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人 曾虎生
我家住在商洛地区的大山深处,母亲有点文化,对我们兄妹的学业抓得非常紧。尽管当时家里的生活非常困难,但是我们却没在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辍学回家参加劳动。
1974年我高中毕业时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八零,并且体格强壮,阳光帅气。回乡在生产队劳动了两个月就被大队支书的女儿曹凤仙一眼相中。
曹凤仙中等个子,微微有点发胖。五官精致而秀气,是我们大队有名的一枝花。能得她的青睐,我是受宠若惊,父母更是高兴万分。为了不至于夜长梦多,在父母的不断催促下,我与曹凤仙在收麦前就订了婚。
成了支书的乘龙快婿,我也开始风光起来。三夏大忙刚刚结束,在支书的运作下,我当了公社的一名民政干事。那一年的冬天,我与公社的一名教育专干董智军被临时抽调到五星大队去驻队。
五星大队是公社最偏远的一个大队,那里山大林深,交通不便,群众生活十分困难。我们两个人驻队的主要目的就是帮助大队干部整顿思想,开展斗私批修,完成公社分配给大队的农业学大寨任务。
我们两人驻队的第一次见面会就发生了严重意见分歧。董智军主张以阶级斗争为纲,开几场斗争会,对本大队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实行无产阶级专政;而我则主张先选择农业学大寨的主要地点,然后具体规划,马上投入劳力,完成梯田和人造平原修建任务。
经过讨论,我的意见被否决。必须按照董智军的思路开展工作。
斗争会马上进行,全大队16名地富反坏右分子被批斗了整整三天,然后五花大绑挂牌游村。
五星三队有一名地主叫倪财高,40多岁年纪,患有严重心脏病。被五花大绑挂牌游村一天后,一松了绑竟然晕倒了。我怕出人命,急忙把他扶到大队合作医疗,医生给他打了几瓶葡萄糖后,他才勉强能拄着拐杖走路。
看着天色已晚,我给他找了一根木棍当拐杖,然后就送他回家。
我扶着倪财高刚走到他家门口,突然从他家窜出一个人来。这个人见到我们后立即就拐到了房后。我还以为是倪财高家里进了小偷,立即就追到了房后,我在房后仔细搜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就在我准备返身回到前院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倪财高屋后的一条小水沟里有动静。于是我装作要转身回去,在经过水沟时我突然转身一把就把伏在水沟里的那个人拉了起来。
这时倪财高和他的老伴也来到了屋后,他们见我抓住了那个人,便一起跪在了我的面前。特别是倪财高的老伴,她抱着我的腿苦苦哀求,让我放过她们的女儿。
我如堕云雾不知所措。倪高财跪在我的面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我抓到的这个人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由于他们家是地主成份,他们害怕耽误孩子的前途,于是就把孩子送到了一个亲戚家里抚养,随即户口也迁了过去。最近,女儿听到她的父亲受了批判,特意偷偷跑回来看父亲,却不想被我给抓了正着。
我保证把不此事泄露出去后,老两口才站起了身千恩万谢让我到屋里去喝水。
由于天太黑,我还要急着回宿舍,因此我就转身离开了。
摸着黑,我回到大队临时给我安排的宿舍,没想到推门的一刹那,我楞住了。原来宿舍里除了董智军外还有我的未婚妻曹凤仙,看到他们又说又笑的样子,我真怀疑曹凤仙是董智军的未婚妻。
曹凤仙见我回来后就急忙从董智军的床沿上站起身走过来。她笑呤呤地来到我身边说:“我放心不下你,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两人竟然用一间宿舍。”你先把脏衣找出来,我明天给你洗一下,下午再回去。”然后她又转过向对董智军说:“还有你的,我明天一块给你洗了。”
我们三人说了一会话,我就带着曹凤仙去一户农民家里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曹凤仙就过来了,他对我和董智军说:“我把你们的衣服洗完后就回去了,衣服我就凉在院子里,晚上回来后,你们各收各的。”
我和董智军来到支书家,支书刚走出院子,他见我们两人来找他,便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支烟。然后掏出两个打火机给了我们每人一个,他说是他儿子给他买的,送给我们留个纪念。我不吃烟,但看到打火机漂亮,也就接住了打火机和烟。
我们说说笑笑来到一块地方,支书指着对面一片树林下边的一片荒地说:“我们就准备在这里修梯田。”
我看了一下觉得面积还不小。因此,我就让支书找会计过来丈量一下,以防上级领导检查时我们心中没数。
支书刚走,我突然想起要回宿舍拿笔记本,把具体数字记下来,于是我就让董智军一个人等会计和支书,我回大队部去了。
我回到大队部,曹凤仙正在洗衣服,我拿了笔记本刚出门,就看见我们刚才站过的那个地方起了火,我急忙向失火的地方跑去。
大队支书喊来了全大队的社员紧急扑火,整整扑了一天,才把大火扑灭。一百多亩森林被烧毁。
事故调查开始了。在起火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打火机,初步判断肇事者就是我和董智军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因为这个打火机正是早上支书送给我们的,只要我们能够拿出自己的打火机,才能证明这场大火与自己无关,可是我们两人都找不自己的打火机。
更让人不解的是,曹凤仙说了假话,她说我回大队部,她根本就没有看到我。
情况对我极为不利,这时董智军又揭发我我同情地富反坏,不抓阶级斗争。
因此,我被取消了驻队资格,调回公社交代问题。
曹凤仙见我倒了霉,立即与我退了婚,并且与董智军打得火热。
当了两个多月财政干事的我又回到了农村,我沮丧,羞愧,好几天都不敢出门。
过了一个礼拜,火灾事故终于调查终结。因为我回大队部取笔记本时倪财高看见了,说明着火时,我不在现场。另外,还有一个村民在我跑去救火时从我的身后捡到了一个打火机。
火灾现场的那个打火机无疑只能是董智军的了。董智军见再也无法掩盖了,才交代了他失火酿成火灾的经过。
原来,支书我和都走了后,他掏出打火机在玩耍的时候,引起了身边的茅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风就把大火刮向了山上的那片树林。
虽然事故原因调查清楚了,但我已经回到了农村,不可能再让我回去。于是,我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董智军被开除回家,曹凤仙与他也分了手。
曹凤仙与董智军分手后又想与我重归于好,虽然父母让我考虑考虑,但被我一口回绝,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即使我一辈子打光棍,我也不会与她重新合好。
转眼就到了1976年,曹凤仙没有和我合好,一气之下嫁给了供销社的一名会计。
那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由于雪大,生产队也没有出工。趁此机会我便拿了一点自己晒的柿饼去街上卖。我家到集市虽然路不远,但中间却隔着一条河。这条河上没有桥,过往的行人们都是踩着河中间的一道列石过河的。那天下了点雪,列石有点滑,一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手里提个篮子,走在我的前面。她刚过到河中心,突然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掉到水里。多亏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没想到扶住了姑娘,我却掉进了河里。
过了河,姑娘看了我好大一会突然惊喜的叫道:“曾虎生,怎么是你?”
我看了姑娘一眼,他头上包了一个包巾把脸包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两只大大的眼睛。
姑娘见我半天不说话,于是就说:“我姓倪,是咱中学的老师,多亏你扶我一把,要不然掉到河里的人就是我,走,到我办公室,我办公室有火,先把鞋子烤干再说。”
我还想推辞,姑娘对我的篮子看了一眼说:“该不是怕我吃了你的柿饼吧?”听姑娘如此一说,我只好跟在她地屁股后面进了她的办公室。
倪老师让我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后从桌子低下拉出火盆,她在灰里扒拉了好一阵,刨出几个根埋在灰里的红木炭,然后又添了些新木炭,接着又把一杯开水放在我的面前,让我一边烤火一边喝水。
忙完这一切,倪老师才卸下包在她头上的包巾,我一看竟然惊呆了,倪老师长得太漂亮了。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像一汪泉水一样清澈透亮,雪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她见我在观察她,脸蛋一红像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更加娇艳动人。
倪老师换过衣服,便在我的面前坐了下来。通过聊天我才知道,倪老师原来叫倪彩玲,是倪财高的女儿。也就是那天晚上我抓到的那个女人,因为当时天太黑,我没有看清她的脸。
她从小就在大姨家长大,由于姨夫当过兵,还是贫农成份,所以她高中毕业后就到中学当了一名民办教师。
她对我那天晚上没有把她的身份泄露出来非常感激,曾经多少次都想上门道谢,但是又怕引起别人的犯忌,所以一直没有去。
我们谈了很久,那天倪彩玲给我包了一顿饺子,我们两人就在彩玲的宿舍吃了一顿饭。
我也没有再去上街,而是把那些柿饼留给了倪彩玲。
走的时候,我看到倪彩珍的床头放着很多小说,因为我是个小说迷,在征得倪彩玲同意后,我挑了两本小说拿了回去。
从此后小说我把我二人紧紧的连在了一起,每当我去倪老师那里还书时,只要她有时间,我们就有聊还完的话题,当然所聊的话题都是有关小说方面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感情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几天不见都各自想念。1977年元月,我们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1977年恢复高考后,我们都努力复习,相互鼓励。我终于在1978年考上了商洛师范。1980年师范毕业后,我分在了公社中心小学教书,离中学只隔着一道院墙。
1981年倪彩玲考上了中师民教班,1983年毕业后也分回了公社中心小学。
我们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奉献给了祖国的教育事业直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