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朝被外族入侵,要求皇帝自杀才能放过我们。
我的父皇和皇兄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为我披上皇袍。
我尸身粉碎,死在城楼前。
他们在皇宫中举杯庆祝。
重来一世。
杀奸吝之臣,毒狗皇帝。
这皇袍我要自己披上。
1
窗外微弱的光晃的我眼睛深疼,房间内是熟悉的潮湿又闷热的味道。
睁开双眼,那看了十几年的冷宫断梁,破败不堪的床榻。
我不敢相信的又阖上了双眼又睁开。
原来不是做梦,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榕国还未兵败之时,回到了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十六从门外跌跌撞撞进来。
「殿下,殿下,你终于醒了……」
她欲言又止。
「祺娘娘,不行了!」
我永远记得这天。
榕历31年,我的母亲身体虚弱至死。
还未完全适应重生的我,晕着脑袋终于是爬到了母亲身前。
母亲犹如一朵残败的海棠。
她虚弱着身子,牵着我的手,「阿卿,娘不能陪你了,怪就怪在为娘把你生在皇室,娘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希望你能同大雁一般,自……自由……」
我抱着母亲的尸首,像幼时那般趴在她的肩膀上,肩膀因抽泣止不住的抖动。
为何重来一世,我的母亲还是要死去?为何让我活却又让我心死?
眼泪随着恨意夺眶而出。
2
上一世,榕历34年。
南朝来犯,来势汹汹。
边城驻军陈氏誓死守卫城门,与敌军僵持一月有余。
粮草不够就吃树皮,水源不够就每日只饮水一次。
最终粮马道却没有运来粮草,也没有等来援兵。
只是因为皇帝六十大寿,举国同欢。
将士们用身体抵挡着城门。
然而,边城城门被破,大军进城后烧杀抢掠,大火烧了整整五日。
连夺九城,直逼晏都。
皇帝这才意识到外敌来犯的严重性。
镇国将军沈默沈氏协同军队,甚至连府上的家丁都入军对抗。
南朝军队首领拎着沈默副将的头颅,将其悬挂在自家战旗之下。
我朝派使臣求和,我那好父皇,好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竟妄言:「可将边域十六城尽数让出。」
对方当然不会拒绝,收下了这份大礼,提出条件。
「擒贼先擒王,退兵先杀皇。」
他们要的很简单,十六城加皇帝的项上人头。
父皇当然不愿,但又不想自己的皇位不保,在大殿之上望着膝下皇子。
我的哥哥们都低着头,唯恐注意到自己。
我在大殿外听着父皇拔出天子剑,威胁着自己的儿子们披上皇袍,代自己受死。
曾经为了皇位挣得头破血流,如今却避之不及。
我被皇后推出,坐上了皇位。
这时候皇帝似乎才记起我这个女儿,这个榕国公主。
短短一个时辰就举行完毕登基大典。
我从未穿过如此华丽的衣衫,百姓们纷纷跪在我身后
「我等愿来生为殿下赴黄泉。」
城墙之上,血腥味的风刮过我的脸。
城墙之下,血流成河,尸体成山。
我不愿受折辱至死,跃下城楼。
沈默想要接住我,而我粉身碎骨,五脏俱裂,死在了他不远处。
南朝并不满意我的死亡,耻笑皇帝竟然以女子之命苟活,却不得不遵守诺言。
父皇和皇兄们在宫中宴请百官,夜夜笙歌。
终于太平?
父皇保住了自己的皇位,他仍然高高在上,只是国土一半丧失,曾经的盛世如今惨败。
百姓苦不堪言,唯有贵族高高在上。
沈默欲造反,却被同僚背刺,最终万箭穿心惨死朱雀门。
3
如今重来一世才知道当初的事情多有蹊跷。
母亲曾征战沙场,即使久居冷宫,也不至身体越来越虚弱。
更别说破国之事。
粮马道的军粮没有及时送达,援军了无音讯,连夺九城?
若是没有军中内应,怎会做到如履平地。
说来可笑,死之后我的骨肉血亲无一惦记,平明百姓却视我为仙。
「金戈铁马,女子不输男儿志。」
这皇帝的位置,也该换人坐坐了。
母亲的死,我自是要彻查。
但如今当务之急就是从这冷宫出去。
母亲的尸体被草草处理,我花尽浑身钱财才为母亲寻得安身之所。
父皇在位三十余年,前半生享受着先帝带来的盛世场,后半生就挥霍钱财,美名其曰宣扬国威。
不久之后就是这外国使臣觐见的日子。
前世,我只能被宫女引到角落赴宴。
我若是想出头,这次就是唯一的机会。
4
半月之后,使臣觐见之日。
沈默踏入大殿,四处巡视着什么,最后看向了我。
他的眼中似乎擒着一丝敬佩?
「使臣觐见!拜!」
我如前世那样坐在最角落,等着各国敬奉珍宝。
罗刹国自父皇登基后对榕国最是瞧不上,欲趁次机会搓一搓我朝锐气。
使臣达哈的侍从端着红布遮盖的「宝物。」
「罗刹金刚石乃世间最硬之物,无物可破,听闻榕国人才济济,是否可将此物一分为二?」
达哈挑衅的意味不加掩饰。
各国大臣议论纷纷。
太子太想出头,从位上站起,背着手仰着头,有恃无恐,「不就是一个破石头?」
太子从小练武,力度不小,搬起石头就往地上摔,地面凹陷下去,但金刚石毫发无损。
我沉默不语,不会有人注视到角落的我讥讽地眼神。
愚不可及。
太子丢了脸,榕城吃了亏。
达哈仰头大笑:「榕城太子,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沈默作为镇国大将军,坐在第一排,淡定饮茶。
我注意到他要起身。
可不能让他抢先一步,他身上可有我破局的东西。
说来奇怪,上一世,沈默宫宴并没有来。
「别说一分为二,将其粉碎也是不在话下。」
我从角落走到大殿中央,使臣一看是刚及笄的小姑娘,摸摸胡须从头到脚打量着我,充满轻蔑之意。
我俯首行礼,「朝阳公主,拜见使臣。」
达哈也不正眼瞧我了,直面皇帝:「榕国竟派出个小姑娘?」
我弯了弯嘴,不经意回头望一眼沈默,沈默与我眼神碰撞在一处,他似乎是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话很慢,但语气却充满不善「我朝人才济济,本殿一人就够了。」话没说完,瞥一眼那金刚石,接着道「何况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我走到沈默跟前「可借沈将军佩戴的羚羊角一用?」
沈默早已准备好,达哈在听见羚羊角一词就已经乱了阵脚。
母亲在沙场多年带回不少奇书志异,书中写道金刚石无物可破,唯有这羚羊角可将其粉碎。
手下的金刚石成粉末,我将羚羊角紧握手中,向父皇行礼:
「我大榕国奇珍异宝少说几百种,多则上千上万。使臣拿此等劣等之物敷衍我朝就罢了,还对我父皇,我朝天子如此不礼。」
罗刹国使臣自知失了脸面,无话可说。
沈默道「公主骁勇,这羚羊角是臣在征战厄尔族赠与勇士之物,臣如今赠与公主。」
骁勇?
沈默为何如此夸我?
父皇大笑「好,不亏是我朝公主。」而后给我赐了坐。
这是第一次他正视我的脸,他的眼睛里似乎是多了一些惊艳。
就算是前世,我殉国之时,他们也从来不把我当回事。
你看,引起注意多简单。
只需要恭维他,维护他,外加一张让他惊艳的脸就可以出头。
毕竟他也曾经做过霸占官员妻子之事,贪图美色的狗皇帝。
5
宴会结束之后,父皇把一众大臣留下。
当着众臣和我的皇兄们的面封赏了我,他说要同我续一续这十几年来未进的父女之情。
我深知他是在胡扯,从未想起来过,怎么会有父女情?
「你的眼睛,很像你的母妃。」
他拖着近六十岁的身躯,自以为说的时候满是深情。
殊不知,我对他也是痛恨至极,我母亲才三十余岁,而他已经近花甲之年,他是如何得到我母亲的?
皇权压制,不从也得从。
我忍着恶心「儿臣幼年之时,常听母妃念起父皇。」
是常念起,每次都是痛骂狗皇帝。
人一旦一老,就开始回忆往事,父皇仰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
「是啊,朕已经很久没见过你母妃了。」
这一幅父女同赏月之景,路过的宫人都要叹一句父慈子孝。
我顺着小路回到冷宫之中,月黑风高。
走到山石之时被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拉住。
他将我拉到山的背后,捂住我的口鼻。
「别出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