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外的一墙之隔,却又是天堂和地狱的两个世界

忆翠文化观点 2024-06-06 22:16:34

2024年5月28日

早上5点起床,简单收拾了住院的换洗衣服,和母亲坐公交到医院。

7点换上手术服,插尿管输术前水,准备手术。主治医生过来查房时候,交代让先去做CT穿刺定位。

带着一小管麻药,11点05扶着母亲进CT室,比大拇指头粗的钢针直接从后背穿刺进肺部,植入钩子,特别疼。

11点14母亲出来,她整条胳膊都是冰凉,一直发抖。

做完定位回到病房,医生让等手术室空档期,随时通知。12点53分,母亲被推进手术室,看着屏幕上滚动着的字幕,一直显示“术前”,我的心一直吊着。

13点30分,母亲名字后面还是显示的“术前”,弟弟要去上课了,我自己一个人守在手术室门前。13点35分,医生终于通知让家属过去签字,简单问了平时患病情况。

13点50分,主治医生喊我进去谈话,用白色纱布包着拳头大小的红色组织,说在切除一个7mm肿瘤时候,发现另一个2mm的肿瘤,顺便一起切除,需要进行病理化验。我瞬间泪奔。

15点10分,母亲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意识稍微模糊。接到她后,我自己抬不动,让另外两个不认识的男的帮忙,抬进监护病房。

16点30分,主治医生再次找我谈话,告诉我病理检验结果,两个都是恶性的,当时我一下子懵了,眼前一片黑,瞬间失去意识,仿佛断电真空一般。

一直以为癌症距离自己生活很遥远,但是却猝不及防闯进来,我感觉自己接受不了,如果母亲活不长,我肯定也活不了,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但是我必须坚强起来,起码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病情,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赶在医生下班前去做基因检测,还要回到监护室外面等候探视时间,进去照顾她。

监护室的医生说母亲在里面发烧了,一直恶心呕吐,让我进去拿纸巾在一旁擦拭。看到病床上的她额头敷着酒精巾,麻醉药的副作用不停干呕,我挤在狭窄的病床之间,曲着腿不停擦呀擦。

母亲说,她不敢搭着眼睛睡觉,一闭上眼全是花花绿绿打打杀杀的场面,她猛地阵阵受惊,我知道,这次手术太痛苦了,创伤太大,她受到惊吓了。

就这样,像是小时候她哄我睡觉一样,我在她身边一直拍着她,慢慢安抚她的情绪,一直到凌晨两点。

出了监护室,我忙在网上下单买了被子,晚上在监护室外的走廊里面睡了2个小时,4点钟就起来了。

2024年5月29日

早上4点30分,给母亲喂了温开水,后来喝了一碗小米粥,她还是吐了。

中午出去买饭,穿过医院南头熙熙攘攘的小过道,走在人群中,有种恍惚感,这里走着的,除了吆喝小贩商家,就是手腕上缠着腕带的病人和陪护家属,卖的最多的是小米粥和清单的素菜、鸭腿鸡腿。

但母亲却吃不了,小时候她不吃这些是因为舍不得,总想把好的留给孩子,现在她不吃,却是因为可怕的病魔。

弟弟一没课,就骑电车来回30公里地往返医院,他说他也和我一样睡不好,晚上整夜整夜失眠,根本睡不着。

2024年5月30日

在这座医院的病房,2人的房间摆了4张病床,走廊两侧全是病床,前一天晚上,我还可以在电梯口的走廊上凑合睡觉,今天连电梯口也被摆上了病床。

才发现,这里的窗户是看不到阳光的,更不知道今夕何夕。

听说今天下雨了,可是竟然没感觉。病房里除了每天不停打吊针、吸氧气,只有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在和人对话,倾听着人世间的悲苦凄凉,目睹送别着一茬又一茬的人间疾苦。

晚上我的闹钟是2个小时为间隔的,定了一排闹钟,满满当当。

2024年5月31日

今天又续了三天假,早上给母亲买的小米稀饭,中午稀糊度面条,可是她还是只能吃一点点,然后反胃呕吐。每天输水8瓶,手都输青了。她说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样的罪,真要是不好的就买瓶老鼠药走了算了,不给娃添麻烦。

我心里一颤,笑着告诉她,已经切除了,以后没有了,要保养身体,长命百岁。

她说,老天爷让啥时候走,谁也逃不了,把你们供养大不受苦,就心满意足了。

我问她,那以前外公尿毒症时候,您为啥不说买瓶老鼠药给他,还要带着他看病伺候他?

母亲说,那咱舍不得呀。

我说,是啊,现在的我就和当初的您一样一样的心境。

2024年6月1日

母亲手术后,胸部插了一根很长的管子,排除肺部积液。今天去换药,看到她身体上两个直径6厘米的伤口,缝着黑色的手术线,我眼睛又热了。我知道,她为什么一直睡觉做噩梦,受惊吓了,因为这次手术实在是太痛苦了。我想替她受罪,只愿她好好的。

2024年6月2日

早上医生查房时候,说等到化验结果出来再说。

医生走后,母亲问我什么化验结果,我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母亲一向心细敏感,我不知道自己能瞒多久,每天告诉自己的只能是我要坚强。

2024年6月3日

夜里母亲给我打电话,我连忙从走廊跑过来,她说口渴想喝口水,看我刚睡下想让我多睡会,没想到她拿不稳水杯,把杯子弄掉地上打碎了。

我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找到扫帚开始打扫。

母亲一直嘱咐我要小心扫干净,别扎着我的脚,穿过鞋子也能扎透,到时候受罪。说自己现在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喝口水都难,拿不起来杯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不争气地转身借着倒垃圾的由头,在走廊尽头拐角处哭了一会。

擦干眼睛,在她面前,还是一切如常。

2024年6月4日

今天该走了,返程的票总是晚了又晚,我想多陪着她待一会。

母亲怕我赶不上车,一直催促我赶紧走,能尽早不尽晚。

每隔一天换药、20天拆线、一个月后重新住院,这些事情交代完后,磨磨蹭蹭,却终究要走。

去年7月她第一次手术,我开车回去路上,内心比外面的太阳还要焦灼。今年3月她第二次手术,坐公交车去高铁站的路上,我一直掉泪,司机在后视镜瞅我像个疯子一般。这次,坐上公交车的我又忍不住眼睛通红。

对我来说,仿佛是天塌了。我至今不知道怎么面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内心幼稚希望是误诊是个玩笑,甚至直到今天等待消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也知道,在我转身离去的时候,母亲一定也在默默掉泪,虽然她嘱咐我,她很好,不要英记,不然上下班开车路上不安全会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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