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延国,重重宫墙之下,偏僻的冷宫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前朝废后刘令仪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左手腕的筋脉已经被挑断,鲜血顺着白皙的手臂涓涓而出,映的她绝望的脸色愈加惨白。
北延新帝楚泽粼,提剑立于面前,居高临下,满目愤怒。玄铁的长剑之上,还存留着鲜红的血迹。
“刘令仪,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解药,朕便饶你一条贱命。”楚泽粼提起剑,剑峰再度指向跌坐在地上的刘令仪。
“阿泽,你我自幼相识,为何就不能信我一次?我林家待你不薄……”
“自幼相识?既然知道自幼相识,那你又是如何报答朕的?蛇蝎妇人,既然不肯交出解药,那你就去死吧!”
楚泽粼被激怒,挥剑就要朝着刘令仪刺了下去,这个时候,一个只有半人高的小男孩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楚泽粼的大腿。
“坏人,不要杀我娘亲,不要杀我娘亲!”
“你,你就是那个孽种?正好,朕不去找你,你到是自己跑出来送死,那我就送你们,一起去死!”
楚泽粼狭长的眸里透着森森寒意,抬起一脚直接将抱住自己大腿的孩子踹了出去。
接着便提剑转身便要朝着孩子刺下去。
“不要!阿御,他不能杀他,他是你的孩子!”
刘令仪见了,疯了一样冲了过来,直接用身体护住了孩子。
利剑直接从她的后背穿了过去。
刘令仪感觉一阵剧痛,口中一阵腥甜,直接吐出来一口鲜血。楚泽粼这一剑落下,力道十足,直接刺穿了她的肩膀。
当刀剑拔出的那一刻,她才终于看清楚,眼前这个她拼了命守护,如今已经成为帝王的男人,是真的容不下她,是真的要杀掉他们的孩子。
身边的几个太监,见状立刻上前去将刘令仪拉开,小男孩受到了惊吓,此刻已经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楚泽粼拖着剑走过去,一脚踩在了小男孩子的胸口。
“你说什么?刘令仪,你如今竟然如此的厚颜无耻,竟敢妄言他是朕的孩子?呵呵,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既然你这么在意他,那就交出解药,否则的话,我立刻命人将他剁了去喂狗!”
“不要,杀了他,你会后悔的,楚泽粼,你一定会后悔的!”
“所以,解药,交还是不交?”说着,楚泽粼作势脚下就要用力。
“不要,好,我给,我给你解药。”刘令仪挣扎着朝着小男孩爬过去,一只带血的手,抓住了踩在他身上的那只脚上。
她的力气很小,但楚泽粼终是嫌弃的将脚收了回去。刘令仪趁机将小男孩护在怀里。
“你终于还是承认是你下的毒了!”
“是,是我下的毒,所以,解药我有,但请陛下放过孩子,只要陛下答应,我就给你解药。”
“刘令仪,你以为你配和我谈条件?”楚泽粼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满眼嫌弃。
“陛下,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不过是个孽种而已,你愿意留着,随你!”楚泽粼虽然不情愿,但是为了妤儿,还是答应了下来。
刘令仪看着他,心中一阵凄凉,颤抖着将袖口里的一个小瓶子丢了出来。
小太监见了,立刻捡了起来,递给了楚泽粼。
楚泽粼拿到小瓷瓶,看都没在看刘令仪一眼,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刘令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
众人散去,冷宫终于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刘令仪低下头去,用脸贴在还在昏迷的小男孩的身上,瞬间一张苍白的小脸,染上了一丝惊恐。
未央宫。楚泽粼命人给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女人喝下了刘令仪给的解药,片刻之后,原本躺在床上的美人突然心痛难耐,起身十分痛苦的吐出来一口黑血。
“陛下,不好了,离姑娘她,她中毒了……”
“蛇蝎妇人!!”
楚泽粼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将太医甩开,大步朝着冷宫而去。
而此刻,凄凉昏暗的冷宫中。刘令仪靠墙坐在地上,怀里紧紧的抱着昏睡着的小男孩。
“辰儿,你一定要坚持一下,这一次娘一定会拿到血玉为你续命,如果拿不到,娘就跟你一起走,一定不会让你孤单的……”
刘令仪小声的念叨着,脸色惨白的有些吓人。
“砰”的一声,冷宫本就歪斜的门板被剑劈开,残存的木头碎渣,崩裂而来,直接擦过刘令仪的脸颊,让她原本惨白的脸上,瞬间到了两道血痕。
“贱人,你竟敢骗朕,你给朕的是地灵笑的毒药,你想借朕的手,杀害朕的女人,好恶毒的心思!”
“陛下,地灵笑的解药,我有。”“交出来,我留你全尸!”楚泽粼怒斥,以为愤怒眼眶都泛起了恐怖的猩红。
“陛下,地灵笑其毒,若本身已中此毒,继续服下毒药,见血封喉,若本身未中此毒,服下毒药,则第一日血黑,第二日血白,第三日身亡,如今陛下提剑来寻解药,说明陛下心系之人之前并未染地灵笑之毒,这点您可曾想过?”
刘令仪淡然的拍着熟睡的孩子,似乎丝毫没有在意面前的长剑,缓缓说道。
楚泽粼听了,心中闪过一丝震惊,但此刻的他焦躁和愤怒交织,根本无暇细想。
“朕懒得听你废话,速速交出解药!”
“臣妾的孩子需要血玉续命,只要陛下将血玉赐予臣妾,解药定当奉上。”
“血玉?刘令仪,你为了救这个孽种,还真的是不择手段!”楚泽粼气急败坏,这个女人,为了一个和别人生的孽种戏弄于他!
简直恬不知耻!“求陛下赐血玉!”刘令仪狼狈的跪在地上祈求。
“好,朕给你血玉,不过,朕如何知解药是真是假,正好找个人试毒,朕看这孩子就正合适!”
楚泽粼伸手直接去抓刘令仪怀中的孩子。
刘令仪赶忙将孩子护住,向后退了退,随后立刻跪在地上。
“陛下,解药只有一颗,若是试毒,便再无解药,还请陛下相信我一次。”
“若你再敢骗朕,我就将这孽种剁了喂狗。”
楚泽粼将刘令仪鲜血模糊的手中捧着的解药拿走,转身的时候像是施舍一般将血玉丢在了地上。
“来人,将她带去未央宫。”未央宫
“陛下,请先出去,容我一个人在这里诊断即可。”
刘令仪神色冷清的对楚泽粼开口道。
“不行,朕不放心将你单独放在妤儿的房间内。”
“陛下,就算我真的要对她不利,你在这儿也防不住什么,更何况,我和辰儿的命还在你手上,又怎么会做这等傻事。”
“算你有自知之明,哼!”楚泽粼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的神色,但还是听从她的吩咐,带着其他的宫人走了出去。
刘令仪走到床边,看着还假装昏迷的李诗妤,冷哼了一声。
“起来吧,还装什么?现在这个屋子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继续装下去,不觉得累吗?”
“装又怎么样?反正陛下相信我就行。”“闭嘴,得意什么?没听说过风水轮流转吗?我会等到你哭的那一天的。”
“那你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此时,正阳宫。
“陛下,不好了,华夷国太子萧枫带领大军攻打北延,已经兵临城下了。”
“什么?”
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的楚泽粼震惊瞪大眼睛看着来禀告的侍卫。
“他们在城下叫嚣,说是……。”
“说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已经急的不行的楚泽粼一把抓住这个侍卫怒吼道。“说是听说前朝皇后刘令仪遭难,他特此前来营救,只要陛下您把她交出来,他就退兵,不在攻打北延……。”
“混账,他算什么东西?敢如此叫嚣。”
已经在暴怒边缘的楚泽粼看到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进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道,“又怎么了?”
“陛下……是娘娘……娘娘快要不行了……。”
“什么?”
眼神一变的楚泽粼一把扔开这侍卫,提步向未央宫行去,路上,还不忘让人去将冷宫中的刘令仪带来。
“刘令仪,朕要你马上救妤儿,如果她死了,朕一定会让痛不欲生的。”
刘令仪闻言,提步走到床边看了看已经毒发快要死的李诗妤后,转头看向一旁已经急到不行的楚泽粼。
“陛下,辰儿在何处?”
“你先救醒妤儿,朕这就派人将那孽种带来。”
“不,我要马上见到辰儿,不然,我绝不会救她。”
“朕已经说了,让你先救妤儿,待会儿会派人将他带来的。”
听到楚泽粼话语中的异样,刘令仪心中忍不住“咯噔”一声,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她心中慢慢升起。
她快步走到楚泽粼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着急的开口。
“辰儿在哪里?我要现在见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样了?……你说话啊!”
将凤御一把将她甩开,皱着眉头,眼中忍不住的厌恶。
“他已经死了。”
“死了……。”刘令仪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泪水不断地涌出,“我不信……我不相信……怎么会死了……你骗我的……骗我的对不对?”
一边说着一边又抓住他的衣袖询问,楚泽粼见哭得如此伤心,心中涌上一丝不忍,但一想到她是为了那个孽种,这丝不忍也瞬间烟消雾散,将她又一次的甩开。
“他已经死了,朕亲口下令杀死的。”
“不……我不信……辰儿……。”刘令仪崩溃的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大哭起来。“陛下,不好了,那萧枫说您在不把前朝皇后交出去,那就别怪他开始攻城了……。”
“朕知道了,下去吧。”
吩咐完那个侍卫后,他走到床边,看着脸已经变得乌黑的李诗妤,眉头紧皱,对着守在一旁的太医道。
“妤儿怎么样?找到办法救了吗?”
“回禀陛下,娘娘的毒已经浸入五脏六腑了,就算此时制出解药也没有什么用。”
“朕不听,朕要你将妤儿救回来。”
楚泽粼一把抓住太医的领子,满眼猩红下达命令。被他气势吓到的太医瑟瑟发抖,赶紧开口道:“陛下,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将林姑娘的血换给娘娘……也就是所谓的一命换一命……。”
“哈哈……,楚泽粼,现在萧枫已经攻临城下,倘若你不把我交出去,整个北延的百姓都会为此陪葬,所以,你是选择救李诗妤一个人,还是救全城的百姓呢?”
来到城墙上,刘令仪劝说萧枫退兵,在萧枫停下来后。
她转身看向楚泽粼。“楚泽粼,不管你信不信?辰儿真是你的孩子,我也从未对李诗妤下过任何毒药,除了这一次,还有,修炼毒术,也是为了你,我一直爱的人是你,可是,爱你太痛苦了,我不想来世也这么痛苦,所以,来世不要在让我遇见你了,好好保重!”
刘令仪微笑着泪流满面说完这话后,猛的朝城楼下跳去。
来不及反应的楚泽粼冲了过去,伸出的手青筋暴起,却只碰到她的衣袖,见她带着笑意离他越来越远。
“不……不要……。”
萧枫看到刘令仪从城楼上跳了下来,大叫着“不要”得骑着马冲到城楼下想去接住她,但奈何隔得太远,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她重重得砸在他面前地地上。
“令仪……。”
他慌忙地跳下马,将她抱在怀中。刘令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砸的稀碎,疼得她无法呼吸,伸手碰了碰萧枫的脸,用力扯出一个微笑。
见她如此,萧枫心都疼得碎了。
“令仪你醒醒……你别睡,我这就带你离开,再也不回来。”
说完,他将刘令仪抱在怀中,翻身上马,临走之前,看着城楼上的楚泽粼大喊道。
“楚泽粼,等有一日,本太子定要将你北延踏平,为令仪报仇雪恨。”
说完,带着大军转身离去。楚泽粼看着萧枫抱着刘令仪的尸体渐渐远去,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远去,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陌生,也很震惊,他不敢相信这种感觉是因为看到刘令仪跳下城楼后产生的。“传朕口谕,安排使臣赶紧出城去追上萧枫的大军,告诉他,无论他想要什么条件,朕都应允他,只要他把刘令仪的尸体还回来。”
很快,得到他口谕的使臣赶紧追出城去,很快赶上了萧枫的大军,他们将楚泽粼的意思转告给萧枫后。
萧枫冷笑了几声。
“回去告诉楚泽粼,什么条件本太子都不答应,让他死了这条心。”
使臣们被灰头土脸的赶回来,也将萧枫的原话带了回来,楚泽粼怒火中烧。
“这无耻小儿也太过霸道,这刘令仪本就属于北延,真是欺人太甚。”
李诗妤的心腹太监一直守在大殿内,待使臣带回消息后,他悄无声息的遛了出来,直往未央宫方向急行。
一进未央宫,人还未站稳,就率先开口向李诗妤喊道。
“娘娘,不好了,那刘令仪跳下城楼摔死了。”
“废物,这个本公主早就知道了,还轮得到你来告诉本宫。”
李诗妤早就因为得知这个消息从床上起身,看着莽撞的心腹回来告诉她这个晚来的消息,她忍不住开口责骂。
被责骂的心腹被骂了也没沉默,反而着急的继续汇报掌握的消息。
“不是的,娘娘,那刘令仪虽然是摔死了,但尸体被带走了,奴才刚才已经在陛下面前提过您需要换她血才能保住性命,陛下也派使臣去讨要尸体,开出很多的条件去,那萧枫也不肯答应交还尸体,娘娘,现在怎么办呀?”
“怎么办?……怎么办?”李诗妤也慌得手足无措,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之前为了证明陛下爱我,也为了除去刘令仪这个眼中钉,本宫才故意装作被她下毒,需要她的血才能继续活下去,没想到她竟然跳下城楼摔死了,尸体也被带走,可是本宫要怎么办?没有她的血,本宫怎么才能在陛下面前蒙混过去。”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啊?如果陛下发现您没中毒,那后果……哼……。”
心腹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一脚踢翻在地。
“废物,本宫会不知道后果,还需要你来提醒本宫。”
“娘娘……。”
“闭嘴。”
李诗妤忍住慌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未央宫里不停地来过走动。
“对了,去把太医给本宫带来,让他想办法来解决怎么应对陛下的怀疑。”
心腹太监很快应声而去。
太医很快就被带来。
李诗妤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笑道。
“整个事情的始末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待会陛下来了,还怎么作,就看你的了,如若让陛下看出什么端倪来,你就等着为你的家人收尸吧。”
闻言,太医忍不住涩涩发抖,艰难的开口。
“娘娘……臣……臣定不辱使命,请娘娘放心。”
“很好,放心吧,等这件事解决完,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是……。”
“来人,去请陛下过来,就说本宫快要不行了,让他来见本宫最后一面。”
很快,满怀愧疚的楚泽粼急冲冲的赶来未央宫。
来到床边,一把抓住李诗妤的手。
“妤儿……你怎么了?”
“陛下,妤儿快不行了……妤儿不怕死……只是一想到就要和陛下生离死别……就万分的不舍……心中无比的难过……。”
看着泪如雨下的李诗妤,将凤御也悲痛的流下眼泪。“妤儿,不会的,朕不会让你就此离去的,来人,叫太医,快叫太医来……。”
太医匆忙的来到床边,假装检查一番后,按照之前和李诗妤约好的那样开始行动起来。
“陛下,娘娘现在已经深入骨髓了,就算现在换血也无法救治了……。”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泽粼一把抓住领口,只见他手背青筋暴起,双目泛着猩红。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救活妤儿,要是妤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就让你们给她陪葬。”
“陛……陛下……还有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从未有人试过,臣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什么办法?”
“就是以毒攻毒,用比娘娘现在中的毒更加霸道的毒让娘娘服下去,只是这样的情况从未有过先列,臣也不知道此法到底管不管用?”
“你有几成的把握?”
“有……有两成左右……。”
“目前能救妤儿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回禀陛下,是的。”
“好,那就开始吧,不管有几成,只有是能救妤儿,不管什么办法,都给朕用上。”
下定决心后,楚泽粼和其他的人就在门外等候着,只留下太医一人在屋内救治李诗妤。
屋内发出任何的一点声响,都让等候在屋外的楚泽粼提心吊胆。
只是在等候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一些从未注意过的细节,内心虽然在极力否认,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越疯狂的生长。
就在此时,他的余光扫到身侧台阶下站立着的太监,这个太监就是经常跟随在李诗妤身边的心腹太监,按理说,李诗妤是她主子,他应该担忧才是,可在他脸上看到的都是神色如常,最是轻松愉快的神情,没有丝毫担忧的样子。
尽管楚泽粼心中已经产生了怀疑。
来到御书房后,楚泽粼端坐在书桌后,冷眼看着跪在下方的太医,直将他看得浑身颤抖后才缓缓开口。
“知道朕带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臣……臣不知……。”
“是吗?”
楚泽粼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的看着他。
“是……。”
“朕在给最后一个机会,把你所知道的一切事实告诉朕,不然,一旦查明了真相,那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太医瞳孔一颤,整个人瞬间变得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