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熊掌，民国女子的两难抉择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这句古话用来形容民国女子严珊珊的故事，恐怕再贴切不过了。只是，这位中国第一代女演员的选择，既没有孟子的“舍鱼而取熊掌”，也没有现代人的“鱼与熊掌兼得”的美梦，她的答案竟是——“都要”。

一个女人的两难：家庭与事业的拉锯战

1910年代的中国，社会刚刚从封建王朝转入民国，女性的地位稍有松动，却依然被传统束缚得死死的。那时的“好女人”标准很简单：相夫教子、安分守己。而像严珊珊这样有革命理想、敢抛头露面的女子，注定会成为人们口中的“异类”。

严珊珊的起点不低。她出身大户人家，又接受过先进思想的洗礼，年轻时就加入了北伐女子炸弹队。她一心想成为新女性，做“这片土地上第一个吃螃蟹的女人”。这份野心让她走上了与黎民伟的婚姻道路。黎民伟是谁？中国的第一代电影导演，一个敢在戏服里藏枪支革命的热血青年。两人一拍即合，共同创办了中国第一家电影公司，开启了中国电影的元年。

理想和现实总是掐架。电影公司才刚起步，拍第一部电影《庄子试妻》时，他们连女演员都找不到。那个年代，女人上台唱戏是丢脸的事，更别提登上大银幕了。危急关头，严珊珊站了出来，她不仅亲自出演，还拉着黎民伟男扮女装救场，就这样，硬生生拍出了中国第一部电影。而代价呢？严珊珊被家族视为“败坏门风”的典型，甚至一度险些被断绝关系。

可这还只是她两难抉择的开端。

婚后，严珊珊以为自己可以兼顾电影事业和家庭，但现实迅速给了她一记耳光。那个年代没有避孕措施，生孩子几乎是“年年有惊喜”。严珊珊一边挺着肚子拍戏，一边还要打理家务，等孩子出生后，又得哄娃、喂奶、熬夜。丈夫黎民伟虽然支持她的事业，但更多精力投入在电影公司，家里大小事基本靠她一人承担。

“一个人怎么可能分身？”她身体日渐劳累，甚至开始出现严重的腰痛，情绪也时常崩溃。她明白，这样下去，不仅事业会毁，家庭也要散。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海中浮现——找一个人替自己分担家庭的重担。

严珊珊不是没有挣扎过，但她更清楚，如果她想继续追求事业，这条路必须有人接手。1916年，她盯上了一个叫林楚楚的姑娘。林楚楚出身贫寒，三岁丧父，母亲多病，生活的坎坷让她比普通女子更坚韧。严珊珊不仅打听过她的背景，还通过与她家族的关系逐步接近，甚至主动撮合她与黎民伟的关系。

“你嫁进来后，咱们平起平坐，家里的事全交给你，我安心拍电影。”严珊珊的这番话直接打破了传统婚姻的规则。林楚楚一开始也懵了，这样的“合作婚姻”在当时闻所未闻。可严珊珊对她讲得明白，这不是牺牲，而是双赢。

结果，林楚楚不仅成为黎民伟的“第二任妻子”，还真的接过了打理家庭的重担。她把严珊珊的两个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成了两个孩子口中的“妈咪”。而严珊珊呢？如释重负，转身投向电影事业的怀抱。

有了林楚楚的支持，严珊珊的事业迎来了高光时刻。她不仅是中国第一位女演员，还出演了《胭脂》、《和平之神》、《五女复仇》等多部经典影片。一时间，她成了“新女性”的代名词。有人赞扬她的独立与勇气，也有人骂她“不守妇道”。但她丝毫不在意。

而林楚楚也在严珊珊的帮助下，开启了自己的电影之路。1925年，两人合作出演了《胭脂》，严珊珊手把手教林楚楚演戏，甚至有意培养她成为自己的“接班人”。这对“姐妹花”不仅在生活中亲密无间，在电影事业上也相辅相成。

但她们的“团结”却让黎民伟有些发愁。两个妻子从不争风吃醋，反而关系好得像一个人，这让他常常有种被“边缘化”的感觉。更让他郁闷的是，她们还合伙逼他戒烟，甚至连他的事业规划都由两人共同把控。黎民伟一度感叹：“我有两个妻子，却完全不了解女人。”

1930年代，日本侵略中国，黎民伟的电影公司因拒绝与日伪合作被查封。为了拍摄抗战纪录片《淞沪抗战纪实》，黎民伟亲自冒险，用飞机航拍战场。妻子们明知危险，却全力支持。抗战期间，全家人选择流亡，宁愿过苦日子也不向侵略者低头。

抗战胜利后，黎民伟的事业重新启航，而两位妻子依旧是他背后的支柱。林楚楚继续拍戏，为家里带来经济收入；严珊珊则转入幕后，专心照顾孩子。她们的默契与分工，让黎民伟的事业如日中天。

一段不合常理的传奇

1952年，严珊珊因病去世，终年56岁。一年后，黎民伟也追随她而去。林楚楚在失去两位亲人后，离开了电影界，独自抚养孩子们长大。1979年，这位传奇女性也离开了人世。

有人评价这段“三人行”是那个年代的“病态婚姻”，也有人说这是新女性探索独立道路的“无奈之举”。但无论如何，严珊珊、林楚楚、黎民伟三人联手推动了中国电影的起步，也用一段非常规的家庭关系，诠释了彼此成全与共同进退的力量。

至于这样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只能由后人评说了。有人说，历史是最好的见证者，它不掺感情，却总是透着复杂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