节,一天都花七八个小时在这上面。

连苦果自己都说:“以往作品会轻松一些,这张专辑对自己的要求,真的就是有点过于的变态。”

AI盛行的时代,麻园诗人这种“磨洋工”似的做音乐可谓异类,他们将生活的不同体验放进作品的同时,也仿佛将生命中的一段华彩揉碎后嵌入了音符和旋律当中。

每一次表演,都是挖掘自己的过程

对一支乐队来说,表演意味着什么?某种程度上而言,表演既是音乐创作的最后一环,也是乐队生命力的一种延伸。

由小到大,从音乐节暖场嘉宾到体育馆万人级演唱会,这一条路麻园诗人走了17年。刚刚结束的“此站麻园”演唱会广州场,正是麻园诗人继北京站后开启的第二场万人级演唱会。

和麻园诗人聊起北京站的感受时,他们语气不显激动,但话不自觉地多起来了。

主唱苦果觉得万人场的爱特别多:“他们在这个环境里面无限输出,表达对我们的爱。”

吉他手余小强觉得是朴实的感动:“场馆里坐满了人,离我们很远的看台上,也有人坐着。”

鼓手林潇觉得有点紧张:“都是来看你的,你要是发挥不好,那就对不起观众。”

贝斯手姬唯化身“复读机”,补充一句:“他们三个说得都对。”

在麻园诗人看来,在小场馆演出或许更“纯音乐”一点,大场馆的演唱会需要考虑更多音乐之外的东西,声光电的搭配、演唱会的故事性、亮点爆点的延续……某种程度上而言,这或许是另一个维度的完整。

“在小场馆你可以随性一些,随意地表达音乐,没有对和错。在大场馆往往需要有一些标准,一定的输出能量,才能达到‘演唱会’最基本的标准。”

在麻园诗人看来,放大的场地不仅意味着更强的实力、更深的作品厚度,还意味着更充沛的能量。不管是乐手还是主唱,走进大场馆演出,就是在挑战和挖掘自己的更多可能性,释放更大的能量。

曾有媒体向麻园诗人提问:和大众普遍更熟悉的北方摇滚乐相比,西南地区的摇滚乐有什么不同?

苦果回答,北方的乐队普遍有更强的表达欲去抒发自己的观点,南方乐队则更多通过音乐把外界的东西吸收到自己的内心世界,而非向外输出。

这恰恰就对应了“I人”在MBTI人格类型理论中的定义:在思考内心世界的概念和想法时会感到精力充沛,他们的注意力自然会被吸引到内心的活动过程中。

看似腼腆、很I的他们,却在聊到旋律、作词,甚至略带争议的唱腔时,第一反应都是极富自信的回答——

“我们100%的确信,这是我们最独特的武器。”

“麻园诗人是很有爱、很深邃、很有内核的。”

在他们身上,我们得以窥见南方的生猛——像充足的阳光和雨水,像肆意疯长的植物,生猛如此,生命如此。

雨衣

责编 吴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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