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西取关中苻健开拓帝业 基业初创前秦内忧外患 苻健，字建业，苻洪第三子，祖籍略阳郡临渭县（今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苻健母亲姜氏身怀苻健时曾梦见一只大熊，所以苻健出生后最初被起名蒲罴，罴就是熊的意思，后来因避讳而改为蒲健。那时苻洪还叫蒲洪。 苻健成年后确实很有熊样，身体强壮，力大善射，不仅四肢发达，头脑也很发达。为人机智，处事果断，待人和善，很得人心，就连石虎也非常喜欢苻健。 当时因苻洪势大，被后赵视为不安定因素，冉闵曾多次建议石虎除掉苻洪父子，石虎因为要留苻洪对付前燕和东晋，没对苻洪下手，只是找借口杀了苻洪多个儿子，只留下苻健和苻雄，因为石虎很喜欢兄弟俩，没舍得杀。苻健和苻雄有很多侄子，他们的父亲都被石虎杀了。 苻洪被麻秋毒死后，苻健接管部众。当时苻洪已经宣布自立，对外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还为了应验谶语，特意把蒲姓改为苻姓。 苻洪是暴亡，对苻氏影响巨大，当时又值北方大乱，所以苻洪临终前交待苻健和苻雄，让兄弟俩尽快离开中原是非之地，前往关中开创基业。苻健接手后低调行事，取消了父亲对外宣称的各种封号，然后按父亲遗嘱，准备带领部众前往关中。 可是，此时的关中已经名花有主，是割据势力杜洪的地盘。 杜洪是长安本地人，原后赵车骑将军王朗的司马。当初王朗被石遵派到关中和麻秋一起对付东晋梁州刺史司马勋，杀退司马勋后王朗和麻秋离开关中，留杜洪镇守长安。后赵灭亡后，杜洪趁势割据自立。 为扩大影响，杜洪对外宣称自己是东晋任命的征北将军、雍州刺史。关中各地搞不清真相，误以为杜洪真是东晋的人，于是纷纷响应，投靠到杜洪旗下，甚至连关中以西的陇西也不断有势力加入。 苻健要想夺取关中就必须搞定杜洪，可是，一旦让杜洪发现苗头，做好防范，以关中的地理位置，苻健很可能拿不下来，而且就算能打下来，代价也不会小。 苻健决定智取，办法是瞒天过海，搞突然袭击，核心就是不能让杜洪看出有人要跟他抢关中，然后人不知鬼不觉的突然杀到。 所以，苻健要一边伪装成踏踏实实在枋头待一辈子的迹象，一边做好突袭关中的准备。 为此，苻健向襄国的石祇称臣，接受了石祗任命的官位，然后又在枋头大兴土木，修建宫室，还专门任命农业官员，安排百姓耕种。对于那些违反规定不好好种地的人，苻健毫不手软地杀了一批。“乃伪受石祗官，缮宫室于枋头，课所部种麦，示无西意，有知而不种者，健杀之以徇”（《晋书.载记第十二.苻健传》）。 公元350年八月，正当石祗和冉闵激战正酣之时，苻健准备就绪，挥师西进。 苻健也扛起了晋室大旗，出兵前自称受晋朝赐封，拜征西大将军、雍州刺史、都督关中诸军事。 苻健把驻枋头的所有兵马、百姓全部打包带走，一路西行，很快就到了盟津渡（黄河古渡，在今河南洛阳孟津区东北），搭设浮桥渡河。 在盟津渡，苻健将队伍分为三路。 前两路为战斗部队，负责快速突击。一路由弟弟苻雄率领，共五千兵马，从潼关西进。一路由侄子苻菁（音jīng）率领，共七千兵马，从轵关穿过太行山进入并州，经河东郡（今山西西南部）进入关中。苻健带着剩余兵马以及男女老幼跟在苻雄后面，也从潼关进入关中。 轵关（轵音zhǐ ），太行八陉之一，两山夹一道，最窄处仅八米，地势险要，自古就是山西南下河南的交通要道，在今河南省焦作市济源市西。 在盟津渡分别时，苻健心潮澎湃，拉着苻菁的手说：“此次西征，如果不能取胜，你就会死在黄河之北，我就会死在黄河之南，你我只能在黄泉路上相见了！” 渡河之后，苻健下令烧毁浮桥，决然西去。 随军的巫师给苻健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是泰卦和临卦，苻健很高兴：“此卦寓意小往大来，从前咱们出关时势力很小，现在入关时已非当年可比，这是吉卦！” 此时的杜洪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从中原杀过来，直到苻雄兵临潼关时方才探知，匆忙派大将张先带着一万三千兵马前去堵截，结果一战即败，张先逃回长安。 虽然打了胜仗，但苻健还是客客气气地给杜洪去了封信，附送了几匹名马和大量珍宝，说希望放一条生路，到长安之后一定奉杜洪为帝，甘愿做臣子。 杜洪的弟弟杜郁知道哥哥不是成大事的人，劝哥哥不如恭恭敬敬地将苻健迎回关中，让苻健当老大，这样也能跟着吃香喝辣。杜洪却不甘心，集结兵马让张先再战。 拿下潼关后，苻健并不急于攻打长安，而是先扫平长安周边的三辅之地。 三辅之地即三秦地区，也就是常说的三秦大地。汉武帝时将长安城周边的京畿地区一分为三，分别派驻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名官员管理，这三个地方也被称为三辅，辖区大致相当于现在的陕西中部，渭河流域。魏晋时期三辅被改名为京兆郡、冯翊郡、扶风郡。 苻雄便按哥哥意图渡过渭河，接连攻占了渭河以北数座城池，接着又在阴槃（长安城西北，今陕西省咸阳市长武县境内）再次大败并俘虏了张先。与此同时，驻扎在高陵、好畤、黄白等地的氐人、羌人首领纷纷改旗易帜，杀了杜洪任命的地方官员，宣布归顺苻健。 苻菁一路也非常顺利，所到之处望风皆降，很快杀到长安城下。 公元350年十月，苻健带着大部队抵达长安，三路大军顺利会合，准备总攻长安。不过，战斗并没有打响，因为杜洪弃城跑了，逃到了司竹（今西安市周至县境内）。 就这样，自枋头出兵两个月后，苻健兵不血刃拿下长安城。 真是太佩服苻洪的战略眼光了，方向选对了，事半功倍。反观冉闵，选了邺城这么个四战之地，二三十万大军都经不住耗，短短两年就拼光了，最后跟慕容恪决战时竟然只有万把人。苻健三路大军加起来不过两万兵马，却能顺利拿下关中，成就帝业。 进入长安后，苻健派参军杜山伯出使建康，向东晋报捷，还专门修书桓温，希望和桓温结好，两家互不侵犯。 接着，苻健命弟弟苻雄攻下了上邽城（今甘肃天水秦州区），杀了原后赵凉州刺史石宁，将陇西也纳入地盘。 公元351年正月，左长史、军师将军贾玄硕联合群臣上表，建议依据刘备称汉中王的旧例，请求苻健称大将军、大单于、秦王。没想到苻健却大怒：“难道我只配做秦王吗？派去晋朝的使者尚未归来，我会有什么样的官爵，岂是你们能定的？” 可是，骂完之后苻健又暗示贾玄硕等人再次上表，贾玄硕心领神会，赶紧表奏苻健称“天王”。 这次苻健不再生气，也不等杜山伯回来，半推半就之后，于正月丙辰日这天在长安南郊祭天，即天王位，立国号为“秦”，自称大秦天王、大单于，改年号为皇始。追尊父亲苻洪为武惠皇帝，庙号太祖。 前秦建立。 此时，苻健入主长安仅仅只有三个月。 因为后来姚苌建立的政权也叫“秦”，后人为区别，便将苻健建立的秦国称为前秦，姚苌建立的秦国称为后秦。前秦是十六国里继前赵、成汉、前凉、后赵、前燕之后，第六个建立的国。 苻健在长安城内修建宗庙、社稷，设置文武百官。妻子强氏被立为天王皇后，长子苻苌为天王皇太子。弟弟苻雄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雍州牧、东海公，侄子苻菁为卫将军、平昌公。 杜洪逃到司竹后就派使者前往汉中，请求东晋梁州刺史司马勋出兵攻打长安。 司马勋曾在后赵大乱时攻打过长安，结果被麻秋和王朗一顿痛扁。梁州治所在汉中，此时已是东晋领土，所以司马勋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梁州刺史，不像早年周访做梁州刺史时，汉中还在成汉手里，周访只能异地办公，将刺史办公室设在荆州的襄阳。 司马勋对外自称是司马懿弟弟司马恂的玄孙，略阳太守司马瓘的儿子。为何自称？因为没人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就连建康的司马氏族谱里也没有相关记载。 司马勋自述，当年洛阳沦陷时自己还是个孩子，侥幸逃过了石勒、王弥等人针对司马氏的大屠杀，后来被刘曜大将令狐泥收养，多年后又跟随刘曜去了长安。石虎攻陷长安后，司马勋趁乱逃回东晋，后被任命为梁州刺史。 司马勋颇有野心，一直觊觎关中，谋求割据自立，只是不得机会。所以，这次杜洪书信一到，司马勋马上就派了三万步骑兵攻打长安。 苻健闻讯后立即派兵在五丈原（今陕西宝鸡市岐山县境内）设伏，大败司马勋。之后，司马勋又连战连败，最终无奈撤军。司马勋在西北大小也算个人物，以后还会露面。 贾玄硕因为上表劝进的问题让苻健大为不满，这次击退司马勋后，苻健便以勾结司马勋为由，将贾玄硕连同其几个儿子一起处死。 因为整个西北地区实在没有能拎得起来的对手，苻健入主关中后几乎没有受到较大威胁，就这么站稳了关中。 公元352年正月，当了一年的大秦天王之后，苻健在长安正式称帝。 没有祥瑞，没有讖言，也没有藩国朝贺，苻健的称帝过程简单的就像战场婚礼一样。十六国里，比苻健的称帝过程还要简单顺利的只有前凉开国君主张轨了，连战争都没经历过，直接宣布由凉州刺史升格为凉王。 苻健也是十六国里最心急的开国皇帝，其他诸如刘渊、石勒、慕容皝等等，都是在当了若干年天王之后才称帝，甚至慕容皝始终也没有称帝。这些人对于称帝都有顾虑，生怕资历不够，不被世人认可，需要时间来积淀。 苻健似乎不在意这些，仅仅只用了一年时间过渡。以前人们称帝都比较谨慎，现在司空见惯，没那么多顾虑。 司马勋兵败之后，杜洪在司竹已无法立足，随后又北上至宜秋（今陕西省咸阳市泾阳县西北），但不久就部下张琚杀了，然后张琚也自立为王，自称秦王，设置文武百官。 公元352年五月，苻健亲率两万大军攻下宜秋城，张琚战败被杀。 紧接着，一个月后，公元352年六月，苻健命苻雄和苻菁率军东出潼关，开拓中原版图。 此时，东晋扬州刺史殷浩正准备北伐，命豫州刺史谢尚由驻地历阳北上至寿春。早前，驻扎许昌的冉魏豫州牧张遇和徐州刺史周成宣布归顺东晋，殷浩便让谢尚负责接收。可谢尚却因为居高自傲，轻慢张遇，结果惹得张遇大怒，降而复叛。 当时姚襄已南下投奔东晋，被安置在谯城，殷浩便下令让谢尚和姚襄一起攻打许昌。张遇随即改投前秦，请求苻健派兵救援，苻健便任命张遇为征东大将军、豫州牧，命苻雄、苻菁急赴许昌。 苻雄和苻菁对阵谢尚和姚襄，战场在诫桥（今河南许昌西），颖水岸边。 诫桥之战是前秦和东晋第一次大规模战斗，史书没有记载过程，只有结果，东晋完败，谢尚和姚襄的联军被斩首一万五千多级。混乱中，姚襄命部众放弃辎重，轻装护送谢尚逃回淮南，殷浩撤至寿春。战后，谢尚因兵败被降为建威将军。 七月，苻健命苻雄、苻菁带着张遇以及从陈郡、颍川郡、许昌郡、洛阳郡等地掳掠的五万多户百姓返回关中，右卫将军杨群被任命为豫州刺史，镇守许昌。苻雄和苻菁离开不久，谢尚派冠军将军王侠攻下许昌，杨群被迫退守弘农。 苻雄、苻菁为何突然从中原撤军？因为陇西发生叛乱了。 此前已经归顺前秦的原后赵西中郎将王擢在陇西降而复叛，归顺东晋，被东晋任命为秦州刺史。苻雄、苻菁被调回来就是为了去陇西平叛。 不过，王擢叛乱只是前秦今后需要解决的一系列危机中的开胃小菜，大餐和硬菜都还在后面，这些危机即有外患也有内忧，甚至一不小心就能让前秦亡国，一环套一环，接踵而至。 或许因为苻健这次建国、称帝都太过顺利，未历经多少磨难，老天爷实在看不惯，这想着法把磨难都给补上。所以，等前秦处理完这一系列危机之后，腾出精力再次把目光投向中原的时候，已是多年以后苻坚执政了，前秦皇帝都换了两茬。 公元352年十一月，苻雄再次率军攻打陇西，大败王擢，王擢战败后逃往前凉，被前凉君主张重华任命为秦州刺史、征虏将军。 几个月后，公元353年二月，王擢携前凉大将张弘和宋修卷土重来，率一万五千骑兵反攻陇西，苻健再次派苻雄、苻菁率军迎战。 双方大战于龙黎（具体位置不明），前凉大败，被斩首一万两千级，张弘和宋修被俘，王擢败逃姑臧。前秦领军将军苻愿被任命为秦州刺史，镇守上邽，苻雄、苻菁返回长安。 不过，三个月后，张重华又派王擢率两万兵马攻下了上邽城，将苻愿赶回了长安。随后，张重华派人出使建康，要联合东晋一起出兵，剿灭前秦。 对前凉来说，张重华当然不愿见到自己的眼皮底下再出现一个像后赵那样的帝国，所以想趁前秦还没有强大的时候极力打压前秦。 但是，世事多变幻，老天爷不过是想给苻氏增加些磨难罢了，并非真要舍弃苻氏。所以，一年后当桓温兵临长安城下的时候，张重华却只能在阎王殿里坐观态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后任静如止水，只能干着急。 因为，就在这次王擢拿下上邽后不久，公元353年底，张重华还没等来东晋是否出兵的消息时就已经病逝了。年仅十岁的张重华世子张耀灵继位，接着，张重华哥哥张祚杀了张耀灵，篡位成功，成为前凉第七位君主。张祚上台后摒弃了一直以来对晋室称臣的惯例，自立为王。所以，当桓温大举北伐时，张祚不但没有出兵配合，甚至还担心桓温在灭了前秦后把自己也一锅端了，一度还做好了逃离姑臧的准备。 另外，遭此变故后，王擢这个外来的和尚自然也无心再替前凉好好念经了，于是张祚和王擢立即翻脸。 所以，尽管前凉咄咄逼人，高悬头顶，但前秦一直有惊而无险。 上眭城得而复失，苻健当然不会视若无睹，可就在苻健准备出兵讨回时，陇南仇池又出事了，氐王杨初出兵攻打前秦。苻健急忙把刚从平阳郡返回的左卫将军苻飞派去陇南。几个月前，有一个叫刘康的胡人，对外宣称是刘曜的儿子，在平阳聚众割据，自称晋王，苻健派苻飞前往征讨，俘虏刘康后大胜而回。可是这一次，苻飞却出师不利，被氐王杨初大败。 苻健再调集四万步骑兵，命苻雄、苻菁西征，要把上邽和仇池一并解决。可苻雄、苻菁两人刚抵达陇东，老巢关中又出事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右卫将军杨群退守弘农，标志着前秦第一次经略中原失败，然后就是王擢反叛，不但上邽失守，还面临着前凉南下的威胁，接着仇池也不安分，现在关中又出问题，事情一件赶一件，处理都来不及。 当然了，即便如此，这些问题加在一起，和之后接踵而来的桓温北伐以及更加严重的内部问题相比，仍旧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说这些都是老天爷故意给前秦安排的磨难，当然是玩笑说法，本质其实是前秦根基并不稳固。前期，苻健从枋头西进关中，虽然要过杜洪这道坎，但整个过程仍堪称顺利。之后，苻健以长安为中心，很快把势力扩大到整个关中，甚至西达陇西，貌似稳据关中。 但是，这种稳定其实很脆弱，包括各地降臣降将是否真的死心塌地，也包括快速发展壮大后如何平衡内部利益等等。但是，苻健却急于称王称帝，尤其是东进中原，更显得突兀，前秦还远没有经略中原的实力。 与苻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五年后苻坚上台，尽管当时前秦已建立六年，但苻坚仍在若干年内息兵罢战，苦心经营，并没有冒然用兵。 欲速则不达，这才是问题本质，有些过程是必须经历的，前面没有，后面自然就会补上，说是老天爷刻意安排也不为过。 言归正传。 话说早前苻雄、苻菁从中原撤军时，降将张遇也跟着一同到了长安，还被苻健拜为司空。 因为张遇的继母韩氏被苻健纳入了后宫，封为昭仪，所以，苻健曾多次当着群臣的面指着张遇说：“这位就是我的假子！”假子即养子、义子。 张遇很尴尬，也很恼怒，三番五次之后积怨日深，便开始暗中策划谋反。很快，苻雄、苻菁带着四万大军奉命西征，关中空虚，张遇便暗中结交各地豪杰，约好先由张遇刺杀苻健，之后同时举兵造反。 公元353年七月，就在苻雄、苻菁抵达陇东的时候，张遇和宫里一个叫刘晃的中黄门，也就是太监，约好在当夜举事，由刘晃打开宫门，张遇率军入宫，刺杀苻健。 也是苻健命不该绝，当天恰好苻健有事，打发刘晃等人出宫办事，虽然刘晃找各种理由推辞，却均被苻健否决。刘晃只得外出办事，而且还没法通知张遇。张遇毫不知情，仍旧按计划在当夜带着一队兵马赶到宫门口，却怎么也无法叫开大门，最后被巡逻士兵发现，事情败露。 虽然张遇很快伏法，但苻健也因此打草惊蛇。原先和张遇约好的关中豪杰得知张遇暴露后，不得已纷纷起兵。孔持在池阳（今陕西省咸阳市三原县）举兵，刘珍、夏侯显在鄠城（今陕西省西安市鄠邑区）举兵，乔秉在雍城（今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区境内），胡阳赤在司竹（今陕西省西安市周至县境内），呼延毒在灞城（今陕西省西安市灞桥区境内）。这些人举兵后还纷纷派使者前往东晋，希望东晋尽快出兵。 一时间，关中烽烟四起。 这一幕，神似当年曹操纳了张绣的婶婶为妾，结果导致张绣降而复叛，曹操因此损失了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和贴身护卫典韦三员猛将，代价惨痛。相比之下，苻健这次又会损失什么呢？咱们接着往下看。 这还了得，苻健哪还顾得了上邽和仇池，赶紧把苻雄、苻菁从陇东召回关中。 苻健让苻雄带着苻法、苻飞等人负责平叛，苻菁则被派往和东晋荆州交界的上洛地区（今陕西省商洛市），防止晋军北伐。 苻法是苻雄的儿子，苻坚的哥哥。苻飞是宗室，身份不详。苻氏宗室里有一大批身份不详的人，都是苻健、苻雄的侄子，这些人和苻菁一样，父亲早年都死于石虎之手。 叛军在长安城东南西北遍地开花，苻雄只能挨个来，先搞定距离长安最近的叛军。 公元353年十一月，苻雄先攻克长安北边的池阳城，斩杀孔特，接着南下进攻司竹。十二月，苻法和苻飞攻克鄠城，斩杀了刘珍和夏侯显，接着进攻灞城。公元354年正月，苻雄攻克司竹，司竹叛军胡阳赤兵败后逃往灞城，依附呼延毒。 然后，就在苻雄准备平定灞城、雍城叛军时，老天爷给苻健精心准备的一道硬菜终于端上桌了。 桓温来了！ 2、止步霸上桓温抱憾撤军 滥杀辅臣苻生残暴登场公元354年正月，桓温扳倒殷浩，执掌东晋大权。上台后仅一个月，公元354年二月，桓温即发动了蓄谋已久的北伐。 关于殷浩和桓温如何内斗，桓温如何筹划这次北伐，这里先不细说了，之后说东晋时自会详述。 这也是桓温第一次北伐，目标：前秦。 桓温兵分两路。 西路由梁州刺史司马勋率领，由汉中北上，经子午道抵达关中，从西面进攻长安。 桓温为东路，率步骑兵四万从江陵（今湖北荆州市荆州区）出发，北上至襄阳后登船，沿汉水逆流而上，进至均口（今湖北丹江口市均县镇），再到南乡（今河南南阳市淅川县西南），然后下船，步行从淅川经武关进入关中。 武关，位于今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境内，和函谷关、萧关、大散关一起合称“秦之四塞”。 桓温首先顺利拿下上洛，俘虏了前秦荆州刺史郭敬。 几个月前，苻菁到了上洛之后，以丰阳川（今陕西商洛市山阳县）为治所划设荆州，步兵校尉郭敬被任命为荆州刺史。郭敬到任之后积极发展边境贸易，从南方买进南金或者弓竿、漆蜡等到关中贩卖，再把关中特产卖给南方的客商等等，吸引了大批远道客商，把边境贸易搞得红红火火。结果桓温第一仗就把前秦的边贸城市给拿下了。 入武关后，桓温继续向长安方向进军，很快又拿下青泥城（今陕西西安蓝田县南），距长安不足百里。 西线，梁州刺史司马勋也顺利走出子午谷，拿下长安西南多座城池。 与此同时，镇守上邽的前凉秦州刺史王擢也趁机赶来凑热闹，率军从陇西一路向东，攻打陈仓（今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 苻健兵力有限，只能采取收缩防守的策略，提前召回苻菁等外围兵力，将兵马集中在长安周边，打防守反击。而且苻健抽不出力量分头迎战，只能先集中对付桓温。 苻健派太子苻苌、弟弟苻雄、淮南王苻生、平昌王苻菁、北平王苻硕等人，共五万兵马前往峣柳和愁思塠（两地均在蓝田县境内），迎战桓温。 淮南王苻生是苻健第三子，此时不过十九岁，却力大无比，击刺骑射无一不精，但性格暴虐，而且天生只有一只眼。 双方第一次大战发生在峣柳，时间是公元354年四月，桓温自江陵出兵两个月之后。 这一战，苻生表现神勇，单枪匹马突入晋军阵中，往来十余次，毫不畏惧，连斩桓温手下应庭、刘泓两员大将，晋军死伤数千人。好在桓温压住阵脚，亲自督战，成功将苻生、苻雄等人杀退。 桓温继续北上。 桓温以弟弟桓冲为前锋，率先抵达白鹿原，距长安城仅四十里。苻雄率军迎战，结果被桓冲大败。此时，因司马勋从西面逼近长安，败退后的苻雄又奉命转战城西，带着七千骑兵驰袭司马勋，将司马勋杀退至女娲堡（今西安市周至县西）。 公元354年四月，壬寅日，桓温兵至霸上。 苻健大恐，只得再次收缩兵力，把剩下的三万兵马全部调配给苻雄、苻菁、苻生等人，沿长安四周列阵，严防死守，苻健率领城内仅剩的六千老弱残兵固守城池。 接下来，似乎只要桓温令旗一挥，长安城破就指日可待。 但是，历史上出人意料的事情太多了，就在人们都以为桓温要对长安发起总攻的时候，就在苻健、苻雄等人做好拼死一搏、迎接最后一战的时候，桓温竟然下令撤军了！ 真是让人大呼意外，实在不知道该说“可惜”，还是该说“好险”。 关于桓温撤军的原因，《晋书.列传第六十八.桓温传》中只有一句话：“初，温恃麦熟，取以为军资。而健芟苗清野，军粮不属，收三千余口而还”。说当初桓温故意选在夏收时节攻打前秦，为的是能收割关中的麦子作为军粮。但是，苻健在桓温抵达前早就下令坚壁清野，提前把麦子全都收割了，导致桓温军粮不足。结果，兵临长安城下的桓温就成了强弩之末，最后关头被迫放弃攻城，带着三千多户百姓撤回荆州。随后，司马勋也撤回汉中。 《晋书.载记第十二.苻健传》中记载的内容同样如此：“初，健闻温之来也，收麦清野以待之，故温众大饥。至是，徙关中三千余户而归”。苻健提前收割完小麦，导致桓温军中大饥，只好劫掠三千户百姓而回。 读到这里实在无语，桓温啊桓温，北伐前秦这么大的军事行动，竟然把军粮寄托在敌人身上，最后兵临城下却功亏一篑。 桓温于四月壬寅日抵达霸上，六月丁丑日下令撤军，在霸上驻扎了四十多天，并非到了之后很快撤军，相信桓温内心也是苦苦挣扎了四十多天，最后下令撤军实属无奈。 撤军时，桓温没有选择从武关原路返回，而是一路向东，过潼关后由中原南下荆州。原先占据灞城反叛的呼延毒、胡阳赤两人也随桓温一起去了东晋。桓温率大军过潼关时，还被苻苌率军偷袭了一把，伤亡惨重。不过，苻苌在混战中也被流矢击中，后来这处箭伤一直没好，很快就死于箭伤复发。 桓温这次北伐，战果就是打死了前秦太子苻苌，掳掠了关中三千多户百姓，另外还让前秦君臣虚惊一场，仅此而已。桓温自己的损失也不小。 前秦安然无恙，即意味着桓温第一次北伐以失败告终。 不过，桓温打死了太子苻苌倒是衍生出一个副作用，就是引起了前秦内乱，并催生出一位暴君，这对前秦来说似乎不是好事。不过，正是这位暴君的所作所为不得人心，才得以让原本和帝位毫无关系的苻坚上台。 也就是说，桓温北伐最终导致苻坚上台！这个推论实在有点意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很多时候只要把时间线拉长一些，对事物的利弊判断可能就会发生逆转。 桓温在霸上驻军期间，很多关中百姓拉着牛带着酒前来探望，尤其是一些上年纪的老人，见到桓温后涕泪横流：“我们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官军了呢，没想到今天还能相见！”这些老人都是曾经的西晋子民。 桓温兴高采烈，和大家聊起了对时局的看法。人群中有一位不到三十岁的俊俏后生，一边旁若无人地抠着身上的虱子，一边出口成章，谈笑风生，令桓温刮目相看。桓温撤军时想带这位后生一起回东晋，却被后生婉言拒绝。 这位后生不是别人，正是王猛。你要问王猛是谁？后面很快就知道了。 无论如何，对于苻健来说，即使损失了太子，但是能抵御住桓温北伐，保住关中，这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 不过，老天爷下手也确实有点狠，把苻健弄得焦头烂额。陇西、仇池还没功夫顾及，各地叛乱还没搞定，现在又被桓温暴打一顿，太子也战死了，还被抢走了三千户百姓，战争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这还不够，桓温刚撤军，前秦顶梁柱、苻健的左膀右臂、前秦丞相、苻坚的父亲、东海王苻雄又病逝了。 前番苻雄在杀退司马勋后随即返回长安布防，桓温撤军后，苻雄立即移师陈仓，攻打王擢，迫使王擢撤回陇西。接着，苻雄又马不停蹄杀奔雍城，准备平定乔秉叛军，这是张遇之乱中仅剩的一支叛军了。 可惜，就在这次平叛途中，苻雄死于军中。原因史书没说，估计是劳累过度。自从进入关中，苻雄南征北战就没停过，疲于奔命。 苻雄文武兼备，和平时期是称职的辅政大臣，打仗时立即化身为一员悍将。作为前秦二号人物，苻雄身居高位却谦虚谨慎，勤政爱民，深得苻健信任。苻健经常说：“元才，吾姬旦也”（《晋书.载记第十二.苻雄传》），元才是苻雄的字，姬旦即周公，潜心辅佐周武王。 苻雄的死让苻健伤心不已，以至于哭到吐血，仰天哀嚎：“苍天啊，你就那么不想让我平定四海吗？为何这么快就夺走我的元才啊！” 苻健的感叹还真没错，老天爷就是不想让苻健来平定四海，所以，后面很快就安排苻健也去领盒饭了。这就是天意。 苻雄有五个儿子，老大苻法之前露过面，老二就是苻坚，十六国时期知名度最高的人物，没有之一。 苻雄死后，太子苻苌接替苻雄前往雍城平叛。虽然箭伤未愈，但苻苌仍旧不负期望，很快就拿下雍城，斩杀了乔秉，关中之乱悉数平定。 只不过，平定雍城两个月后，公元354年十月，苻苌因箭伤复发，不治而亡。 还剩陇西的王擢。 之前桓温北伐，一路进展顺利，很快就攻到长安城下，这不仅吓了苻健一跳，也把远在姑臧的张祚吓了一跳。后来王擢向张祚汇报，说桓温善于用兵，而且志向难测，不知道拿下关中后会不会继续进军，连带把凉州也拿下来。 张祚因为刚宣布脱离东晋，很是心虚，生怕桓温进攻凉州，同时又因为王擢是降将，不信任王擢。于是，张祚也集结兵马，宣称要大举南下，先夺取王擢的陇西，既然进占关中，但实际上随时准备西撤敦煌。直到桓温退兵，张祚才踏实下来。 随后，张祚改任大将牛霸为秦州刺史，率三千兵马攻打上邽。王擢无力抵抗，只得放弃上邽，率众投降苻健。苻健很大度，不计前嫌，拜王擢为尚书。 接下来，苻健是不是该出手处理陇西和仇池问题了？ 并没有，因为这时苻健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尤其还要考虑新太子人选，根本顾及不到这些。不管是换太子还是皇帝病重，都是极为敏感的政治事件，很容易出事。 事实上，前秦确实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接下来的几年，前秦还将继续经历磨难，痛苦程度不亚于桓温北伐。 强皇后给苻健生了三个嫡子，依次为太子苻苌、淮南王苻生、晋王苻柳。苻苌死后，按立嫡立长的规则应该顺位选择苻生继任太子。 桓温北伐时苻生出过场，打仗很生猛，但脾气也很暴躁。苻生有一个明显的外形特征，天生只有一只眼。当然了，苻生的一只眼可不是像“石人一只眼”那种只在眉心长一只眼，而是有一只眼睛天生就是瞎的，不知道是不是强皇后在怀苻生时吃药太多。 十六国时期很多人物小时候都很讨人喜欢，自幼聪慧，博览群书等等，可苻生不一样，“幼而无赖，祖洪甚恶之”（《晋书.载记第十二.苻生传》）。苻生从小就粗暴、无赖，人见人厌，就连爷爷苻洪都极为讨厌。 苻生行为粗暴，举止怪癖，非常另类。 苻生小时候有一次在院里玩耍，正好被闲坐的苻洪看见。苻洪随口问身边的侍从：“听说瞎子哭的时候不会流泪，是这样吗？”，侍从答：“是”。 尽管苻洪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一旁的苻生听见了。苻生非常生气。 苻生最讨厌被人拿瞎眼开玩笑，生气很正常，这个能理解，但苻生生气的方式却足以让人震撼。 苻生听到后，随手抽出佩刀，当着苻洪的面一刀扎进瞎眼，鲜血直流。然后，苻生指着地上的鲜血告诉苻洪：“谁说瞎子不会流泪？这不就是眼泪吗？” 简直太生猛了，就连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苻洪都被震惊到了。苻洪先是惊讶，接着就是大怒，命人打了苻生一顿鞭子。苻生被抽地遍体鳞伤，却始终不肯认错求饶，咬牙坚持，还愤愤地说：“我连刀枪都不怕，还怕鞭打吗！” 苻洪更气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罚你去做奴隶！”苻生随即就说：“石勒还是奴隶呢，有何不好？” 当时苻洪还在枋头，是后赵车骑大将军，听到苻生直呼石勒姓名，苻洪吓得连鞋子也顾不上穿，跑过去一把捂住苻生的嘴，生怕被人听见。 事后，苻洪对苻健说：“苻生这孩子生性狂悖，早晚会生出事端，留着必是祸患，宜早除之！” 苻健于是打算杀了苻生，苻雄听说后赶紧劝哥哥：“孩子现在还小，长大以后自然会改，何至于要杀呢。”苻健便作罢。 长大后苻生力大无比，能举千斤重物，跑起来可以追上马，还能徒手和猛兽格斗，击刺骑射更是冠绝一时。“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击刺骑射，冠绝一时”（《晋书.载记第十二.苻生传》）。与晋军作战时，苻生毫不畏惧，单枪匹马往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连杀数十名晋军，非常人能比。 因为苻生从小到大都不招人喜欢，所以苻健很犹豫要不要立苻生为太子，强皇后也建议立幼子苻柳。可是，当时坊间流传一句谶语，说“三羊五眼”应验符文。三只羊五只眼，说明有一只羊是独眼龙，这不就是苻生吗？而且苻生毕竟是哥哥。 于是，公元355年四月，犹豫长达半年之后，苻健下诏，立淮南王苻生为太子。 诏书一下，有一个人被立即激怒，就是苻健的侄子、平昌王苻菁。 苻菁和叔叔苻雄堪称苻健的左膀右臂，自枋头出兵以来，苻菁东征西讨，立下无数战功。作为苻氏第三代，苻菁认为自己远比苻生有资格接班，对苻生被立为太子大为不满。 此时苻健身体已经很差，需要宫人整日贴身伺候，而且病情有时会突然恶化，动弹不起。 公元355年六月，因宫中连续多日没有传出苻健任何消息，苻菁便认为苻健已死，于是选在庚辰日这天发动兵变，率军攻打皇城的东掖门，准备杀了苻生后自立为帝。 可问题是，苻健并没有死。 听到宫外有喊杀声，苻健知道出事了，赶紧调集卫兵防守，然后拖着病体让宫人扶到端门，站在城楼上看到底是谁在闹事。苻菁的士兵一见老皇帝竟然出来了，吓得魂都没了，哪还敢动手，全都扔下武器跑了。 苻菁很快被带到苻健面前，苻健大骂一通后下令处斩。不过苻健只杀了苻菁一人，不管是苻菁的下属还是家属，未殃及一人。 苻菁之乱后苻健病情更加严重，时日无多，于是开始安排遗诏，任命大司马、武都王苻安都督中外诸军事，掌管军事。 苻安是苻洪的弟弟，苻健的叔叔，苻洪病逝时被苻健派到东晋报丧，结果返回途中被姚襄抓了壮丁，被逼着当了洛州刺史，最近才借机逃回关中，被任命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并州刺史，镇守蒲坂，爵位是武都王。 苻健特意为苻生安排了八位辅政大臣，包括太师鱼遵、丞相雷弱儿、太傅毛贵、司空王堕、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右仆射段纯、吏部尚书辛牢。临终前，苻健把八位辅政大臣召进宫中，叮嘱要好好辅佐新君。 几天后，公元355年六月，乙酉日，苻健病逝，时年三十九岁，在位四年，谥号景明皇帝，庙号高祖。 老一代人苻洪打下前秦地基，为第二代掌门人苻健指明了战略方向。苻健不失所望，实现了苻洪遗愿，站稳关中，建立前秦。只不过此时的前秦还远不算强大，做大做强的任务就交给了第三代人。 革命尚未成功，后人仍需努力！可苻生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公元355年六月，丙戌日，苻生继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寿光”。母亲强皇后变成了强太后，妻子梁氏被立为皇后。 吕婆楼为侍中，苻安为太尉。胞弟苻柳为征东大将军，镇守蒲坂（山西永济），庶弟苻廋（音sōu）为镇东大将军，镇守陕城。 陕城位于今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州区，也是陕东、陕西的分界点，历史上曾分陕而治。 侍中吕婆楼和苻家即是同乡又是同族，关系非常密切，吕婆楼本人也是前秦名臣，十六国时期超级谋士王猛就是吕婆楼推荐给苻坚的。吕婆楼不但自己厉害，子孙也很厉害，将西域纳入前秦版图的吕光就是吕婆楼的儿子，吕光还是十六国之一后凉的开国君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已经成年，但苻生依旧不改其另类性格，一上台就向世人展现了极不寻常的一面。 新君继位当年通常仍要沿用老皇帝年号，次年才启用新年号，可苻生却要求在继位当天就启用新年号“寿光”。 群臣错愕，纷纷上表反对：“未逾年而改元，这不符合礼制”。 苻生大怒，命人调查是谁牵头反对，结果很快出来，是尚书右仆射段纯，八位辅政大臣之一。 苻生根本不管这些，于是，段纯卒。 老爹钦点的辅政大臣，苻生刚上班就杀了一个，这样的开场足够生猛。 之前讲述后赵时，各位都觉得石虎父子残暴，那是因为还没看到苻生。石虎杀儿子确实血腥，甚至变态，但石虎却很少杀大臣，和苻生相比，石虎都可以算是仁君了。 事实上，苻生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残暴的皇帝之一。 《晋书》中对苻生暴行的描述，在篇幅上甚至超过了很多人物的传记，毫不吝惜笔墨，这次杀右仆射段纯仅仅只是餐前小菜。 将军强怀在桓温北伐时战死，其儿子强延本应继承强怀的官爵和封赏，但上报朝廷后还没来及处理就赶上苻健病逝，后来没人再过问，这事就不了了之。有一次苻生出游，强怀妻子樊氏手举表书跪在路边，拦路申冤，结果惹得苻生大怒，于是手挽强弓，一箭洞穿了樊氏咽喉。苻生的母亲姓强，不知道这个强怀是不是强太后的族人。 中书监胡文和中书令王鱼有一次对苻生说：“近日有客星孛于大角，荧惑入于东井，大角代表皇帝，东井代表朝野。这意味着，三年之内国家必有大丧，有大臣会遭杀戮。希望陛下能效仿周文王，修德免灾，惠和群臣，以承太平盛世。” 客星指突然出现的流星、彗星等，大角指大角星，一颗恒星。荧惑是火星，东井即二十八星宿之一的东井宿。 苻生听完后想了想，然后说：“皇后和我一样尊贵，她有足够的资格来应付。毛太傅、梁车骑、梁仆射都是辅政大臣，也完全够资格。我知道了，这事你们不用再管了。”胡文和王鱼面面相觑，不知道苻生在说什么。 几天后，梁皇后、太傅毛贵、左仆射梁安，还有尚书令、车骑将军梁楞，卒。 我去，这下搞明白了，原来苻生是这个意思。 胡文和王鱼本意是让苻生好好治国理政，用仁义道德和政绩来抵消天象预示的凶兆。可苻生想的却是，既然天象显示国家有大丧，有大臣遭杀戮，那我就先把皇后和大臣杀了，把这些凶兆都应验了，以后国家不就太平了吗？ 思路清奇的让人无语。 后来，大司空王堕也是这么死的，他负责应验的天象是日蚀之灾。“诛其司空王堕以应日蚀之灾”（《晋书.载记第十二.苻生传》）。 上台还没几个月，苻生就已经杀了八位辅政大臣中的五位。 问题是，这还远没有结束。 3、无一幸免辅臣尽遭屠戮 威逼利诱苻生收降前凉 苻生即位之初就杀了多位大臣，自然空出许多职位，苻生便着手提拔亲信，任命嬖臣（嬖音bì）赵韶为尚书左仆射，董荣为尚书右仆射，赵诲为司律校尉，等等。 嬖臣就是皇帝宠幸的近臣，往往可能还会有断袖之癖。 丞相雷弱儿是前秦元老，羌人，最初是南安郡的羌人酋长，很早就跟了苻洪，追随苻洪从陇西来到枋头。后赵灭亡后，苻洪曾短暂自立，当时雷弱儿就被任命为辅国将军。苻健入主关中后，雷弱儿又成为前秦第一任太尉，后来苻健称帝，雷弱儿又被加拜为大司马。苻雄死后，雷弱儿又接替苻雄成为前秦丞相。苻健临终前交待遗言，雷弱儿又位列八位辅政大臣之首，可谓位极人臣。 可就是这样一位资历深厚、位高权重的前秦重量级人物，却因为性格耿直，看不惯赵韶、董荣等人的谄媚做派，几次当众斥责，结果招来怨恨。于是，赵韶、董荣在苻生面前诬陷雷弱儿暗中勾连东晋，存有二心。 当初殷浩准备北伐，曾暗中派人来到关中联系雷弱儿、梁安等人，希望二人刺杀苻健，许诺事成后就把关中交给二人管理，雷弱儿将计就计，诈称同意。后来发生张遇之乱，殷浩误以为是雷弱儿等人行动成功，结果盲目出兵，最终大败而归。 关于这件事，史书记载的非常笼统，雷弱儿究竟为何要将计就计，目的是什么，事先有没有跟苻健沟通等等，都不得而知。可能赵韶、董荣等人就是抓住这点不放，成功说服苻生对雷弱儿下手。 苻生出手狠毒，不仅杀了雷弱儿本人，还杀了雷弱儿九个儿子和二十七个孙子，让雷弱儿绝了后。 雷弱儿的死直接导致前秦各部落的羌人离心，纷纷叛乱。“诸羌悉叛”（《晋书.载记第十二.苻生传》）。 雷弱儿被杀是在公元355年底，也就是说，苻生继位仅半年就杀了八位辅政大臣中的六位，实在令人瞠目。可苻生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尤其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杀人竟然成了苻生的一个爱好。 苻生每次上朝时会随身携带弓箭和佩刀，而且佩刀从来不进鞘，就露着明晃晃的刀刃，旁边的案头上还摆着锤子、斧头、凿子、锯子等等各种杀人工具，随用随取。“常弯弓露刃以见朝臣，锤钳锯凿备置左右”（《晋书.载记第十二.苻生传》）。商议朝政时，苻生看谁不顺眼，就会随手拿起一个工具当场把人杀了。 有一次，苻生在太极前殿大宴群臣，期间安排尚书辛牢负责劝酒。当时苻生喝的非常尽兴，还边喝边唱，一展歌喉。一曲唱罢，苻生发现群臣都正襟危坐，专注听歌，没有一人举杯饮酒，于是怒斥辛牢：“卿为何不劝酒？让那么多人干坐着”，说完便拿起身边的强弓，弯弓搭箭，辛劳应声倒毙。 堂堂尚书，在苻生眼里竟蝼蚁不如。就这样，八位辅政大臣仅剩太师鱼遵一人了。 群臣瞠目结舌，吓得赶紧举起酒杯酒坛，拼命往嘴里灌，很快就喝的东倒西歪，吐的满地污物，官帽也掉了，官服也脏了，蓬头垢面。苻生见了反而哈哈大笑，以此为乐。 苻生有一次选在农忙季节征发民夫修建渭桥，金紫光禄大夫程肱建议错过季节再修，以免影响收成。于是，程肱也卒了。 长安城内有一次刮大风，许多大树都被连根拔起，行人都无法站立。当时皇宫里气氛非常紧张，很多人传言说有窃贼趁大风进了皇宫。苻生便下令关闭宫门，彻底搜查窃贼，结果查了五天五夜也没抓到贼。于是，苻生就把所有说过皇宫进贼的人全都剖心处死。 关中常有猛兽出没，经常大白天就出来吃人，苻生继位一年来，各地上报有七百多人被猛兽吞食。人们都认为这是来自上天的惩罚，希望苻生能带着文武百官祈福消灾，可苻生却说：“猛兽饿了才会吃人，吃饱了就不吃了。老天惩罚的是这些被吃的百姓，这些百姓一定本来就有罪，没罪的人无须担心被吃”。苻生既不派人猎杀野兽，也不祈福消灾。 左光禄大夫强平是太后强氏的弟弟，苻生的亲舅舅，趁上朝时劝谏苻生：“近日发生的日蚀、大风、灾变、水旱，还有猛兽出没，这些都是因为陛下不好好处理政事，导致乖气上升，和气下降，方才出现这些异常。希望陛下能精心政务，善待百姓，礼遇公卿，敬畏神灵，这样才能消除这些灾变，保佑我大秦安康。” 乖气，即邪恶之气，古人认为和气致祥，乖气致异。 苻生听罢大怒。什么意思？这分明是指责我没有精心政务，没有善待百姓，没有礼遇公卿，没有敬畏鬼神。这还了得，你以为是我舅舅就可以乱说话吗？ 苻生常年摆在案头上的凿子就这样有了用武之地，强平被苻生“凿其顶而杀之”（《晋书.载记第十二.苻生传》），用凿子凿强平的脑袋。 凿的过程中，卫将军苻黄眉、前将军苻飞、建节将军邓羌等人齐刷刷跪地求情，尤其还提到苻生的母亲强太后。可这些根本没用，苻生理都不理，继续凿，直至强平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事后，强太后得知弟弟竟死得如此惨烈，痛不欲生，不久也“忧恨而死”（《晋书.载记第十二.苻生传》）。 苻生去阿房游玩的路上遇到一对男女正匆匆赶路，一时兴起，让这对男女脱光衣服，当众做无法描述之事。这对男女是兄妹，当然不愿意，于是被苻生直接杀死在道旁。 到了阿房后，苻生在咸阳故城设宴招待群臣，当晚，所有苻生认为来晚的大臣均被当场斩首。太医令程延给苻生配药时，苻生随口问起人参的药效，程延便指着手里一棵人参说：“这棵人参虽然有点小，但也还能用”。苻生听着不对劲，认为这是程延在嘲笑自己眼瞎，于是命人凿瞎程延双眼，让其痛苦不堪，继而杀之。 苻生有一次梦见一只大鱼在吃蒲草，恰逢当时长安城里盛传一首童谣：“东海大鱼化为龙，男便为王女为公，问在何所洛门东”。 苻坚是东海王，又是龙骧将军，府邸正好在洛门的东面，明显对应了童谣。可苻生没想到是苻坚，认为这条大鱼是侍中鱼遵，吃蒲草就是灭苻氏，便下令将鱼遵及其七个儿子、十个孙子全部处斩。 鱼遵被杀是在公元357年五月，苻生继位刚满两年。八位辅政大臣终究一个也没逃脱，被苻生杀的干干净净。 好家伙，苻健这哪里是什么临终托孤，这分明是给苻生留了一个死亡黑名单。 光禄大夫牛夷生怕早晚死于朝堂，便请求外调，去镇守上洛，却被苻生拒绝：“你既忠心又有才能，应该随我左右，岂能外调！”说完下令加封牛夷为中军将军，还调侃说：“牛虽然没有马跑得快，但是能拉重物！你要是能拉得多，我就把鱼遵的爵位赐给你”。 听苻生提到了鱼遵，牛夷更是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鱼遵，反倒害了子孙，于是干脆服毒自杀，这样起码还能保全子孙。 前秦文武百官，除了苻生宠臣之外，大都和牛夷一样，胆战心惊，朝不保夕，因为苻生杀人完全没有规律可循，无法理喻。 苻生会突然让百官评价自己的政绩，有官员回答：“陛下圣明，如今天下太平。”不料苻生反倒大怒：“你们这是谄媚”，于是把回答的官员全都杀了。苻生再问，官员不敢再夸，小心翼翼回答：“陛下刑罚略有严苛”，结果苻生还是大怒：“你们这是诽谤”，于是又把回答的官员拉出去杀了。 不仅针对百官，就是对后宫这样的温柔乡，苻生也一视同仁，无论是多宠幸的妃嫔，只要一不小心触怒苻生，就是死路一条，宫里每天都有尸体被抬出去丢进渭水。 苻生还有很多五花八门、极其变态、血腥的爱好，比如让宫女和卫兵在大殿上交合，自己在边上有滋有味的欣赏。苻生还喜欢活剥牛羊驴马，把祭祀用的猪鹅活着架在火上烤，等等。还有更血腥的，苻生命人从大牢里拉来死囚，剥去死囚面皮后让死囚摇着血淋淋的脑袋当众跳舞，还叫来文武官员围观。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苻生做不到的。 这些并不是野史传说里的杜撰，而是白纸黑字记录在正史《《晋书.载记第十二.苻生传》里的。“又遣宫人与男子裸交于殿前。生剥牛羊驴马，活爓鸡豚鹅，三五十为群，放之殿中。或剥死囚面皮，令其歌舞，引群臣观之，以为嬉乐”。 苻生因为天生瞎眼，非常忌讳听到“不足、不具、少、无、缺、伤、残、毁、偏”等字眼，身边侍从和官员因为不小心说到这些而被苻生杀死的不计其数。“既自有目疾，其所讳者不足、不具、少、无、缺、伤、残、毁、偏、只之言皆不得道，左右忤旨而死者不可胜纪”（《晋书.载记第十二.苻生传》）。苻生的杀人手段也是五花八门，绝不仅限于斩首，包括“截胫、刳胎、拉胁、锯颈”等等，非常残酷。 苻生在位只有短短两年时间，可杀的人已经多到根本数不过来，“宗室、勋旧、亲戚、忠良杀害略尽，王公在位者悉以疾告归”（《晋书.载记第十二.苻生传》），朝中旧臣、勋贵基本被杀干净了，侥幸逃脱的也大都装病躲在家里，不问政事，满朝文武度日如年。“群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资治通鉴.卷一百》）。 苻生既然如此残酷暴虐，难道整个前秦上下就这么任由苻生胡作非为？ 并没有。如果苻生不是暴君，而是一位明君，那么，原本跟皇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苻坚又怎么可能上台呢？苻生暴虐到极致，就成了苻坚上台的机会。 就在苻生杀最后一位辅政大臣鱼遵的次月，苻坚发动政变，废杀苻生后上台，成为前秦第三位君主（不是皇帝，苻坚取消了皇帝称号，称大秦天王）。 不过，在说苻坚如何杀苻生之前，咱也得把苻生的另一面详细交待一下。毕竟，任何人都有两面，残暴和杀戮只是苻生的一面，并不是全部。 实际上，苻生在位的两年里还是有一些政绩的，前秦在苻生的统治下并没有快速衰败，反而更加巩固，这多少也让人感到有些意外。苻生的政绩主要是对外，包括扩张和自卫。扩张是威逼前凉称臣，自卫则包括成功抵御住了来自前燕和姚襄的进攻。 先说前凉，正好也把前凉的故事补上。 前番曾说过，前凉第五位君主叫张重华，就是重用名将谢艾抵御后赵入侵的那位。张重华在公元353年十一月病逝，年仅二十七岁，之后，十岁的太子张耀灵继位。 谢艾在击退后赵之后一直留在姑臧，受张重华重用，结果引起张重华身边一些近臣的嫉妒，这些人不断在张重华面前诬陷谢艾，最终诱使张重华将谢艾调离姑臧，外放到酒泉郡做太守。现在酒泉市的钟鼓楼，最初就是谢艾任酒泉太守期间主持修建的。 张祚是张重华庶兄，有一定能力，但为人奸诈、八面玲珑，且非常荒淫。张重华在位时，张祚极力巴结张重华的宠臣赵长、尉缉等人，和这些人结为异性兄弟。赵长、尉缉便在张重华面前说张祚的好话，所以张祚也深得张重华信任。 张重华病重期间，张祚蠢蠢欲动，野心彰显无遗。远在酒泉的谢艾非常忧虑，上表张重华：“如今朝中权幸当道，皇权受到严重威胁，希望尽快调微臣入京，护卫皇权。”谢艾甚至点名直言：“长宁侯（指张祚）和赵长等人即将趁陛下病危之际预谋作乱，希望尽快驱逐这些人”。 收到表书后，张重华也意识到情况危急，立即下诏调谢艾入京，任命谢艾为卫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辅佐太子张耀灵。 可惜时机太晚了，躺在病床上的张重华已经无力掌控这个国家了。 调谢艾入京的诏书毫无意外的被张祚、赵长等人压在手里，然后这些人伪造诏书，任命张祚为侍中、持节、抚军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就这样，张祚偷梁换柱，成为前凉唯一的辅政大臣。 可是，张祚并不只想做个辅政大臣，大权到手之后便立即着手篡位。 张耀灵继位不到一个月，公元353年十二月，赵长等人上表：“当前国难未平，应该立年长者为君，耀灵年纪尚小，不合时宜，当立长宁侯为君”。赵长这帮人还真是嚣张，竟然直呼张耀灵的名字。 张祚为人荒淫，很早前就和张重华的母亲，也就是张耀灵的奶奶马氏通奸，整日哄得马氏心花怒放。于是，经过张祚的枕头风一吹，马氏就同意了赵长等人的意见。 张祚和张重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张祚和马氏的关系，在古代叫“烝”，“祚先烝重华母马氏”（《晋书.列传第五十六.张祚传》）。 于是，君主张耀灵就成了凉宁侯，张祚则成为前凉第七位君主。 此时前凉仍旧对东晋称臣，所以张祚对外公布的职位是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凉公。 张祚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杀了谢艾。 谢艾是前凉名将，十六国名臣，文武全才。武的一面，谢艾用兵出神入化，善于以少胜多。文的一面，谢艾利用闲暇时间写了大量著作，合为《谢艾集》，在当时非常有名。八十多年后，北凉王沮渠牧犍还把《谢艾集》作为贡品进献给南朝宋。可惜，这部《谢艾集》在后世佚失了。 张祚荒淫无道，上台后把后宫搞得污七八糟，前两任君主张骏、张重华的妃子、姬妾，甚至尚未出嫁的女儿等等，全都被张祚轮着来了一遍。张骏是张祚和张重华的老爹，前凉第四位君主。张祚这是烝上瘾了。 张祚上台后一个月，公元354年正月，赵长、尉缉等人上表请求张祚称帝。于是，张祚不再对晋朝称臣，正式称帝，建立宗庙社稷，设置百官，废弃了沿用数十年的“建兴”年号，改为“和平”。 “建兴”年号还是西晋愍帝司马邺的年号，前凉首任君主张轨留下来的传统。 张祚妻子辛氏被立为皇后，儿子张泰和为太子，弟弟张天锡为长宁王，前君主张耀灵的弟弟张玄靓为凉武侯。 公元354年，桓温北伐前秦的时候，张祚因为心虚，担心桓温剿灭前秦后会对前凉下手，于是做好了西逃敦煌的准备，后来桓温撤军，张祚才踏实下来。 虽然张祚一上台就除掉了谢艾，但还有一个人始终让张祚存有戒心，这个人就是驻守枹罕城的河州刺史张瓘，张祚的族兄，也是前凉宗室。张祚素来与张瓘不和，但考虑到张瓘手里有兵，怕投鼠忌器，犹犹豫豫了一年多才决定下手。 公元355年七月，张祚改调张掖太守索孚镇守枹罕，命张瓘去平定胡人叛乱。待张瓘离开枹罕后，张祚马上派大将易揣和张玲率步骑兵一万三千人攻打张瓘。 没想到张瓘也不是吃素的，先轻而易举地杀了前来接任的索孚，接着又大败易揣和张玲，最后带领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奔姑臧。途中，张瓘遍发檄文，联合各地共同讨伐张祚，恢复张耀灵为君。 很多官员早就对张祚大为不满，纷纷响应。骁骑将军宋混和弟弟宋澄见张瓘举兵，也在姑臧城西集结了一万多兵马，迅速杀回姑臧。 姑臧城内乱作一团。 张祚得知张瓘要恢复张耀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心腹杨秋胡将张耀灵带到东苑处死，将尸体埋在沙堆里。 宋混很快杀到姑臧城下，张祚便要抓捕城内张瓘的弟弟张琚及其儿子张嵩作为要挟，结果消息被人提前泄露，张琚父子临时招募了数百人，然后带着这些人在城内高呼：“张祚昏庸无道，我哥哥的大军马上就要入城，现在还有敢反抗的一律诛灭三族”。 消息一出，支持张祚的士卒一哄而散，就连守卫城门的士兵都跑得一干二净。张琚父子立即打开西门，迎宋混入城。 赵长、尉缉等人大惊，匆忙赶往后宫，准备让马氏下诏，改立张耀灵弟弟张玄靓为君。诏书还没下，先前被张瓘大败的易揣却带着兵马怒气冲冲地来到后宫，直接把赵长等人砍了。 张祚手持宝剑亲自督战，可哪还有人听他的，最后被乱兵所杀。宋混进入大殿后一刀砍下张祚脑袋，然后爆尸街头，接着又杀了张祚的两个儿子。 宋混、张琚也不等张瓘入城就先立张玄靓为君，不再称帝，恢复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年号也改回建兴，仍旧为建兴四十三年。 几天之内，前凉第六、七位君主先后暴亡，刚满五岁的张玄靓成为前凉第八位君主。 张瓘入城后又给张玄靓升了一级，改称凉王，“凉州牧”则给了张瓘自己。另外，张瓘又加封自己为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张掖郡公。张瓘成为前凉的实际掌权人。 不过，张瓘也不是贤臣，几年后被宋混所杀。宋混是前凉忠臣，深得人心，可惜在杀张瓘后第二年病逝，百姓为之流涕。宋混死后，其弟宋澄成为辅政大臣。再后来，张玄靓又被张祚弟弟张天赐所杀，张天赐成为前凉最后一任君主。这些都是后话。 乱世已经持续了半个世纪，纲常法纪早没人遵守了，谋权篡位就成了家常便饭。 张瓘初掌前凉大权时，刚刚继位的苻生认为这是让前凉俯首的大好机会，于是派使臣出使姑臧，和张瓘进行了长篇对话，要求张瓘对前秦称臣。双方对话内容都被详细记载在《晋书.载记第十二.苻生传》里，篇幅相当长，可见过程很费劲。最终张瓘同意称臣。 苻生一上台后收了前凉这么个小弟，也是好事一件。至于如何抵御前燕和姚襄，苻坚又如何上台，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