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八年前，长跑十年的男友范无咎，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不要丢下他。 我冷漠的一句：腻了，不爱了，就此别过，永不相见，让他奔溃。 他不死心，在我家门口跪在大雨中三天三夜，只求一个挽回的机会。 而我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俯视着雨中无比狼狈的他，满眼的鄙夷和不屑。 “实话跟你说吧，这些年来在我心里，你只不过是条听话的狗，做我宋欣的男人，你不配！” 八年后，范无咎强势归来，成为历城商界炽手可热的新贵，而我父母惨死，被丈夫抛弃…… 1 “范总，能成为贵公司的合作伙伴，我荣幸之至。” 为了还债和给弟弟治病，我在某公司打工。 这一日在签约现场，我见到了分别八年的前任范无咎。 此时的范无咎和当年判若两人。 当年的他只是一个瘦弱，被我分手后绝望、无助到崩溃的大男孩。 如今的他气宇轩昂，英气逼人，妥妥的商界大佬。 我老板殷切地躬身向范无咎伸出手，而范无咎眼眸微抬，瞥了一眼站在老板身后的我。 目光如炬。 我赶忙若无其事地看向另一边，装作不认识。 “秦总，我觉得合同细节还需要再谈一谈，晚上八点，东星会所，你带着她来跟我谈。” 听到范无咎的话，老板瞬间脸都绿了。 这合同已经磨一个多月了，眼看就要签约了，竟然还是出现了意外。 我咬了咬嘴唇，范无咎他是要报复我吗？ “范总，还有什么细节需要敲定，我们现场改……” 老板急忙说道，可话还没有说到一半，范无咎就斜眼看向他。 “你是在教我做事？” “记住，晚上把她带来，否则，一切合作免谈！” 范无咎指了指我转身离去，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老板目光在我和范无咎逐渐远去的背影上来回切换，最后一脸无语。 “你跟范总认识？” 我咬着嘴唇，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放你半天假，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晚上我让司机去接你。” 老板说着话，把他的信用卡抛给了我。 “老板，我能不去……” 我面色难看，话刚一出口就被打断，“你觉得可以拒绝吗？” 我沉默了。 当年发生那件事后，家里的公司破产，父母车祸惨死，我被夫家扫地出门，欠下大笔债务。 这几年，我四处拼命打工还债，住的是地下室，穿的用的全是拼夕夕，凉水就馒头吃到吐。 每天一睁眼，都是数不清的催债电话，为此透支了公司几个月工资，又怎敢不去。 晚上八点，我咬着牙跟老板走进包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范无咎。 他坐在沙发上，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冷漠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条若有若无的曲线。 老板低声附耳道：“事关你和公司的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给我忍住！” 说完话，他轻轻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向范无咎。 我咬了咬牙，径直走向男人，在他身旁坐下。 男人瞥了我一眼，看向我老板，“秦总，你家这位能喝酒吗？” 不等我说话，老板急忙回答：“能啊，必须能喝！” “宋欣，什么眼力劲儿，还不敬范总一杯？” 在一起十年，我有严重的胃病，滴酒不能沾，他会不知道？ 第2章 2 2 早已没有退路的我，深吸一口气起身双手端起酒杯，躬身道：“范总，我敬您一杯。” 范无咎没有回应，更没有看我，只是右手搭在大腿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我迟疑了一下，秉住呼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直以来，我都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更不能喝酒，和范无咎在一起的那十年，他百般照顾。 不让我吃辣和刺激性的食物，更不允许我喝冰水。 冬天在外面玩，买瓶饮料他都要放在怀里提前暖热才拿给我喝。 他还会做各种药膳给我养胃，出门永远都随身带着胃药。 而如今，他竟然逼我喝酒。 辛辣的洋酒入口，如同流动的烈焰一样，烧灼着我的食管，一路进入我的胃翻腾。 “好，宋小姐海量！” 范无咎的下手似乎明白老板想要干什么，叫好的同时纷纷向我举杯，我被迫灌下一杯杯烈酒。 最终，我实在撑不住了，去了卫生间。 我爬在洗手台上，吐完酒液后，张开嘴让水龙头上的水往嘴里灌，缓解那无尽的烧灼感。 以至于，头发、衣服都湿了一大片，整个人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怎么，这就撑不住了？” “你要知道，今晚我不满意，合同可签不了的哦？” 不知什么时候，范无咎走到我身后。 我没有理会他，努力站起来，摇摇晃晃和男人擦肩而过。 “跟你说话呢？现在像丧家之犬一样的你，还跟我玩高傲？” 范无咎面色狰狞，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拖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酒精几乎已经烧坏了我的口腔，以至于，我连说句话都感到疼痛。 范无咎把我瘦弱的身躯拖到洗漱台前，掐住我的后脖子，将我摁在洗漱台上。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作为一个男人，你说我想要什么？” 镜子里的我七分醉意，媚眼如丝，面颊酡红，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撒在身前，湿透的衣裙更像是一种诱惑。 男人透过镜子，深邃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的身体。 我逼上眼睛，身体微微发抖，“范无咎，你无耻……” 话音未落，他粗鲁地将我转过来，无情地堵上我的嘴，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失去了理智…… “范无咎，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无力地挣扎、拍打着男人的胸膛。 可一切都是徒劳的，仿佛时间又被拉回了三年前的那黑暗、漫长的夜晚。 绝望、无助！ 我整个人仿佛坠入无尽深渊，周围看不到一点点光。 “呵呵，放过你？” “做梦，这只是开始！” 男人一边疯狂撞击，一边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心痛，和身体上的麻木让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我已经身处在酒店房间里，并第一时间接到通知。 公司的合同如愿的签下来了，但不幸的是我被开除了，并且被全行业封杀。 我知道，这是范无咎对我的报复。 第3章 3 3 “他怎么能这样对你，我要弄死他！” 回到家里，小夏知道后暴跳如雷。 冲进厨房就去拿菜刀，我好说歹说才劝住。 小夏是当年我妈妈在福利院认的干女儿，家里遭到变故后，她就一直跟我相依为命，一起照顾伤残的弟弟。 小夏仍旧一脸愤怒，“当年要不是你那么做，哪有今天的他，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他？” 尽管过了一夜，我的食管和胃依旧火辣辣的疼。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白粥，“不，如果他知道真相后，他如今的一切瞬间就灰飞烟灭，我决不允许。” “我已经这样了，一切痛楚还是让我来受吧，谁让我爱他呢。” 虽然我说的轻描淡写，但小夏已经湿了眼眶。 她抓住我的手，哽咽道：“姐，这么做值得吗？” 我仰着头，努力让眼泪不掉下来，“值得啊。” “况且，当年我没得选，与其两个人遭到打击，还不如牺牲我送他起飞，可能我们注定有缘无分吧。”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当年的那一日。 在王府井最繁华的大街上，范无咎不顾路人鄙夷的目光，跪在我面前泪流满面。 “欣欣，十年，我们在一起十年了，是我那里做的不够好吗？” 我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 “正因为十年了，我腻了，不爱了，仅此而已。” “不，不是啊！” “十年风风雨雨我们一起走过，怎么可能会不爱了呢？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对不对？” 范无咎拼命地摇着头，怎么也无法接受我给出的理由。 “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改到你满意为止！”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 我怕再待下去会情绪失控，一把推开范无咎。 “够了，你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我不爱你了，仅此而已，我们就此别过，永不相见！” 一转身，我眼泪忍不住往下流。 十年的感情，从少年走到青年，从校园走向社会，我能不爱吗？ 太爱了，可有时候并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也正因为我爱他，才狠心拒绝他。 “我不信！” 背后，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声。 一抬头，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似乎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在为他，为我们哭泣。 雨越下越大，我回到家里，范无咎也跟着来了，跪在雨地里，一动不动。 一天！ 两天！ 三天！ “欣欣，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范无咎脸上的欣喜被我冷冷地打断，“范无咎，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自己行不行？”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范无咎急忙说道：“你说过的，不在乎我的出身……” 为了掩盖忍不住了留下来的眼泪，我丢掉雨伞。 “那些话你也信？是你傻还是我傻？你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 “算了，我直说吧，靠我资助，你才能正常完成学业。” “我一支眉笔，你半年工资都不一定买得起。” “一套衣服更是你十年的薪水，我和你在一起图什么？图你穷吗？” 范无咎怔了一下，哭着祈求说道：“欣欣，我知道自己现在没有用，给不了你想要的，可我会努力的……” 雨水混合着泪水的我，装出一脸不屑的表情讥讽道：“怒力？” “你要努力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第4章 4 4 这个时候，一把伞出现在我头顶上。 赵凯出现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范无咎，你真是傻的可爱啊，认为宋欣和你在一起是爱你。” “宝贝，告诉他为了什么？” 尽管我心痛的窒息，但表面上仍旧是一脸的冷漠和嫌弃。 “范无咎，你听好了跟你在一起，我就是为了看所谓的天才学生，像一条狗一样围着我转，让我享受被舔的感觉。” “三天后我就要结婚了，你这个舔狗自然就要滚了，现在明白了吧？” 这一刻，我用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话，将我心爱男人的尊严在地上疯狂践踏碾压。 我的心好痛，痛得无法呼吸，都快要窒息了。 要不是依偎在赵凯怀里，我早已站立不住了。 范无咎愣了好久，眼神从绝望到愤怒再到滔天恨意，最终一言不发转身走了，一步步消失在大雨之中。 “咳咳咳！” 想起往日的种种，我心又一次抽痛起来，加上还在剧烈作痛的胃，让我猛烈咳嗽起来。 一伸手，竟然咳出了鲜血。 “姐，你怎么了？我们这就去医院！” 小夏大吃一惊，拉着我要去医院，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没事的，只不过酒喝多了，有点伤胃，休息几天就好了。” 身背巨债，还有个残疾的弟弟住在疗养院，每天一睁眼都需要钱，我休息了两天就出门找工作。 整整半个多月，愣是没有任何企业录用我，那怕我一再降低要求。 “这还是我那高傲的宋家大小姐吗？怎么连洗脚店这种肮脏的地方都愿意去工作？” 这一日，我绝望地拿着简历在马路边等车，背后响起范无咎嘲讽的声音，语气冷漠。 我知道，之所以找工作处处碰壁，全都是因为范无咎，他在报复我当年的决绝。 一想到心爱的男人如此对我，我的心一阵绞痛，本想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后转身看向男人。 “范无咎，当年我是伤害了你，可我也受到的惩罚，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范无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冷眼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歇斯底里：“放过你？” “当年一句不爱，就投入别人怀里，将我十年的付出和真心踩在脚下！” “如今，一句话就让我放过你，凭什么？” “我……”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化作一抹苦涩。 “范无咎，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范无咎邪魅一笑，“当初宋大小姐说我是穷鬼，是舔狗，配不上你，如今我有钱了。” “我知道现在你缺钱，非常缺的那种。” “这样吧，一万一晚，先来三个月，反正你都来洗脚店给别人睡了，不如让我睡。” “如果嫌少，五万，十万一晚都可以，自己加……” 我抬手就是一耳光，范无咎脸上瞬间出现一个情绪的巴掌印。 “范无咎，你混蛋！” 丢下话，我转身冲向马路对面，早已是泪流满面。 背后隐约听见范无咎的声音：宋欣，终究有一天，我要你像当年我跪在你面前那样，跪在我面前求我！ 第5章 5 5 佛说，前世欠下的债，今生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世欠他太多，我今生才会家破人亡，受尽折辱，生不如死地苟活着。 就算如今每天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心里仍旧放不下他，不忍告诉他当年的真相，怕他受到一点点伤害。 黄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一份工作，一家会所的酒水推销员。 “诸位都是老同学，大家不要拘谨，我还是当年那个范无咎。” 上班第一天，我端着酒走到即将服务的包间门口，再次听见了范无咎的声音。 “小文，我们能不能换一下？” 我在门口迟疑片刻，冲一个女孩儿喊了一句，可对方一句话让我绝望。 “不可以的，客人点名让你服务。” 我身体颤抖了一下，原来之所以能找到这份工作，依旧是因为范无咎要报复我。 他果然说话算话，不肯放过我。 “经理，我家中临时有急事，能不能请……” 经理冷漠地打断了我，“不能，客人点名要你服务，就算天塌下来，也给我去！” 我双手攥紧，指甲陷入掌心，沉默片刻道：“经理，这份工作我……” “叮铃铃！”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小夏打过来的。 “姐，疗养院那边打电话催款了，如果明天再交不上十万，他们就要把弟弟赶出来。” 挂了电话，我默默的端起托盘，走向范无咎的包间。 “几位，这是你们点的酒水请核对一下，如果没问题我就打开了。” 我全程低着头，可范无咎还是听出了我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我抬头看向范无咎，心中一片凄婉，我之所以能在这里，还不是拜你所赐吗？ 这个时候我才看到，包间里七八个人，大部分我认识，是当年玩得好的那批朋友。 他这是要当着当年那些朋友的面，羞辱我吗？ “我去，这是宋大小姐，怎么沦落到会所当服务员了？” “嘿嘿，大概是报应吧？听说她当年攀上高枝，后来宋家破产，家破人亡，自己也被夫家抛弃了。” 如今的范无咎光芒万丈，当初那些朋友自然都站在他这边。 况且，当年真相他们并不知晓，一直以为是我嫌贫爱富，抛弃了范无咎。 “咦，你们认识啊？无咎，不介绍一下吗？” 范无咎身旁坐着一个靓丽的女人，挽着他的胳膊，眼眸中一片光泽，看向对方。 “莎莎，这是我同学宋欣，嗯，还是我前女友。” 范无咎扯了扯嘴，拍着女人的手背，脸上露出笑容，眼里慢慢的温柔。 这一幕是那么的刺眼，我的心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曾几何时，他也是有无数次这么极致温柔地看我，将我宠上天。 可如今旧人换新人，对于我，他只有满腹痛恨。 虽然八年来，我未曾见过范无咎，但是关于他的一切消息我都在默默的收集、打听。 在新闻上看到他被评为新青年，我会激动的泪流满面。 知道他又拿下一个大项目，我会端起一杯水，遥遥对准他所在的方位，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他。 这些年，我一直不愿意离开历城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座城市有我们的十年，有我们曾经的过往。 自然也就知道这个漂亮的女人她是谁。 范无咎的未婚妻，京都高氏长公主高莎。 第6章 6 6 据传两人的婚期就在两个月后的新年。 高莎缓步走过来向我伸出右手，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认识一下，我叫高莎，无咎的未婚妻。” “感谢你那十年的相伴，也感谢你的放手，否则，我可没有机会成为范太太。” 我嘴角努力牵出一丝笑意，是啊，可不就是我亲手把范无咎送到她身旁的吗？ 当年，范无咎获得一个出国深造的机会，但他为了不跟我分开，毫不犹豫的放弃了。 可没过多久，宋家就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能度过危机的只有我去家族联姻。 当父亲跪在我面前，让我救救宋家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崩溃了。 一边是爱情和爱人，一边是家族的生死存亡。 我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给我出这么一个天大的难题。 母亲苦口婆心地对我说：“爱不一定要拥有，也可以是成全和助力，只要我愿意联姻，家里会给范无咎一个腾飞的机会。” 我不吃不喝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最终还是妥协去联姻。 牺牲爱情，拯救家族，为心爱的男人插上腾飞的翅膀。 在范无咎心灰意冷，对我恨之入骨时，家里就暗中运作，拿回了那个让他出国深造的机会。 也是在国外，他认识的高莎。 一时间，包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高莎身上，尤其是范无咎，嘴上挂着一抹冷笑。 我没有向高莎伸手，深吸一口气，道：“我祝你们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你们慢用，我先出去了。” 我刚一转身，背后响起高莎清丽、高傲的声音，“慢着，我让你走了吗？” 我转过身，看向女人，对方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看着我的眼眸里已是阴霾，声音清冷。 “谢我谢过了，下面该算算旧账了。” “当年，你让我未婚夫在大雨里跪了三天三夜，说他是你喂了十年的狗，说是垃圾，这事我不答应！” 我心中无尽的苦涩，当初如果不那么做，范无咎岂会心甘情愿的离开我去国外深造。 我目光下意识看向范无咎，男人看我的目光冷漠，没有一丝感情。 我心如刀割，这个男人自己报复羞辱我不解气，还要让未婚妻当着一众昔日的朋友羞辱我吗？ “你想怎么样？”我咬着嘴唇轻声道。 高莎缓步走到范无咎旁边坐下，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看向我。 “简单，跟他道歉。” 我点了点头，“好，没问题，我理应……” “啪！” “啪！” 我话还未说完，高莎将几瓶酒砸在我脚下。 酒液飞溅，满地的玻璃碴！ “跪下，像狗一样爬过来，跟他道歉！” 现场一片寂静。 看着满地的玻璃碎屑，我没由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抬头看向男人。 这也是他授意的吗？ 我看到男人脸色僵了一下，又满脸和煦，温柔似水，“莎莎……” 女人看向男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亲爱的，你这是心疼前女友，要给她求情？” 对视高莎的眼睛，范无咎怔了一下，抓住女人的手轻笑道：“怎么会呢？” “你给我报仇，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话，他看向我的眼睛里全是愤怒的火焰。 “当年，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可在她心里我却是条狗！” “一条满足她虚荣心，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 “别说跪着像狗一样道歉了，我恨不得她去死！” 我看向男人，眼泪滑落下来。 第7章 7 7 这是自己一直深爱的男人，他真的就这么狠自己吗？以这种方式羞辱、报复我。 也是，这一切总归是我当年一手造成，是我亲手将他那颗爱我的心撕得粉碎，他理应痛恨我。 很奇怪，一切都是我的错，可这一刻我的心依旧痛的无法呼吸。 是了，我爱这个男人。 不管八年前，还是这八年来，对他的爱一直没有减弱。 只是，我心中对他的爱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道歉，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走出会所的那一刻，就是你弟弟被丢出疗养院时间。” 高莎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瞳孔猛得一缩，整个人浑身都颤抖起来，转头看向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哽咽道：“这是你的意思？” 范无咎嗤笑道：“她是我未婚妻，她的意思自然就是我的意思。” 啪！ 这一刻，我仿佛听见心里什么彻底碎了。 感觉好心痛，痛的无法呼吸，身体一晃就跪倒在地上。 一步！ 两步！ …… 我的双手、膝盖从玻璃渣上压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大量的玻璃渣子刺进我的膝盖和手掌，可我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痛。 因为我此刻心痛到无法呼吸，那种痛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身体上的疼痛与之相比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短短的四五米的距离，我就像爬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边掉眼泪边爬，鲜血染红了双腿。 “范无咎，对不起，我伤害了你。” “对不起！” 我抬起头看向男人，看到他猴头涌动了几下，随即冷冷地挥了挥手：“滚吧！” “我再也不爱你了。” 我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男人，在男人一脸错愕中，拖着还在流血的腿，离开了包间。 夜很黑，雨很大，亦如八年前我们最终分别那一天。 一样的决绝，一样的毫无底线的羞辱，只是这一次被羞辱的人是我。 “范无咎，我不爱你了。” “范无咎，我再也不爱你了。” 我在大雨中漫无目标地行走着，膝盖上雨水混合着血水而下，嘴里喃喃自语，如一具行尸走肉。 恍惚间，我的思绪混乱起来，仿佛回到了大学时期的某一晚，也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晚上。 那一天，市区有漫展，我非要逃课拉着范无咎去玩。 因为玩的太嗨，不光花光了我们俩身上所有的钱，还错过回学校的末班车。 二十多里路，我们只好一步步往回走，不幸的是，我崴了脚，又下起了大雨，范无咎就背着我往回走。 我爬在他的背上，顶着衣服挡雨，“无咎，我好痛啊，是不是要变成跛子了？” 雨水混合着汗水，从他的头上流到脖子上，他稳稳地背着我前进，还轻声哄着我：“别胡思乱想，就是崴脚了而已，等回学校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就好了。” 我努力举起衣服，尽量不让雨水淋到我们两个人的头，弱弱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疯玩，花光了所有的钱，不然也不会这么狼狈。” “傻瓜，只要你开心，我怎么样都行的，反倒是因为我，让你跟父母冷战，断了经济来源。” 说到这里，他声音更加温柔了，“相信我，我会努力，达到你父母认可的高度，堂堂正正去你家娶你。” 我替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他们认不认可你无所谓，我早已认定你了。” “我也不期望你未来有多大成就，只求我们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然而，梦想很美好，现实却异常残酷。 我们并没有一直平安喜乐下去，所有的不幸似乎都找上了我。 第8章 8 8 家族遭难，我无奈放弃爱情联姻，本想着为他插上腾飞的翅膀，我在心里偷偷爱着他就好。 可三年前变故又发生了，父亲意外出车祸离世，公司在内忧外患下破产，母亲独木难支，我也被夫家抛弃。 某个深夜，一群讨债的男人冲进家里。 一通打砸后，一双双像狼一眼泛着绿光的眼睛，齐齐落在我们母女身上。 那一夜，我们从拼命的挣扎、呼救到绝望，再到麻木，犹如掉入了无边的深渊。 冰冷，无助。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里了，整个人神情呆滞，像是没有了灵魂的木偶一样。 “病人遭受距离的打击，精神崩溃，严重抑郁，有严重的自杀倾向，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 小夏一脸担忧的问医生，“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吗？” “让他在乎的人照顾她，亲人、男朋友等等。” 小夏默不作声的看了我一眼，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晚母亲被活活折磨死了。 小夏第一时间报了警，可结果却是石沉大海。 从此，我们只能艰难地蜷缩在角落里，慢慢活着，偿还债务，照顾残疾的弟弟。 后来，小夏告诉我，我之所以能从心如死灰，整日处在崩溃自杀边缘中挺过来，完全是因为范无咎。 是她跟我说起我和范无咎之间的过往，说起已经名动京都的他，我的心才慢慢被唤醒。 如今，就在刚才会所他戏谑看着我从玻璃渣上爬过时，我的心再一次死了。 “小夏，以后小弟就麻烦你照顾，拜托了。” 范无咎，这一世我过的太苦、太难，来世我们再也不要相遇了。 我给小夏发去一条微信，丢掉手机，从水云大桥上一跃而下，十八年的炙爱彻底成空。 番外：范无咎视角 宋欣死了。 我爱了她十年，她却把我当条狗，我回到我们曾经长跑十年的地方，不就为了报复吗？ 如今她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啊，可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难道我心自始至终都爱着她，而不是恨？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坐在沙发上，手机里看着警方的通报简讯，心里前所未有的难受。 高莎坐在我身旁，撇了一眼我的手机，笑着说道：“都说最好的前任就是死掉，我们要不庆祝一下？” 听到高莎的这句话，我心里莫名的有些刺痛和愤怒，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还是算了吧，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幸灾乐祸的事情就别做了。” 女人戏谑道：“哎呀呀，我怎么听你话里话外有些心疼那个前任呢？我可记得那天晚上，逼她下跪你可比我狠多了。” 想起那晚，我的心脏忍不住抽动了几下，甚至还有些隐隐作痛。 那晚并不是我的主意，当看到高莎让宋欣跪着从玻璃渣上爬过给我道歉，我心里是不愿的。 可一想到当年她对我的决绝和羞辱，我心里就又充满前所未有的愤怒，就默许了高莎的做法。 如果不是那晚那么羞辱她，也许她就不会死吧？ 我越想心越发的难受和烦躁，随即转移话题。 “莎莎，宋欣临死之前和我们在一起，警察不会找上我们吧？” “亲爱的，你今晚是怎么了？” 女人嗤笑着看向我，“她自杀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谁说她临死之前和我们在一起？” 我怔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对于高家来说，这种事情稍稍运作一下，就能将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当年你要是接受我的求爱，那有后来的那些事儿，这不，兜兜转转又回到我的身边了。” 高莎说起这事，我不由得思绪万千。 其实，当年在大学时候就跟高莎认识，她还多次向我表白，那时候我眼里就只有宋欣，岂会在意别的女生。 高莎在被拒绝后，扬言不会放弃我。 现在想来，当时要是现实一点，选择高家大小姐，哪会有被宋欣羞辱的事情，也许她也不会死了吧？ 不知为何，我又想到了宋欣，想到了她的死，心里越发的难受。 第9章 9 9 这几日，枕边人明明是高莎，可我每晚做梦都能梦见宋欣。 在梦里，她浑身是血的对我说，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害死了她！ 这一夜，我又被恶魔惊醒，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梦里，宋欣凄惨的模样历历在目。 “怎么了？亲爱的。” 高莎坐起来，打开灯，看着满头大汗的我，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你先睡，我去外面抽支眼。”我摇了摇头，掀开被子就要离开卧室。 啪！ 高莎突然抓起床头上的台灯，砸在我脚下，歇斯底里。 “范无咎，你够了！” “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整日想着别的女人，还是一个死去的女人！” “莎莎，我没有……” 我的话被无情的打断，“没有？当我是傻子吗？” “自从那个女人死后，你天天魂不守舍，坐卧不宁，就连做梦都喊的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越说高莎越激动和愤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不就是想跟她再续前缘吗？” “你在东星会所强了她，动用关系让她找不到工作，逼迫她做你的情人，那些事真以为我不知道？” 我瞬间又惊又怒，看向高莎，“你让人跟踪我？” “你是我未婚夫，高家女婿，我让人跟踪你怎么了？” “还有，我不怕告诉你，我就是要她死，如果那晚她不死……” 不等高莎把话说完，我愤怒地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 “你说什么？你一开始就想逼死她？” “是，我知道她是你的白月光，这些年来你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她……” 我不知道后面高莎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走出卧室的，因为女人的话彻底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这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是爱宋欣的，而且只爱她。 之前，我三番五次的伤害她，羞辱她，自以为是在复仇，实际内心深处爱她，潜意识中想和把她捆在身边。 第二天，我参加了欣欣的葬礼。 说是葬礼，却只有小夏一个人，场面肃穆、冷清。 “你滚！” “我姐她是不愿意看到你的！”小夏歇斯底里地吼道。 看到墓碑上宋欣甜甜的笑容，我的心像是被扎一样痛。 我不知道这个女孩她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但是我爱她，那怕她曾经那么伤害我。 我声音沙哑：“小夏，让我送送她吧，她可能不爱我，但我……” “不爱你？” “你说她不爱你？” 小夏凄婉地看向墓碑，“姐，我早就说了，你那么做不值得，现在看到了吧？这个男人竟然觉得你不爱她。” “我的傻姐姐啊，你是有多傻啊，才爱上这么一个男人，那怕是死都要守护着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她爱我？” 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小夏，不明所以。 欣欣当初不是说，我只是她的舔狗吗？ 小夏摸掉眼泪，愤怒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怪我，但是我决定把当初的真相告诉你。” 家族遭难需要联姻，爱情和家族她必须放弃一边。 她决定牺牲自己拯救家族，也给我插上腾飞的翅膀！ 被债主糟蹋了一夜，精神崩溃多次自杀，“范无咎”这三个字却是她的药！ 多年来，关注我的一切消息！ 我回到历城，用那么激烈的手段对付她，可她怕我知道真相后失去现在的一切，闭口不言！ …… 听到那桩桩件件的事情，我的脑袋瞬间炸了，一片空白。 我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给我的，这些年，她始终坚定不移地爱着我，我却亲手逼死了她？ 小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知道她为什么那晚会自杀吗？” “因为三年来，你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勇气。” “可在你回来后，一点点撕碎了她的心，直到那一晚彻底将那份勇气磨灭！” “她的心死了，怎么可能活下去？” 我浑身颤抖，声音沙哑，红着眼睛看着小夏，“你，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我知道你不会信，当年的事情我保留了一些证据，你拿着证据去查就知道是真是假！” 小夏愤怒地看了我一眼，丢下话转身离去。 第10章 10 10 一个月后。 我看到桌子上的调查结果，哭成了泪人。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真相啊！” “我们曾经海誓山盟过，说过这辈子都不分开，有什么事一起扛的，你为什么要食言啊！” 我瘫软在地上，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拿起厚厚的一叠调查报告，一字一句的看。 仿佛看到了欣欣面对家族命运，和爱情之间做选择时的艰难和无助。 仿佛看见她被那些恶魔糟践时的绝望和惊恐。 仿佛看到了她这些年，像一只可怜，无人疼爱的流浪猫，蜷缩在角落里艰难地活着…… “啊啊啊啊！”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我眼前，让我痛的无法呼吸，无法直视那些触目惊心的真相。 “我混蛋！” “我畜生！” “该死的人是我！” “这些年来，欣欣牺牲自己，成就我，我却认为她在羞辱我，范无咎，你他妈就是蠢猪！” “你们相爱十年，十年啊！” “她爱不爱你，你感觉不到吗？” “她说不爱，你就以为她不爱吗？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白痴！” “非但如此，你还用各种下作的手段伤害她，将她的尊严毫无下限的蹂躏，一点点把她逼上死路，你简直畜生不如，罪该万死！” 瘫软在地上的我痛哭流涕，给自己一个又一个耳光，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就不多动脑子想想。 这一日，我来到墓地，痴痴地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缓缓蹲下身子把墓碑抱在怀里。 “欣欣，好想你啊，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还是想来看看你，给你带你爱吃的桂花酥。” “你知道吗？卖桂花酥的那老奶奶不在了，这是她姑娘做的，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你的缘故，我总觉得没有以前好吃了。” “对了，我今天去了基尼漫展，这是你最喜欢的漫展，把最漂亮的手办给你带来了。” “还有，我回来趟我们的母校，学校门口的小面馆还开着，就是那对夫妻老了许多，他们竟然还认出了我，问你怎么没去……” “呜呜呜……欣欣，我错了，我对不起！” “你是那么的爱我，可我竟然无比残忍的伤害你。” “我该死啊，你等等我，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情就过来求原谅。” “范无咎，你要做什么？” 茫茫大海上，从游艇甲板上清醒过来的高莎错愕地看着我。 我满眼冰冷地看向女人，心中满腔怒火，“你为什么要害欣欣一家人，她跟你无冤无仇。” 没错，经过我请的私家侦探调查结果显示，从当年的宋家遇难，宋欣被迫联姻，再到宋家破产，宋欣被赶出夫家，背后都是高莎的手笔。 就连那些糟践宋欣母子的恶棍，都是高莎一手安排的，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莎沉默了许久，抬头看向我满眼的痴迷。 “因为我爱你，只有她离开你，你才能在我身边。” 因为爱我，就让宋家家破人亡，让宋欣过了八年非人的生活！ “疯子，你这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短暂的错愕后，目眦欲裂，满眼愤怒地冲上去死死掐住高莎的脖子。 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切因由竟然是因为一次偶遇，认识了高莎。 更没想到，这个女人内心竟然如此变态，为了跟我在一起，不惜毁了宋家，毁了宋欣！ “咳咳咳……” 高莎挣扎着叫喊道：“我就是疯子，爱你爱到发疯，怎么了？” “她宋欣是什么玩意儿，配跟我抢男人……” “啪！” 我抬手就是一耳光，咬牙切齿地看着女人。 “你闭嘴，毒妇，跟欣欣比起来，你连她一根头发都不如！” 高莎目光冰冷地看着我，“范无咎，你要搞清楚，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不想死的话马上送我回去，否则下场你是知道的。” “白痴！” 我一脸鄙夷地看了高莎一眼，看向不远处开过来的商船，阴森森地道：“当初你让欣欣遭受十几人的折辱，那我就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看到那艘商船了吗？目的地是非洲难民窟，听说华国女人在那边非常受欢迎。” 我的话让女人惊恐万分，想要呼救，想要逃跑，甚至想要跳海自杀，可我又怎能如愿？ 她对欣欣的伤害，必须百倍，千倍的偿还！ 几天后。 “欣欣，曾经伤害你的那些人，我都一一将他们送上西天，替你报了仇，我现在就来找你。” “这一次，无论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了。” 我再次来到墓地，抱着欣欣的墓碑，划破了动脉血管。 弥留之际，仿佛看见欣欣站在云端在向我招手。 像我们初见的那日，笑得很甜，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