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张德豪爽,喜欢结交朋友而轻视钱财之物,二十岁考中了进士,因不愿意花钱结交权贵,所以一直没有等到补缺的机会,无奈之下,只好在京城礼部侍郎的帐下做了个门客。
张德不喜欢官场上的尔虞我诈,闲暇时候就约上三朋两友饮酒作乐,日子倒也过得去。
这天,张德与朋友聚会完,醉醺醺的回家,突然听到一阵打骂声,“打死他,敢偷贡品吃,真是不要命了,非打死他不可。”
张德闻言快走了几步,果然见到几个男子揪着一个壮汉捶打,壮汉身材高大雄伟,魁梧过人,却并不还手,张德赶紧叫停了他们,询问各种缘由。
有一人回道:“这人偷我们祭祀给先人的贡品吃,反反复复好多回了,今天抓住他,一定要送去见官!”
那壮汉争辩道:“鬼神又不吃贡品,他们不吃我拿来吃了,救了我的命,还是你们的阴德,这有什么错?我受了这一顿打 ,算是偿还饭钱了,要是你们还不依不饶,就休怪我还手了。”
“你还敢还手,哥几个,打死他,让他嘴硬!”另一人叫道。
“住手!”张德觉得壮汉言辞有趣,叫停道:“此人是我的朋友,这里是十两银子,算是我替他偿还饭钱了。”说罢将银子交给他们,几人拿着银子对视一眼,满意的离开了。
那壮汉走上前来,活像一座小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德下意识回道:“在下张德,未知兄台尊姓大名?”
壮汉并不答话,回道:“今天的恩情我记下了,山水有相逢,如果我不是,有朝一日一定会报答你的。”说完就很孤傲的离开了。
张德觉得此人实在有趣,只是叫他不住,只能任由他离开了。
此后几年,张德无意间得罪了朝廷的要员,侍郎不敢留他,将他赶了出来,幸亏张德还留存有一定的积蓄,索性带着积蓄返回瓜州去了。
回乡途中,路过一处密林,天色渐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老鸦呱呱的叫着,让人心惊胆战,张德用力夹了一下胯下的马,催促它脚力快一些。
斜刺里陡然冲出两三个蒙脸的恶汉,手持钢刀,一刀劈断了马的左前腿,马吃痛翻滚,将张德摔落下来。
张德滚了几下,急忙站起身来,喊道:“各位好汉饶命,我愿意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们,只希望你们能饶我一条性命。”
一个盗贼看上了他的衣服,阴恻恻的笑道:“这家伙穿的还不错,各位哥哥,杀了他不要紧,别脏了这衣服,留给我穿穿。”
张德说道:“各位好汉,我张德一向轻视钱财,即便是将这些身外之物全都给你们也不妨碍,你们又何必要害我的性命呢?”
为首的壮汉猛地扯下面巾,问道:“你叫张德?”
张德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说道:“好汉,规矩我都懂,看了你们的脸就非死不可,我闭上了眼,什么也没看到。”
“少废话。”壮汉猛地扯住张德的衣领,我问你:“你是不是叫张德?你从哪里来?”
张德抖若筛糠,答道:“在下是叫张德,从京城而来。”
壮汉回头跟其他人说道:“大哥曾说过,在京城有个生死之交张德,暂且饶了他的命,带回去给大哥见见,如果是,还能讨大哥的欢心,如果不是,再杀了他祭酒。”
众人纷纷点头,将他绑在马上,走了越三四十里,来到了一处荒庙,其中有六七人正在喝酒,壮汉走上前去,对为首的一人说道:“大哥,我们撞见一个从京城来的人,他说他叫张德,特意带回来给你看看。”
那为首的人听到这个名字,陡然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来,见到张德后,瞬间激动起来:“张兄,想不到你我兄弟还有见面的一天,这真是上天都要让我报恩啊!”
张德见到此人,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因为怕暴露了自己不认识他的真相,惹来杀身之祸,只好点头示意,闭口不言。
头目将他引到席上,执意要他坐在主位,言辞恳切,张德拗不过,坐了下去,几番偷眼打量头目。
头目会意,笑着说道:“张兄,还记得三年前替我偿还饭钱的事儿吗?”
张德恍然大悟,记忆中的身影与眼前之人重叠,惊道:“原来是你,想不到一晃这么多年,竟然能在这里遇到,真是造化弄人啊!”
两人均是唏嘘不已,坐下的众人不断敬酒,推杯换盏间,不禁有了几分醉意,头目询问张德是否婚配,张德摇了摇头:“我幼年时曾与同村黄家的女儿结亲,后来黄氏搬了家,从此杳无音讯,也没找到合适的亲家,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当夜,头目将杨彩云接到自己的寨子,死活要把自己的压寨夫人让给他,张德坚辞不受:“朋友妻不可欺,你要是还当我是兄弟,就千万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头目说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身边怎么能没有个女人服侍了,这人你不要嫌弃,虽然二十五六岁了,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我有心让她做我的压寨夫人,但她死活不同意。”
“或许是嫌弃我出身草莽,要是像杨兄一样文雅的人,想必她一定不会拒绝了,要是你看不上她,索性砍了她,免得心烦。”
张德没有办法,答应了下来,成亲当晚,看到新娘容貌出众,心中不免有些自得,开口问道:“我听说你还没出阁?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新娘闻言,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在衣袖上,说道:“不敢期满公子,妾身姓黄,是瓜州人氏,曾与同县的张德结为姻亲,只是阴差阳错的没有完婚,我虽然出身小户人家,但也是有志节的女子,若公子可怜我,就放我一条生路,来生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张德大惊,问道:“你难道是黄岩公的女儿吗?”
新娘猛地抬起头:“正是家父。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德抚掌大笑:“造化啊,真是神奇,我就是张德,今天你我夫妻完聚,你不用再悲伤了。”
新娘不肯相信,张德就将定亲的日期之类的东西说了一遍,新娘才转悲为喜,两人互相诉说自己的经历。
原来,那年瓜州遭遇旱灾,黄岩公举家搬迁,过了好几年,早已忘了当初的婚约,想让女儿改嫁,奈何黄氏死活不从,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去年,黄岩公病逝,黄氏埋葬了父亲以后想返回瓜州寻找张德,走到一半的时候被土匪抓到,非要她做压寨夫人,黄氏以死相逼,才没有得逞。
一夜无话,等到就寝时,落红沾染了被子,才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头目留了张德三天,张德执意要带着妻子离开,头目让人给他备了一匹快马,赠送了他自己所有的积蓄,临别前,张德故意避开众人,跟头目说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头目颔首道:“张兄不必扭捏,但讲无妨。”
张德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凭你这样的相貌的能力,到哪里不能发达?草寇之地终究不能安身立命,你也不想一辈子刀口上舔血吧?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到那时候后悔都来及了。”
头目心中凛然,点头道:“你的话我知道了,我如果直接跟他们说,恐怕有杀身之祸,将假借送你的名义离开这里,不会再回来了。”
张德于是又将他送给自己的金银转赠给他,头目坚持不肯接受,张德就说:“你送我时我坦然接受,怎么我送你时你不肯接受?未免太不把我当兄弟了。”
头目于是接受了馈赠,张德询问他的名字,头目说自己叫杨飞,从此分道扬镳了,张德带着黄氏返回了瓜州。
刚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又遇上了伪军叛乱,攻占了瓜州,当地的官员都被屠戮一空,张德被俘虏,叛军的首领见他文雅,一定要留他做自己的军师。
张德不肯答应,首领就以他全家的性命相逼,张德这才答应了下来。
又过了一年多,朝廷派兵平乱,重新攻克了瓜州,叛军首领被杀,张德再次被俘虏,自己估摸着大概没有活路了,整日愁眉不展。
朝廷将领带着两个偏将在中账审讯囚犯,往往是简单询问两句就直接斩杀,等到了张德时,边上的偏将突然离席,慷慨激昂的说道:“这个人是我的生死之交,他绝不可能是叛军。”
张德偷眼望去,偏将正是杨飞,心中暗自高兴,就谎称自己是做生意的时候,被叛军抓到,没有办法逃走。
在杨飞的极力保荐下,免除了他的死罪,杨飞带着张德离开,询问道:“你的家眷都在哪里?”
张德回道:“应该在女囚营中。”杨飞于是带他找到了黄氏,并赠予了他丰厚的盘缠,给了他自己的节符,两匹快马,又派了五个士兵护送他离开了瓜州地界……
讲真的啊! 古代 至 90年代, 那些人都是比较重情重义的!! 进入2010后, 没几个靠得住的!!… (我80后) [汗][汗][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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