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清华毕业的高材生，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娇子。
然而我却跪在林梦秋跟前，用手接着她的呕吐物。
所有人都说，我是林家千金的狗。
林梦秋高高在上，说我非她不可。
但只有我清楚，这一切只是因为一纸合同。
我对她，早已厌恶至极。
而那份合同，还有一月到期。
1
夜店里，林梦秋众星捧月般坐在主位上。
所有人都围着她阿谀奉承。
“梦秋啊，今天你生日，这里的消费，全部由我买单！”
男人举杯，将林梦秋搂住。
“呵呵，我缺你那点酒钱吗？”
林梦秋白了他一眼。
“你，滚过来！”
她看向我，朝我一指。
“哦好。”
我快步走去，在她身旁蹲下。
“把手伸出来。”
我照做，在她面前摊开了双手。
“呸！”
一口痰正吐在我掌心，随之猩红的火光杵来。
林梦秋拿着快烧完的女士香烟在我掌心熄灭。
“你可以滚了。”
我忍着痛，皱眉快速说道，“好。”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好像这一切都很正常一般。
其实我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三年来，比手心吐痰还要过分的事情还有不少。
洗漱台前，我终于把手冲洗干净。
当我回来时，一道道呼声朝我袭来。
“梦秋，快看你的狗回来了！”
“啧啧，来这边，让我看看你有多贱！”
酒桌上，没有一个人瞧得起我。
我一言不发，走到了林梦秋身边。
“林总，时间不早了。”
我刚开口，就被她打断，“贱人，你还敢管老子？”
目光对视下，林梦秋突然把一张卡丢在我脸上。
“去给老娘开房，今天我不回家。”
“是。”
我捡起银行卡，再次快步离开。
夜场旁边就是酒店，当我开好房间的时候，林梦秋的电话也打来了。
“把房间号发我。”
“哦好的。”
“你就给我在门口等着，哪也不准去！”
“好的。”
我应答着，这三年来，我没有忤逆过她任何一个命令。
终于，十分钟后，林梦秋挽着一个男人，亲密的走来。
正是刚才夜场里那位。
男人如同胜利者一般，眼神居高临下的看向我。
“他还真是乖啊，让在这里等着就等着，比我家狗都乖。”
听着男人的话，林梦秋瞥了我一眼。
“他也比狗好不了哪里去，离开了我林家，他想当条狗都难。”
两人鄙夷着，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撞开门，他们热烈拥吻着。
我背过身去，尽量回避。
然而一个手提包再次朝我飞来，砸在我的后脑。
“你今晚就在门口守着，哪里也不准去。”
“要是明天让我看到你不在了，我就告诉我爹！”
我心中一惊，“可是……”
没等话说出口，房门重重砸关上。
关门前，声音隐约传出。
“没有可是！”
我在门口足足呆愣了半分钟，终于是叹了口气。
可是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又怎么会清楚，每晚我都要守在医院照顾妹妹，白天还要去林氏集团打理公司。
根本就不可能在门外守一个通宵。
哪怕是他的父亲，也不可能纵容她这样做。
因为林梦秋根本就是个甩手掌柜，白天我必须在公司。
而当初正是和她父亲签下的那份合同。
合同金额两百万，买我三年全心全意对待林梦秋。
完全的忠心，哪怕要我去死也必须去的忠心。
这就是合同内容。
两百万，买了我三年的命。
而当初的两百万，则是为了救下车祸的妹妹。
只是可惜，直到现在妹妹依旧是植物人，躺在床上三年未曾睁开过眼。
三年来，我几乎是在医院住下。
疲惫和屈辱，我没有半句怨言。
摇了摇头，我不再思索。
反正合同还有最后一月就到期了，这三年的忠诚我已经做到。
林梦秋对我如此理所应当，其他的再无相欠罢了。
下楼后，我将林梦秋丢出来的包寄存在了前台。
开着车，我直奔医院而去。
2
“小妹，我今天来晚了。”
病床边，我轻抚着妹妹的脑袋。
虽然清了护工，但护工不会照顾晚上。
“看来以后还是要早一点，又起疮了。”
用湿毛巾给她擦拭了一遍身体，我蜷缩在陪护的弹簧床上睡着了。
和往常一样，我很早就到了公司。
而公司的大小会议，昨晚就已经被我安排妥当。
林梦秋这个大小姐，接替她父亲董事长的位置，却从来没有来过公司一天。
虽然我是董事长秘书，但在公司中行使的权力，其实几乎和董事长无异。
但我始终清楚我的身份，在公司尽量把姿态放低，尊重每一个人。
我只是一个做事的合同工而已，拿钱办事。
开会时，我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果不其然，会开一半，我的手机就被轰炸了。
抬头扫视众人，我抱歉道，“对不起各位，我接个电话。”
出了会议室，我将电话接通。
粗鄙的咆哮声几乎冲破电话。
“王小川！你给老子死去哪里了，不是告诉你在门口守着？！”
“林总，我在公司，早上有会要开。”
电话里愣了几秒，林梦秋再次咆哮，“那你走了谁开车送我？”
“让我打车？”
我感动耳蜗微震，一阵耳鸣。
“知道了，我来接您。”
挂断电话，我不由得心中冷笑。
难道男人玩了你，连送你回家都不愿意吗？
还是说，一定要折磨我才能让你心里感到满足？
地下车库，我开车离开公司。
合同到期的时间临近，看来我应该要开始为自己铺一条后路了。
……
很快，我开车到了昨天的酒店。
林梦秋一下楼，便气冲冲的朝我走来。
‘啪啪！’
两个巴掌，直接抽在了我脸上。
她用力很猛，脸上瞬间起了红印子。
“贱人，让你在外面等着，你敢跑？！”
我捂着脸，没有接话。
“开车！”
坐进副驾驶，林梦秋抱着手，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我简单揉了揉红肿的脸，便开始发动汽车。
汽车一路狂奔，朝着林家的豪宅而去。
林家家大业大，光是宅院的门前都有两座石狮子耸立。
在管家的迎接下，我们驶入车库。
而林梦秋刚到家，就直接开始告状。
一位浑身粗布麻衣的老者仔细聆听着。
那双阴翳的目光直勾勾的朝我看来。
“好，好的乖女儿，爸爸知道了。”
“爹～你到底非要他跟在我身边做什么呀！”
林梦秋在他爹面前撒娇，将昨天我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只不过，她当然不敢说自己和野男人鬼混的事情，只是说喝了酒我把她丢下离开。
“你不懂！”
提起我，林叶的态度很强硬，“让王小川跟在你身边，才是最合适的。”
“跟在我身边？我看他就是在吃我们家的白饭！”林梦秋反驳着。
哪怕林叶再溺爱林梦秋，此时他的目光都是变了变。
“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三年前你出那种事情，我会让他专门跟在你身边吗？”
看到自家父亲模样严厉，林梦秋也清楚自己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用。
转头，林梦秋甩了甩马尾，一脸高傲的瞥向我。
“别以为你讨我爹欢心，就能让我不恶心你。”
“死苍蝇！”
林秋梦咒骂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林叶了。
林叶看我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小川，你过来。”
说罢，林叶率先在沙发上坐下。
而我走过时，他的目光在我红肿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终于，他叹了口气。
“诶，如果三年前没有那场误会，现在也不会发展成这样吧？”
我面无表情，只是摇头，“没关系，无论有没有那场误会，我都会签下这份合同。”
“我依旧会为林家卖命。”
林叶再次看向我，目光有些迟疑，“你那是为了妹妹。”
“但梦秋她…从小贪玩，三年前差点出了大事，甚至还让我误会你……”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开口打断，“反正合同也就还剩下一个月。”
“一月以后，我就自由了。”
林叶沉默，但终究没说什么。
“一月之后，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一些支持作为补偿。”
“但我希望……”
话音戛然而止，我不禁偏头，“希望什么？”
“我希望你能不用对林梦秋这么言听计从，教会她一些道理吧。”
“给她一些适应的时间，不要做得太突然了。”
……
我沉默的注视着林叶，他对林梦秋的宠溺，甚至让我有些难以理解。
“最后的一个月，我会完整的履行合同，请林叶老爷子放心。”
说完这话，我转身离开。
三年前，大学毕业的酒局。
林梦秋喝醉，倒在街边，差点被人捡尸。
而我和林梦秋同校，刚巧看到几个黄毛混混要对她下手。
我没有无视，而是将她扶起送去了酒店。
但林叶，跟着定位追来，将我当成了要图谋不轨的人。
差点将我送进监狱。
还是因为学校里我是四年的三好学生和奖学金获得者。
老师们替我求情，才让林叶冷静下来调监控调查。
直到那时，才一切真相大白。
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和林家才有了不解的缘分。
因为我被拘留，妹妹心急之下，才出了车祸。
知道情况的林叶，对我动了心思，所以给出那种合同，想要把我约束在林梦秋身边，能够时时刻刻的看护到林梦秋。
而我的学历，也足够帮到林梦秋。
作为父亲，林叶比我更清楚自家女儿是如何进入清华的。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浮现，我在驾驶室里点燃香烟。
车库里，灯光昏暗。
尼古丁丝丝刺激，进入我肺腑之中。
没人知道我这三年都经历了什么。
曾经的同学，说我是林家的走狗、金钱的奴隶、林梦秋的舔狗……
身边的朋友远离我，他们只清楚我对林梦秋百依百顺，已经丢掉了尊严。
这些传到老家的亲戚们耳中，我寒窗十年，就是为了做有钱人的一条狗。
他们这样评论着我，以我为耻。
但只有我清楚，妹妹每日在医院的账单究竟有多高昂。
哪怕以我清华毕业，如果正常工作的话，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死在血泊中。
是因为林家妹妹才会出事，也是因为林家，让我有资格救活妹妹。
我厌恶林家，厌恶林梦秋……
但说不上恨，这很矛盾。
也是因为林家，我才有现在的能力，这些资源和人脉，以及独自领导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力量。
用这三年，换妹妹的一线生机，我并不后悔。
烟头燃烧，差点烫到手指。
我反应过来，连忙将卷烟熄灭。
该结束了，一切。
3
在剩下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在打理林氏集团的同时，也在暗中做着交接工作。
虽然林叶交代我可以让林梦秋感受到一些落差，慢慢适应自己掌管公司。
但那并不是我的工作范围。
我将工作完美交接，林梦秋接手之后有没有能力接得住，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除了交接之外，我也在布局我接下来的一些打算。
林氏集团外贸公司的人脉和资源，都是现成的。
只要留住运货资源，我也可以自己融资开一家外贸公司。
资本方不仅仅林家一家。
只要我的商业模式比别人利润更高更完善，将会有很多人愿意投资。
“王秘，这是集团上月的审批文件，我们最大的合作方约翰建材厂提出的要求被董事长拒绝了。”
外贸线部门负责人向我汇报情况。
我不禁有些差异，“拒绝了？”
“约翰建材提出的要求似乎并不过分吧？是什么？”
接过文件，我低头查看起来。
约翰建材提出的意见是，需要走渤海航线，那样的话可以让他们的供货周期更快一些。
每个月的运输业务量也可以更多。
打通渤海航线，本身就是林氏集团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而且运输业务量变多，对于林氏集团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为什么要拒绝？
我想不懂。
“王秘，您看这个事情，我怎么给约翰集团那边回复？”
迟疑片刻，我本想打电话询问林梦秋的用意。
但想到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离开了，就依照她的意思吧。
反正她才是真正的董事长。
“就按照文件上的说辞回复吧。”
将文件递给负责人，我朝他点头道。
负责人微愣，“可那样，我们可能就要失去约翰集团的业务了。”
“并不是没有外贸公司拥有渤海航线。”
我再次点头，“ 遵照林总的意思吧。”
“嗯。”
没有再反驳，负责人转身离去。
我知道他很失望，但这才是他们董事长真正的决策。
……
就这样我在办公室一直工作到晚上。
交接的工作很杂乱，而我就是让这些杂乱的事情变得清晰容易整理。
休息的片刻，我终于有空泡了份面。
刚吃两口，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王小川，我给你十分钟，出现在我眼前。”
林梦秋暴躁的语气从手机里炸响。
我眉头紧皱，“你又喝酒了？”
“你管老娘？听不懂话？”
“你现在只剩下九分钟了。”
话音落下，电话被直接挂断。
屏幕闪烁，一个定位发送到我的手机。
叹了口气，我将刚泡好的面倒掉，直接开车跟着导航前去。
位置是在市中心的一家KTV。
又是这种地方。
林梦秋每天的生活，几乎都在各种醉生梦死，三年前差点出事也是因为喝酒。
但总是死性不改，或许这就是千金大小姐的任性吧？
十五分钟后，我气喘吁吁的赶到。
推开包房，富丽堂皇的大包之中，居然端坐着十多张熟悉面孔。
全是当年的大学同学。
甚至有几个还是同我一个系的。
今天居然是同学聚会？
在我疑惑间，已经有呼声传来。
“居然这么乖，真的是招手即来！”
“哈哈哈，这不是当年的王大学霸吗？”
“说什么呢，人家不仅是学霸，还是系草呢，你难不成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追他吗？”
“诶，王小川，坐这边来。”
有人朝我招手，是当年同系的班长何洛书。
做人有点势利眼，但当时对每个学期拿奖学金的我还是毕恭毕敬的。
“呵呵，他有什么资格坐着？”林梦秋的声音很不耐烦，“给我站在旁边。”
我微微一愣，但转念还是答应。
“好的林总。”
整个包间里，只有我如同服务生一般在林梦秋身旁站立。
“站后面去，碍眼！”林梦秋朝我呵斥。
“好。”我点头应诺。
这期间，包间里十多个人没人敢说话。
他们的目光看向我都是充满着怪异，有人欲言又止、有人眼神充满了戏虐。
“当年那句话怎么说的？”何洛书开口，“学习好的都是打工的，这话用在林总这里，再适合不过了。”
何洛书的语气有些奉承，然而林梦秋翻了个白眼。
“打工？打工我还不会要他。”
“他不过就是个贱人，死皮赖脸！”
她的话，再次让在坐的各位同学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或许都没想到，我在林家的地位如此之低。
何洛书又看了看我，“是的，他就是个贱人，我看他这么死皮赖脸的呆在林家，是不是喜欢你啊。”
话音落下，全场顿时开始起哄。
“喔！对对对，不然当年系草，怎么会这么不要脸对吧？”
“我看啊，就是寒门苦读，最后想嫁入豪门吧。”
“嫁！哈哈，这个嫁字用得好。”
众人哄堂大笑，一道道鄙夷的目光都看向我。
仿佛从我身上，他们能够找到一些成就感一般。
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但被老同学如此打量，我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
“林总，如果没有我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在外面等您吧。”
我躬身对林梦秋说着，态度十分卑微。
“谁说没有你的事？！”
林梦秋白了我一眼，“给老娘滚过来！”
“喝了它！”
在桌子上，摆着三杯烈酒。
这是洋酒，都是高酒精度数。
虽然这些年我跟在林梦秋身边，但从来没有喝过酒。
毕竟我的酒量也并不好，但这次林梦秋却要让我喝。
“林总，我胃不好，您知道的。”
我继续忍耐着性子。
周围的同学们顿时再次哄堂大笑，“哈哈哈，果然是胃不好。”
“毕竟胃不好才能吃软饭嘛。”
又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凑近前来，居然是当初清华的同班李诺。
当初因为一些事情，李诺和我有些不对付。
现在见到我这般模样，恐怕幸灾乐祸都来不及。
“这样，既然我们系草喜欢吃软饭，我就再加一点戏码。”
“一杯酒，一万块！”
李诺直接从钱包里面掏出一叠红色的钞票。
每杯酒下面，都摆放了一万块钱。
包间中顿时响起鼓掌声，众人都在阿谀奉承李诺的财力。
“喝吧，王小川。”李诺目光注视着我。
何洛书同样脸上带着一种不善的笑意。
而林梦秋注视着我一言不发，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给你三秒钟。”
林梦秋的语气充斥着威胁。
“我喝。”
端起一杯酒，我直接一饮而尽。
今晚，是林梦秋给我制造的耻辱之夜。
我被羞辱得体无完肤。
浓烈的酒精进入口腔，仿佛要将我淹没。
当三杯酒下肚，我的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像是有一团团火焰在不断燃烧。
“哟，当真不错，这可是三杯没有调过的烈酒。”何洛书冷笑着。
李诺眼神兴奋，“梦秋啊，别说你养的狗还挺乖的。”
这钱，赏他了！
头脑发胀间，我只感觉一叠红色的钞票砸在我的脸上。
如同被人抽了一巴掌，我重重摔倒在地上。
“给我爬起来。”
林梦秋声音冷厉的命令道。
“是。”
我捂着脸，可大脑里的眩晕感始终挥散不去。
地板仿佛坑坑洼洼，变得如同棉花一般。
“对不起，我去一趟厕所。”
我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踉踉跄跄的起身。
推开门，我仿佛逃离。
然而，林梦秋冰冷的声音依旧响彻，“谁允许你走了？！”
我没有理会，因为我清楚如果再待在这里，我恐怕会直接吐出来！
胃里的烧灼感愈发浓郁，我凭借意识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
终于，在洗漱台前，我抑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