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在氢能产业身上仍未找到标准答案。氢燃料汽车和加氢站就是典型例子。 能联社近日听了一场氢能行业研讨会，有发言者现场呼吁：“我们面临的显著问题是氢源从哪里来，推广了很多燃料汽车，这些车辆如何方便、便捷、安全地加到氢气，这是非常重要，而且不可回避的问题。” 就像燃油车离不开加油站一样，加氢站是氢燃料汽车的基础配套。角色关键，其发展历程却不那么尽如人意。会上，国家电投氢动力（北京）科技服务有限公司董事、总监刘国柱描述了这样的情况：“在北京，我们自己运营220辆大巴、约400辆物流车。整个北京有13座加氢站，一部分在北部，以延庆为主，另一部分在大兴、房山等南部，顺义区、朝阳区没有一座加氢站运营。我们大概有70到80辆大巴在首都机场运营，要么去昌平、要么去大兴加氢，单程一次路上就要消耗80到90公里，甚至100公里，整个加氢成本很大。” 遇到加氢车辆多，或一次性加得很多，车辆便会大排队。“最夸张时候，晚上去加氢有可能7点排到11点。对于运营企业来说，时间成本很大。”刘国柱称，更值得关注的是，这不是个例。比如在宁波，“100辆轻卡在运营，整个宁波只有一个加氢站，我们只能往嘉兴、上海跨省市运营，自己寻求突破路径。” 种种现象背后，实则反映出加氢站数量不足、完善不力的问题。国家电投是氢能行业不折不扣的先行者，连他们都遭遇了难题，类似情况必定不在少数。能联社进一步了解到，无论是在氢燃料汽车起步、摸索，还是越来越火热发展的阶段，加氢站作为必备品，始终没能真正跟上。直至今天，“滞后”依然存在。氢能行业老前辈、清华大学毛宗强教授参与攥写的《中国氢能交通产业的现状、挑战与展望》一文指出：“进入2023年后，中国加氢站建设并未明显增速，大部分地区建设的速度滞后于地区原有规划。” 为什么？有一个重要因素是“以车带站”的思路未被打破。简单说就是，在氢燃料汽车规模没上来、氢能供应体系未形成之前，运营者会担心站建好了，加氢车辆没有那么多，从而造成商业化运营困难。比如上述文章写道，截至2022年底，全国氢燃料汽车保有量为12306辆，该数量难以维持加氢站正常运营，大部分站点运营负荷过低，进而导致加注成本远高于预期。 事实上，氢燃料汽车和加氢站是互为支持、互为影响的个体，类似电动汽车和充电桩的关系。究竟先有谁、后有谁，就像“鸡和蛋”的顺序一样难以判定。如果说，车辆不足会影响加氢站的盈利水平，加注能力跟不上，反过来也会在车辆发展规模、渗透程度方面“拖后腿”。有数据显示，目前加氢站车用氢气售价在30到80元/千克，与其他燃料相比缺乏竞争力。氢气价格降至30元/公斤以内，氢油同价才具备可能性。 影响因素不止一个。能联社还了解到，从建设之初，加氢站面临的问题就更多、更复杂，虽说前期已积累了不少经验，但不少问题尚未从根本得到解决。比如，立项审批是建站的第一步，随后有用地申请、审评建设、竣工验收、取证经营等环节，建成后还需取得危化品经营许可证等，期间涉及的主管部门多、审批手续繁、流程时间长，任何一步出现瑕疵很容易耽误更久。加上目前，涉及加氢站的相关标准，以及加氢站资质许可条件、关键设备检测监测等规范有待进一步明晰，建站的许多“功课”待补。 《中国氢能交通产业的现状、挑战与展望》一文表示：“在竣工验收前需包括各地区住建、国土、规划、环保、发改、市监以及质检等10多个政府职能部门的审批及审查。冗长的审批流程导致加氢站建设时间大部分消耗在审查方面，在此过程中，经常会因为安全、用地等问题导致建设计划不能落地。”此外，“许多地区由于氢气管理的职能划分不清，且由于氢气的危险化学品属性，导致出现‘不敢发证’的现象。” “更大的堵点来自于整个产业链的协同。”研讨会现场，山西鹏飞集团至简能源CTO张振宇还表示，氢能产业看起来热闹，很多人关注和研究，但实际下场才真正发现，从装备制造到储运、运营过程，需要整体联动、提升效率。 实际上，这一观点在加氢站领域同样适用。建站成本高，特别是设备成本占到一半以上，甚至有部分关键核心技术和装备仍依赖进口，亦是影响加氢站加速发展的重要瓶颈。降本的关键，除了规模化扩大，产业链一体化、标准化支撑不可或缺。 “不论是锂电、光伏，还是新能源汽车，所有新能源技术和产品在发展初期都曾面临‘产品性能差-客户满意度低-市场需求少-投资意愿低-技术进步慢-难以产业化’的‘死亡谷’困境。”在全球性企业管理咨询公司BCG和欧阳明高院士团队联合研究的《中国氢能产业展望》中，有这样一段描述。如何从“死亡谷”，走向“产品性能优-客户满意度高-市场需求大-投资意愿高-技术进步快-产业化加速”的正循环，正是加氢站这一关键基础设施需要突破的瓶颈，也是需要快速解决的难题。 当然，也有利好消息。来自多家机构的统计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我国累计建成的加氢站数量已超过400座（注：不同机构数据有细微出入，但统计口径都在400以上），另有百余座在建和规划数量。截至目前，我国加氢站数量已是世界第一。要数量，也要质量，我们为加氢站“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