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和卢俊义托宿太尉到徽宗那里谋了个征方腊的差事。宋江当了个平南都总管,征讨方腊正先锋;卢俊义当了个兵马副总管,平南副先锋。徽宗还各赐他们金带一条,锦袍一领,金甲一副,名马一骑,彩段二十五表里。其余正偏将佐,也都有赏赐。
宋江、卢俊义两个,在马上欢喜,并马而行。出的城来,只见街市上一个汉子,手里登拿着一件东西,两条巧棒,中穿小索,以手牵动,那物便响。宋江见了,却不识的。使军士唤那汉子问道:“此是何物?”那汉子答道:“此是胡敲也。用手牵动,自然有声。”宋江乃作诗一首:“一声低了一声高,嘹亮声音透碧霄。空有许多雄气力,无人提处谩徒劳。”
宋江在马上与卢俊义笑道:“这胡敲正比着我和你。空有冲天的本事,无人提挈,何能振响。”叫左右取些碎银,赏了调胡敲的自去。两个并马闲话。宋江余意不尽,在马上再作诗一首:“玲珑心地最虚鸣,此是良工巧制成。若是无人提挈处,到头终久没声名。”
卢俊义道:“兄长何故发此言?据我等胸中学识,不在古今名将之下。如无本事,枉自有人提挈,亦作何用。”宋江道:“贤弟差矣。我等若非宿太尉一力保奏,如何能勾天子重用,声名冠世,为人不可忘本。”卢俊义自觉失言,不敢回话。
胡敲本沉默无声,有人牵动才发出声响,宋江从中得到了启发,自己能有今天,全靠有人提携。宋江和卢俊义的谈话就涉及到了一个向上社交的问题,大家都忙着向上社交,攀龙附凤,找贵人提携,那么你向上社交的对象,为什么要俯身来提携你呢?他们就不懂得向上社交吗?为什么要费神费精力甚至还要担风险来和你社交,提携你呢?
这就是宋江和卢俊义的不同之处了,宋江认为有人提携最重要,否则,就算你有冲天的本事,也无济于事;卢俊义认为自己有本事最重要,如果没有本事,就算被人提携,也没有什么用。
宋江看中关系,宋江是郓城县里的押司,常年混迹于基层的小吏,干得就是跑关系的活,他扶危济困洒的银子哪里来的?宋家庄务农能挣来吗?那必须是靠着县城里错综复杂的关系,靠着县令的提携,替人跑腿平事得来的。一个县城编制体制内,到处都是关系,宋江善于钻营这些。
卢俊义看中能力,卢俊义是北京城里的大富豪,出身于世代豪富之家,他不用和宋江那样出去跑业务、拉关系,只需要稳坐在家,就能富贵财源滚滚而来。以卢俊义的身份,不屑于那种没完没了的扯关系,你说卢俊义是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也行,事实也是如此,卢俊义根本不需要钻营宋江看中的那些关系。未上梁山之前的卢俊义,就是宋江想要得到的关系。
宋江比卢俊义的本事来,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但是要比起拿钱开道,收买人心,关系打点上,卢俊义就比不上了。当然了,这也是一种能力,一项很重要的本事,本事再大的卢俊义还得乖乖听宋江的话。好好的河北玉麒麟,本来享受着荣华富贵,明明是被宋江作践到家破人亡,还得感谢宋江出手相助,对宋江感恩戴德。
高俅有多大的本事?不就是一个市井泼皮嘛,结果呢,踢了一脚足球,得到徽宗的赏识和提携,一路当上了太尉。这就是宋江的榜样,也是宋江想成为的样子,这在宋江那里,高俅就是靠关系励志成功的榜样。在宋江眼里,关系太重要了,泼皮高俅能凭关系当太尉,自己怎么就不行,宋江对高俅那是羡慕嫉妒加上恨。
调胡敲的人,牵动胡敲让其发出声音,只是为了自己能挣点钱;同样提携你的贵人,也是能从你这里得到好处,才会这么做。宿太尉提携宋江,自己也能在皇帝面前挣得面子,还能压制高俅、蔡京;徽宗提携高俅,那是因为高俅能给徽宗带来快乐,徽宗皇帝啥都不缺,快乐就行,高俅投其所好,于是高俅成了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