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患绝症,瞒着妻子,放弃治疗,全力以赴挽救同样重疾的妻子。

痴梦看人啊 2024-09-12 16:58:36

我拼了命地去保护你,去爱你,然后忘了我自己。

1

十几年前,我陪父亲去省城看病。经检查后,父亲是老年病,并无大碍,但需要住院疗养一段时间。

病房一共6张床位,有4个病人很安静,只有最靠北边的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昼夜不停地咳嗽。

我想申请换一间病房,父亲说,不用,她是有病在身不是有意的,等过几天习惯了就好了。

和父亲对床的大叔很健谈,我们一拍即合,引古据今,聊得不亦乐乎。

那天我们聊到了关于癌症的话题,大叔口若悬河,把所有的癌症都说了个遍,并把癌症的凶险程度排名,听得我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他说到“肺癌”时,咳嗽的女人停止了咳嗽,我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便不再接大叔的话岔,大叔也兴趣索然,躺到床上酣酣睡去。

第二天,经过走廊时,女人的丈夫叫住了我,我和他不熟,我觉得很诧异。

他面孔凄惶,眉头紧锁,五官有点扭曲了。他叫我坐下,递给我一支烟,我不抽。

他瞅了瞅自己的烟说,我这烟不值钱……我急忙解释道:大哥,我不是嫌你的烟不好,而是我从来都不抽烟哪。

他“哦”了一声,喷出一个烟圈,扭头轻轻地对我说:小兄弟,哥求你,以后不要再聊癌症的话题了,你嫂子……就是肺癌……

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却绝对无法体会他那深入骨髓的无奈和酸楚。我为自己昨天的口无遮拦而懊恼,其实人活着,有时对别人无意中的伤害可以避免,只要你多想一想。

我不停地点头,保证以后不谈这个话题,并且阻止“话痨”大叔谈这个话题。他笑了,那是苦涩的笑。

2

难捱的日子缓缓的流,我和大哥和嫂子渐渐熟悉了。

他们是农民,来自偏远的乡下,嫂子生病很长时间了,死活不来看病,大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到医院来。

每次到一楼打水,我都给他们捎一壶,或者偶尔帮他们买几个饼子买几个包子,每次大哥都感激涕零。嫂子管大哥叫“石头”,大哥管嫂子叫“槐花”,很质朴很好听的名字。

大哥憨憨的,平常不愿意说话,人如其名,他真像摆在村口供路人落脚的石头,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嫂子虽然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但是从眉目之间依然可以看出当年的影子,她也应该如她的名字一样,像一朵朴素但美丽的花。

我管大哥叫“石头哥”,管嫂子叫“槐花嫂”,叫他们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感到亲切。他们就像一股来自乡间的风,围绕在我周围,让我放松并且倍感凉爽。

石头哥表面上相糙,实则非常细心,他每天早上都给槐花嫂洗脸、梳头,动作很笨拙,但他很有耐心,槐花嫂很享受。有力气的时候,她会给石头哥缝补衣服,一针一线,表情专注。

灯光有点暗下来的时候,医院静下来的时候,我会默默地看着这对普通的夫妻,他们也在注视对方,我心里会荡起莫名的感伤。

生活残酷,但苦难中的爱情永保留着最炽热的温度。

那天,石头和槐花起了争执。石头哥想托老家的兄弟把两头牛卖掉给槐花嫂治病,槐花嫂坚决不同意,她不想治了,把钱全留给石头哥和孩子。

槐花嫂泪眼汪汪:我不治了,都是晚期了,最后也是治不好,让你背一身债,我能忍心吗!

石头哥语气坚决:治,一定要治,有一点希望也要治,咱村的康叔和你一样的病,5年了,不活得好好的吗……有你才有家呀!

我泪奔,父亲也转过了头。走出屋子,抹掉脸上的泪水,我的头倚在医院的墙上,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现实的无情!

走进屋,槐花嫂躺在石头的怀里,睡得很安详。他微笑着,灯光照在他身上,他就像一棵坚强的树,散发着无形的力量。

下午,石头哥的一个亲戚来了,送来一沓钱,然后又匆匆地走了。石头哥很兴奋,晚上喝了一小杯白酒。

月底,槐花接受了最新的靶向治疗,好像应该是用药把肿瘤圈住,防止其蔓延生长。她的病情稳定了,甚至晚上都听不到她的咳嗽声了。

3

秋凉,父亲准备出院了。出院那天,石头哥忙上忙下,帮我办出院手续、整理行李。

临走时,槐花嫂送我一个香包,她说是她自己绣的,能保平安哪。我把钱包放进贴身的兜里,这是一份最厚重的祝福。

走到门口,我让石头哥回去吧,等有时间,我一定来看他和嫂子。

石头哥握紧了我的手不愿松开,他的眼里泪光闪烁。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咬咬牙,把我拉到一旁,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

我打开一看,震惊了。

石头哥得了肝癌!他说,他是在另一家医院看的,可是他顾不上自己了,但必须让槐花活着,槐花跟着他半辈子,受了多少苦啊!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说,我和他很有缘份,他是迟早的事。有一天我联系不上他,我会着急的,告诉了我,我就不着急了。

我哭了,我真哭了,我给了石头哥一个拥抱,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临上车时,我把仅剩的500元硬塞进他兜里,他说什么也不要,追着出租车,我冲他喊: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石头哥停下了,他不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表情茫然,然而那一刻,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是个普通人!

4

回到家,我每周都给石头哥打电话,聊聊家常鼓励他,有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我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半年之后,我们失联了,打电话无人接听。

一年之后,电话成了空号。

两年之后,总算有人接听了,对方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石头哥,以后别再打了!

红尘滚滚呀,我就这样和一对苦命的夫妻永远地错过了!

现在我依然在想,他们还在人世吗?这世界上是有奇迹的!

我只能永远地记住他们,记住他们的相爱,记住他们的坚强。

多少个难眠的日夜,想起他们,足以抚慰我灵魂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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