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子欲养而亲不待。可有时候，我们以为懂得的父母，却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是李建国，今年52岁，一个普通的乡镇供销社职工。日子过得不温不火，就跟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种几亩地、养几只鸡鸭，勉强够一家人开销。
公公瘫痪这三年，我跟老婆硬是咬牙扛着，不敢有丝毫松懈。村里人都说我傻，几个兄弟姐妹都不管，偏要自己一个人死扛。可我心里明白，这就是我的本分。
记得那是个寒冷的冬天，供销社刚发了工资，我推着公公去县医院复查。一路上北风呼啸，刮得人睁不开眼。公公就缩在轮椅里，裹着那件起了毛球的老棉袄，一言不发。
“建国，你把爹往这边推推，风小些。”老婆小翠在旁边帮忙挡着风。她虽然嘴上总嘟囔着照顾公公太累，可心里比谁都细。
走进医院大厅，人头攒动。排队的时候，我听见后面一对母女嘀咕：“这不是老李大夫吗？咋成这样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是隔壁杨家村的婶子。她见我看过去，忙把声音压低了些。我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当年村里那个让人敬重的赤脚医生，如今会是这般光景。
轮到我们时，诊室里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医生。他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老李，是你吗？”
公公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老医生快步走过来，蹲在轮椅前，眼眶发红：“老李，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张啊，张建民！”
这一刻，公公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想说话，可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老医生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顺着皱纹爬满了脸。
那天下午，我才知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三十年前，这位张医生还是个贫困的高中生，是公公倾其所有供他读了医学院。不仅如此，这样的学生，公公还资助过不少…
“当时我爹娘都不同意我念书，说咱农村人念那么多书干啥。是你爹偷偷把我的学费交了，还给我买了火车票。”张医生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这些年，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可你爹总是躲着我。”
信封里是一沓存折，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张医生说，这是这些年他一直在偷偷存的钱，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报答公公的恩情。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五味杂陈。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公公是个不懂照顾家庭的人，可谁能想到，他竟然默默帮助了这么多人？
接下来的日子，更多的秘密渐渐浮出水面。我们在老宅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箱。箱子里满是存折，每一本后面都有一个故事，一段被我们遗忘的往事… 我和小翠清理了整整一天，才把木箱里的东西归拢清楚。最下面一层是一摞发黄的病历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看病人的名字、症状。字迹歪歪扭扭，有些都快认不清了。
记得小时候，村里总有人半夜来敲门。公公二话不说，背着药箱就走。那时候我还埋怨，说公公总往外跑，也不管我们。可翻开这些病历本，才知道那些深更半夜的脚步，都是奔着救人去的。
“这不是刘二叔家的病历吗？”小翠翻着一本褪色的本子，“那年他得肺炎，是公公硬是给他扛过来的。”
我接过本子，看到最后一页写着：“欠药费36元，免。”这样的记录，几乎每一本都有。
箱子第二层是一沓存折，有工商银行的，有农业银行的，厚厚一摞。我一本本翻开，上面的数字不大，有五百的，有一千的，最多的也就三千多。但日期都很新，最近的一笔才是去年存的。
“这些存折是哪来的？”小翠困惑地问。
我把存折翻到最后一页，每本后面都夹着一张纸条，写着存折主人的来历。有当年被公公救过的病人，有受过帮助的学生，还有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他们悄悄把钱存进去，可公公从来没动过。
箱子最上面是一本日记，纸张都已经发黄发脆。翻开第一页，是公公清秀的字迹：“做医生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救人。”
我一页页往下看，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原来这些年，公公不是不管我们，他只是把更多的爱给了那些更需要的人。
那天晚上，我给大哥二哥都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先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压抑的啜泣声。
“早知道爹是这样的人，我们怎么会……”大哥说不下去了。
第二天，大哥二哥都赶了回来。多年未见的兄弟，站在公公的床前，说不出话来。公公看着我们，眼里泛着泪光，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拍拍我们的肩膀。
从那以后，兄弟几个开始轮流照顾公公。大嫂总说：“咱爹啊，是个傻人，把自己的光让给了别人。”
可我知道，公公不傻，他只是把行医救人当成了自己的使命。那些存折里的数字，不是钱的多少，而是病人的心意；那些发黄的病历，不是欠账的记录，而是一个医者的良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公公的病情慢慢好转。更让我们惊喜的是，越来越多当年受过公公帮助的人找上门来。他们中有开诊所的医生，有做生意的老板，还有在外当官的。
张医生专门从县医院请来了专家，给公公做康复治疗。他说：“老李大夫培养了我们这么多人，现在也该到了我们报答的时候了。”
去年春节，县医院专门设立了一个”李医生助学金”，专门资助那些想学医的贫困学生。发布会那天，公公坐在轮椅上，眼睛湿润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那些曾经的”病人”，如今都成了他的”孩子”。
村里老支书感叹：“你看老李家的后生，就数老三孝顺。可谁能想到，老李一辈子救的人，比他亲生的都多。”
这话传到公公耳朵里，他笑了，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