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当朝最尊贵的郡主卫黎乐。
那日我做了一个噩梦,或者说我预见了未来。一个自称穿越而来的女人伙同我的驸马毒害了我,他们以我的尸体为诱饵,将我的皇兄引入陷阱。
毒药带来的疼痛是如此的真实,噩梦惊醒,我握紧了枕边的匕首,鲜血顺着我的掌心流下。
「先下手为强。」
这一次,我要让他们成为我称帝的垫脚石。
1.
次日入宫,我见到了那个梦中的女人。
林娇娇,皇兄身边的一个胆子很大的宫女。她整日宣扬平等,自由,蔑视君威,甚至对我皇兄恶语相向,破口大骂。
皇兄下令将她处死之时,我替她求了情。
皇兄疼爱我这唯一的亲人,对我的请求从来没有拒绝过,于是我大发菩萨心肠将林娇娇带回了府。
回府之后,林娇娇不仅没有感谢我救她一命,反而教唆我的侍女站起来反抗。我的未婚夫蒋之清对林娇娇一见钟情,并在婚后与她一起偷偷策划推翻旧朝,建立新政。
他们瞒着皇兄,将我囚禁于府中,打算下毒害死我之后用我的尸体作为诱饵,引皇兄入局。
我的梦就停在我死的那一刻。不过以皇兄的性格,他定会为了我跳这个火坑。
我将梦中的一切都告诉了皇兄,皇兄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因为林娇娇此时正在殿外叫嚣。
「这事好办,朕现在就下令把林娇娇和蒋之清杀了。」
「不,皇兄。」我打断了他,「林娇娇先不能杀,我留着她大有用处。」
这个梦就像民间编纂的话本子一样,将我编成一个好欺负的大善人。我在这个故事里如同没有脑子的废物,善心大发,死无葬身之地。
我冷笑一声,那样没脑子的废物确实该死。
不过,我不会死。
就凭九子夺嫡时,我杀的人最多。就凭这染血的皇位,是我亲手杀了先帝夺来的。
我这样的人,你说我有菩萨心肠?真是可笑。
2.
我与皇兄在殿前演了一出戏,顺利将林娇娇带回了府。
没到两天,林娇娇就将我当做好朋友,开始指挥我做事。
她拉着我府中的一个侍女到我跟前讲道理。
「侍女和我们是一样的,不应该因为打碎了一个花瓶就被打板子,这样太没有人性了!」
林娇娇此时看起来颇为正义,那侍女哭哭啼啼的样子,反倒是我这个受害者成了恶人。
我的贴身侍女十一示意我是否需要将她俩赶出去,我摇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林娇娇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侍女们的苦难,全然忘记了这些天她打着我的名号在府中耀武扬威的事情。
这个可笑的人,一边宣扬着平等一边又难以放弃地位带来的享受。
十一听不下去她在这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郡主欺负人!郡主供他们吃供他们喝,还按月例发银子。他们打碎了价值连城的花瓶,难道都不能训斥!」
「够了!」一声呵斥打断了十一。来人缓缓走入屋子,身上还穿着洗的发白的袍子,只有那张脸还算俊朗。这人就是我无比爱慕的人,蒋之清。
他是当朝的新科状元,家中一贫如洗,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弟弟妹妹,全家都靠着他一个人养活。我让他在婚前住进郡主府,还接济他们一家。可是换来的却是背叛,羞辱,毒药。
他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他说看我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就觉得恶心。
「哈哈哈哈哈。」见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蒋之清:「黎乐,不可胡闹。」
「胡闹?」我放下手中的杯盏,继续说道:「蒋大人,你与本宫并未成婚,直呼本宫的名讳是该挨板子的,不过本宫暂且饶恕你这一次。蒋大人又说本宫胡闹,看来是要为这个侍女鸣不平喽?」
蒋之清这时看向林娇娇的眼神一顿,「是你。」
我冷眼看着林娇娇一脸痴迷地盯着蒋之清,这两人原来早就有所勾结。
我:「那个花瓶是先帝赏赐给本宫的,价值千金。只要蒋大人替你还上这笔钱,我就不罚如何?」
府中的侍女怎会不知,蒋之清的钱都是我给他的。此话一出,无疑代表我与蒋之清闹掰了。且不说他能不能拿出这些钱,即便是拿出这钱我也不会再让她待在郡主府。
「求郡主饶恕奴婢吧,奴婢愿意挨板子,求郡主饶恕奴婢。」如十一所说,出了郡主府哪里还有这样好的差事。
我知道今日她打碎花瓶确实是无心之举,但是她想装可怜利用林娇娇躲过这顿板子便是犯了我的忌讳,我决不允许身边的人算计我。
林娇娇:「你不能跪,跪下就是低头了!蒋大人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她。」这林娇娇属实过于愚蠢,在这里逞英雄怕是来错了地方,也不看看蒋之清那个打补丁的袖子,就是把他全家都卖了也拿不出这些钱。
「够了,本宫累了。十一,打发了他们。」
我不仅没要他们一分钱,反而给府中的下人都结算了工钱放他们离府。我不知道身边有多少人被林娇娇的话影响,我只知道梦里我被囚禁的时候,府中除了十一,剩下的全都变成了蒋之清的人。
次日林娇娇醒过来发现身旁没了人伺候,于是纳闷地找上了我。
我:「本宫听了你的建议,认为有那么多人伺候确实不好,于是就把他们放走了。」
林娇娇质问我:「那十一呢,她怎么还伺候你?」
我笑笑说:「你说十一,她并不是我的侍女。她是皇兄派来保护我的死侍,你可不要用手指着她哦,当心她砍掉你的指头。」
林娇娇立刻收回了手。这样一个贪生怕死又贪慕享受的人,没有其他人的帮助怎么可能推翻一个王朝?
在梦里的时候,她身边一直有个东西给她筹谋划策,给她讲述未来发生之事。
这就是我留着她的原因。
3.
我遣散了府中的下人,并且时常出府,为蒋之清和林娇娇留出空间来,这两人也不付我的众望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蒋之清自视清高看不起京中的达官贵人,林娇娇或许是这京城里唯一一个能理解他内心的人吧。他俩也算般配。
「郡主,有消息了。」
在我的推动下,林娇娇提前与蒋之清达成共识。她提前告诉了蒋之清南方的洪水即将来临一事。
在梦里,蒋之清等到洪水已经发生之后,才请命去往洪水肆虐之地救助百姓。只因林娇娇一句:「雪中送炭,才能更得民心,而且有了灾民才有了推翻朝廷的队伍。」
可怜我卫国的百姓在洪水中死伤惨重,流离失所。他却因这一事升官加爵,美名远扬。
这一次,我既然提前知道了洪水即将爆发,就不能再让百姓们白白沦落成牺牲品。
「皇兄,必须提前加固堤坝。」
修缮防洪大堤此事非同小可,不仅需要大量的钱,还要找靠的住的人去。否则这银子按需批,但一层一层剥下去真正能用到修缮上的怕是所剩无几。
「朝廷里不乏办事之人,就是缺一个能管得住的人。」皇兄看向我,将身上的佩剑摘下来扔到我怀里。
「赐你尚方宝剑,胆敢忤逆者,杀无赦。」
4.
那两人在府中的日子过得滋润,在他们看来我只不过是一个好拿捏的郡主,全然不在乎我去了哪里。
「娇娇,等我立功便娶你。」
林娇娇幸福地抱住蒋之清,还沉浸在未来的美好幻想之中。殊不知,他们的好日子已经被我捏在手里。
我带着大臣和地方官员勘探各地的桥梁,堤坝,将需要修缮的地方一一记载在册。之后,召集能工巧匠,加班加点的干活。白日里,我巡查工地避免有虐待工人之事。晚上我就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清点花销,组织官员研究对策。
在紧密的计划之下,修缮的工作很快便完成大半,现下只剩最后一处地方。
「这无法县本是富饶之地,周遭的桥梁,堤坝按理说当地完全可以自行修缮。唉,可是大人您不知道,这地方有一个土皇帝。」
我:「哦?土皇帝。」
道路边的茶馆内,店家还在诉说着这些年的苦楚。
店家:「这县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只因当地的县官无法无天人们才取了这个名字。这县官在县里欺压百姓,无恶不作,搜刮来的钱财全部用来自己享受,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修缮堤坝。大家早就忍无可忍,可偏偏他是当朝驸马的亲戚,官官相护,无人敢招惹,也无人敢管,百姓苦不堪言啊。」
皇兄并无子嗣,驸马只能是蒋之清这贱人。
我:「诸位如何看这事?」
一旁的官员和侍从听了这话都变了脸色,不敢言语。大家都是京中之人,自是知道这店家说的驸马是谁的驸马。
我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稳稳地坐在茶棚的木板凳上:「差人,快马去叫此地的知府来。就说本宫可不敢轻易冒犯土皇帝,请知府替本宫写张拜帖,本宫就在这等着。」
太阳降落山,远处一个人从马上连滚带爬地掉下来,扑跪在我身前。
「本官,拜见郡主。」
相信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此事,也知道了我并不只是郡主而已,我手里握着生杀大权。
「既然大人来了,那便劳烦大人带路吧。」
5.
茶馆的老板早就将此事告诉了城中的百姓,进城的路上,我骑在马上见百姓们都未曾回家反而都在道路两侧等候,跟着我们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县衙门。
我:「没想到这县衙门竟这么早关门了,还请大人去瞧瞧是不是这县衙门里的人都死绝了。」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也能传进衙门里那些人的耳朵里。装死。
我翻身下马,十一将一把太师椅放在衙门的正中央。
那县丞见事不妙,立刻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知郡主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一声令下,我身边的侍卫立刻扣下了那县丞。
我拔出尚方宝剑:「都说你是土皇帝,本宫这把剑是真皇帝赐的,不知道斩你这个土皇帝这剑还快不快。」
县丞此时才真正慌了神,连忙说到:「郡主,我是驸马的舅丈,我是驸马舅丈!你不能杀了我!」
「放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你是生是死要看底下的百姓允不允。」
我踢起脚下的石子重重的敲在衙门的那口鼓上。
「击鼓鸣冤,今日无论你们有何冤屈,本宫还你们一个公道。」
到场的百姓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知道了我的身份,有我撑腰,一个,两个……他们跪在我的面前诉说着自己的遭受,诉说着他的罪行。
杀人放火,收敛钱财,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民女,这县丞上任不过一年便做了这么多恶事。
「胡说!你们这些刁民诬陷本官是何居心!郡主,您不能听信这些刁民的话啊,我可是蒋之清的舅父,郡主你不能杀我!否则我外甥不会放过你的!」
他还想用蒋之清威胁我,也不看看蒋之清还有几天活头。
「好啊,本宫本想拿到你的罪证再按当朝历法判你,没想到你已经活腻歪了。既然如此,本宫今日就了结此事。」
我站起身来,面朝着众多百姓:「本宫奉命来到此地,没想到此地的百姓竟被此等恶霸欺压。本宫没能保护卫国的百姓这是本宫的过错,本宫有罪。」
我将手中的剑一挥,斩断了自己的秀发。众人都惊惧地跪下不敢抬头,「此人,罪不可赦。今日本宫便斩了这恶鬼,为你们讨回公道。」
「杀!」
十一手中的剑横在县丞脖子前,狠狠一抹,鲜血流满了整片台阶。百姓们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苍天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