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受尽林府千万宠,是刁蛮娇俏的大小姐。
一封书信,却将我直接送到了蛮荒地带。
我卑躬屈膝受尽凌/辱,只为活着。
后来我回到林府百般顺从。
那个亲手将我送入地狱的至亲之人却嫌弃我性子软弱。
我依旧眉眼淡淡,很是不解。
“兄长,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1
从蛮荒之地回来这天,爹爹带着一众下人在门口等我。
当他们看见曾经风光无限的林家大小姐落得这么狼狈的下场。
每个人的脸上,神色各异。
或许是怜悯,亦或许是嘲讽。
爹爹红着眼睛问道:
“你可知错了?”
刹那间,我有些失神。
其实我始终不明白我何错之有。
要是以前那个林嘉鱼的话或许还会据理力争。
为自己讨个公道。
可我从蛮荒之地回来只记住了一件事。
要学会无条件的顺从,不然鞭子迟早会落在身上。
在蛮荒之地五年之久,我就算是有再硬的骨头,也被打断了。
我低下曾经骄傲的头颅,攥紧破布衣裳,示弱。
“嘉鱼知错了。”
爹爹很满意,他上前就要亲热的拉住我。
我却条件反射,下意识躲开。
瞥见爹爹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我急忙解释。
即使他曾经也是同意将我送去蛮荒之地的其中一个。
“抱歉,爹爹,我方才会错意了,以为你要打我……”
只怕他也听出了我语气中的淡淡疏离。
无奈的收回了手道:
“思锦在祠堂等你,你快些过去吧。”
2
林思锦是我兄长。
也是亲口提出将我送到蛮荒之地的人。
林府亲生小女幼年被拐。
我被林府收养,视如己出。
直到五年前一封书信,他们找回了亲生女儿林双双。
因为死了一只猫,他们就说我性子狠毒。
以往我是追在兄长身后跑的人。
后面他发现了我对他心思不纯,便刻意疏远我。
得知林双双是被拐进过蛮荒之地后,他不顾娘亲反对也要将我送过去。
我抬眼看着去往祠堂的那条路。
以往总觉得去寻他的路短的看不见。
这次却觉得脚下短短几步路无比漫长。
那个身影修长挺拔,站在祠堂外,神色宁和冷漠。
只是一眼,我手心冰冷,颤抖不止,被恐惧笼罩。
“兄长……”
他抬眸看我,脸色稍沉。
“你怎么这副样子就过来了?”
我局促低头,一身破烂的粗布长衫,被风吹起的时候还会露出身体上的裂口。
穿成这样来祠堂,确实不妥。
可他不知道,这已经是我在蛮荒之地保存的最完整的一件衣裳了。
我不自觉地低下声音,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是我没规矩了,我这就去换一身。”
他轻轻的扫了一眼,似是无奈。
“罢了,跪完再去也是可以的。”
他开口,我便跟在他身后走进祠堂。
3
我始终埋着脑袋,进了祠堂直接跪下,接着又对着先祖们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养女林嘉鱼知错了,以后万不会再犯,也不会起不该有的心思!”
我知道这是他想让我做的,也是想让我说的。
他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嘉鱼,你今天说的话可能当真?”
“能。”
“若日后再犯如何?”
我心底一震,泛起一股嘲弄。
再犯如何?就算真的有我还能活到再犯那日吗?
我这副身体,能活着回来就已是万幸。
我苦涩一笑,嗓音低哑。
“我不会再犯……若是犯了,我便以死谢罪!”
说完,身旁寂静了两秒,我却不免慌张起来。
难不成我这样说了他还是不满意吗?
“好,你抬起头来,对着娘亲起誓。”
我听话照做,却在看见娘亲牌匾的那一刻愣住了。
我恍然反应过来,他说的不是别人,就是娘亲。
那个把我从人堆里捡回来的娘亲。
那个唯一一个反对把我送过去的人。
她,过世了?
我懵了一瞬,喃喃出声:
“娘亲她,过世了?”
可我在蛮荒却连半点消息都不知晓。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骤然崩塌。
“娘忧虑过度,在你走后第二年就离世了,双双说半途而废不利于磨炼你的心性,故而没有告诉你。”
我死死咬着嘴唇,只觉得很荒谬,要是他知道我在蛮荒经历了什么还会说是磨炼吗?
虽然不解,我还是沙哑着声音开口。
“嘉鱼明白兄长苦心,我不会有半分怨言……”
我心中难受得很,但连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若是在蛮荒,你忍不住眼泪。
被强行灌药时,就算不呛死,也免不了窒息。
我能做的,只有憋住眼泪,减少痛苦。
良久,我才听见身侧人轻笑出声。
“双双说的对,蛮荒之地确实很适合磨磨你这骄纵的性子。”
4
他不知道,蛮荒之地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般。
但我说了估计他也不会信。
毕竟他只相信林双双说的话。
当年一封书信,把林双双这个亲女儿找了回来。
我发现她内心却不是表面那纯良。
她虐杀小猫那一幕正好被我撞见。
之后她却眼含热泪的躲到兄长回来。
说我害怕她抢走我的爱,所以把她的小猫杀了。
无论我如何解释,他都不信。
我被强硬送到了那个地狱。
而我也确信了林双双绝没有去过蛮荒之地。
是的话,她早该死了。
蛮荒之地,寸草不生。
那里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人。
但他们却执着于炼出长生药。
只是哪有什么长生药,他们炼出来的全部都是致命毒药。
我这种病人被送过去先是要日日被鞭子抽。
抽十日后,若是还没有死去,就会被拉去试药。
运气好些还能撑到下一次,运气差点的就会命丧当场。
我就属于那个运气好的人。
只是每次我喝完毒发时会生不如死。
我每次都会活下来。
或许只是因为我还留着想活下去的念想,我还想去见见娘。
后来我也记不清到底试了多少种药了,只知道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的都是毒素。
经过五年的摧残,我的身体早就破败不堪,到最后,那些毒喝下去什么反应也没有了。
蛮荒之地的人还笑说:“你这怎么不算是长生之体呢?”
只有我自己知道,不定期的毒发会逐渐消耗完我的命。
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现在只希望能安稳度过最后的时间,然后,去找娘亲。
5
从祠堂出来,我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却在刚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了林双双。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些。
她怀里抱着一只通体白色的猫,看着很是安静。
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很害怕猫了。
五年的时间,林双双倒是养出了一副华丽的外表。
我和她比起来,说是个乞丐也不为过。
她看见我,停顿了一下笑容艳丽。
“姐姐,你回来了,我正找你呢。”
她自然的到像是好久不见的姐妹一般,可在我眼中,她浑身上下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我嗯了声,伫立在原地。
她却眉眼弯弯上前了两步。
而我死死盯着她怀中的猫,瞳孔紧缩,后退了两步。
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捂着嘴咯咯笑了两声。
“姐姐,你干嘛这么紧张,小猫多可爱不是吗?”
我额间冒出细密薄汗,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姐姐,是这样的,我那个房间住的不舒服,我想和你换换行吗?你去住我那间。”
我抿了抿唇,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回来了,她自然什么都要和我争的。
我房间和兄长的房间是挨在一块的。
换了对我来说也不算坏事。
还未等我开口,林双双忽的拧眉,语气夸张。
“姐姐,你不回答是不愿意吗?还是说……你对兄长还抱有那种肮脏的心思?”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我的耳畔嗡嗡作响。
心中满是茫然,兄长确实很信任她,居然连这个也同她说了。
我苦涩一笑,摇头。
“就算是恬不知耻也该到头了,我不会起那种心思的,你要是想住这边随意就好。”
“那就好,你要知道,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顿时有些慌乱。
他什么时候来的。
林双双娇俏的笑了两声,亲昵的挽住他臂膀。
“兄长,你怎么来了?”
他看它是眉眼温柔,看向我却永远是淡淡的疏离。
曾几何时,她也是只属于我一人的兄长。
6
“你这房就让给双双住,你去住她那间。”
我闷闷地嗯了声。
接着他忽的从袖口抽出一打信纸,
我心中猛烈地跳了下。
那是我记录少时心事写的东西,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些全部都找出来了。
“兄长,这都是以前不懂事写的,你拿着脏了你的手,还是我拿走处理吧。”
他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然后差人拿来了火盆。
“既然知道是不合适的东西,烧了最为合适。”
明黄的火焰蚕食着纸张,将少女心事也全部抹除。
我定定地看着火焰,忽的抬头发问。
“兄长,你没有看过对吧?”
他眼神晦涩不明,我并不想长久地和他对视,看过来的前一刻我就低下了头。
他道:“不曾。”
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就让它们彻底消失,如此,就再也没人能知晓我当初为何会喜欢他了。
林思锦可能不知道。
我刚到林府的时候并不是第一次见他。
在街上流浪时,他曾施舍过我。
他递给我一份吃食,然后就轻快的离开。
那个时候我便将他的身影刻在了脑子里。
他脸上挂着春风细雨般的笑,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如春日阳光般直化进入的心底。
那时我想的是什么。
好像是以后也要成为他那样一般的人。
7
回来多日,我都是将自己关在房中。
他们也未曾踏足过我这片天地。
也幸好,这些天我并未毒发。
我换了身素衣,打算再去祠堂看看娘亲。
路过院中,我听见了凌厉的叫声。
是猫叫。
我眸色一沉,想要快速通过。
而那几人也看见了我。
“姐姐,你这么着急是去哪里呀?”
林双双带着两名丫鬟叫住了我。
我看去,她手上拿着根带血的树枝,还在往下淌血。
角落,还躺着一只不知死活的猫。
我只感觉一阵眩晕,想要快步离开。
林双双带着警告的声音传进耳朵。
“林嘉鱼,你走这么快,又是想去告发我吗?”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人后,装都不装了。
“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吗?”
我脚步顿住,我知道不会有人相信我,所以我也不会再做那种没必要的事了。
我抿唇,朝她示弱。
“只是路过而已,我不会多嘴的,还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我看见了她眼中的惊愕,紧接着是她放肆的嘲笑声。
“你们看啊,曾经的林家大小姐现在居然这么卑微?顺从的像一条狗。”
刺耳的笑声在我耳边回荡,丫鬟也跟着附和。
我低眉顺眼,始终挂着歉意的笑。
她探究的目光看过来。
“蛮荒之地果然把你调教的很好,是不是现在谁欺负你,你都会无条件顺从啊?”
“我倒是有些期待呢。”
她招呼两个丫鬟上来扇我巴掌。
我却没办法做出反应,脚就像是长进了地里。
一开始他们还有些犹豫,在试探的打了我一掌之后发现我只会抱着脑袋发抖。
她们就毫不忌惮的在我身上拳打脚踢。
就像是忽然找到了什么发泄口。
8
不知过了多久,林双双才走到我面前。
捏住了我的下巴。
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无趣。
“欺负一条不会反抗的狗没什么意思。”
我浑身发颤,看见她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
“我和兄长会成婚。”
顿时,我忘记了发抖,满腹疑问。
“你是不是想问亲兄妹怎么能成婚?”
她冷笑一声:“其实啊,在你走后一年,兄长就发现了那封书信不止一份,另外一份记录的是他生了一场大病没醒过来的事。”
“但我随口说不记得之前的事了,是个无依无靠的人,他们还是把我留了下来。”
“我这个后来者只需要稍微动动手指,你就什么都没了。”
耳边是她猖狂的笑声。
我张了张嘴,却没办法发出声来。
一股名为苦涩的情绪填满胸膛。
同样不是亲生的,他却可以说我行为恶心,却能够和另外一个妹妹成婚吗?
所以我到底算什么?
我失神间,林双双却忽然拽起我的胳膊到了池塘边。
把我的脖子往下按压。
“林嘉鱼,你一会儿不要抱有什么幻想了,你看看现在你的样子。”
“简直丑陋至极,你配不上任何人,你还不如快些去死!”
我盯着水中的自己。
曾经艳丽明媚的我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面色苍白,瘦弱不堪的自己。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自己这副样子,我摸着自己的脸,有些崩溃。
苍白的像是快要死掉一样。
我不能就这样去见娘亲,她会担心我的。
我狼狈地想要爬起。
而这时,林双双视线投向某处。
我刚起来,她就直直的往池塘倒去。
我错愕地看着她,耳边传来丫鬟的尖叫。
耳边同时传来掩盖不住的愤怒。
“林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