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所有积蓄交给儿子买车买房时。
儿子儿媳说：“妈，一家人不分你我，将来我们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到了儿子家才发现，说好属于我的那间房被丈母娘住了。
1
儿子儿媳孝顺，当初买房时就一直劝我去城里享福。
丈夫死了两年，我一个人在家，越发想念儿孙，慎重思考过后我决定听她们的。
把家里该清理的清理，该送人的送人后，我出发了。
“妈，怎么过来也不打个电话？”儿子抱怨道。
“啧，这些鸡鸭怎么还背过来了，臭死了。城里什么买不到？”
“没事，妈不累，小宝爱吃土鸡腿。”
正说着，儿媳牵着我5岁的孙子小宝回来了。
跟身后一个年纪和我相近的矮胖妇人边走边笑着交谈。
“哎呀，这个是亲家母吧！”这妇人原来是儿媳妇的妈，她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儿媳是外地的，和儿子大学刚毕业就奉子成婚，当初两家因为彩礼问题闹得有些不愉快，她妈没有来参加婚礼。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
“亲家母来这次来，打算住几天？家里的牲口都托人照顾了吧！”
我看了看儿媳，笑着说：“你们不是早就让我搬过来一起住吗？我这次来就不走了，你们夫妻好好上班，家里的事和小宝，就放心交给我吧。”
“什么？”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气氛变得诡异的凝滞。
最后儿子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一番，说是小芸她爸去年酒喝多了，肝癌去世了，丈母娘带着小舅子投奔姐姐、姐夫来了。
我明白了，当初我出钱买房时，承诺给我住的一间房，暂时让丈母娘住上了。
儿媳让我安心，说等她弟弟买了房，就会把他妈妈接回去。
家和万事兴，我把不满压在心底。
2
家里就三间房，儿子两口子一间，5岁的孙子一间儿童房，还有一间次卧。
原本我想着跟亲家挤一挤。
话间刚落，她便苦着脸，头摇得似波浪鼔：“亲家实在对不住，我神经衰弱，本来晚上就难入睡，和人同床，那一宿都别睡了，亲家您别往心里去啊！”
最后儿媳妇拍板，让小宝和她们夫妻挤挤，我睡小宝的儿童房。
儿子说下月发了工资再给我换床，小宝大哭大闹，说不许换掉自己的汽车床。
孩子尖利的哭声直刺耳膜，儿媳伸手甩了他一巴掌，“哭丧呢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会投胎，投到我们房子都不够住的人家。”
我忙上前阻拦。
他外婆抢先一步把小宝抱在怀里，心肝肉地哄着。
看着小宝委屈地抽噎的模样，我心里堵得难受。
儿童床短小，晚上佝偻着身子躺在床上，我忍不住问自己，我来错了？
我要是不来，小宝就不用去挤了。
可村里姐妹谁不羡慕我有个本事又孝顺的儿子？
她们当我出来享福的。
人活一张脸，我怎好灰溜溜地回去？
3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做了早饭。
丈母娘赞不绝口：“亲家母，你煮饭真好吃，以后煮饭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她每天接送小宝。
我挺乐意做饭的，就应了下来。
但是他们谁都没提买菜钱的事。
转念一想，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先用我的，等用完了再问儿子要就是了。
很快我就知道什么叫众口难调了。
儿子：“妈你多煮点海鲜、肉啊，怎么全是素菜？”
儿媳：“妈，小宝的体重已经超标了，你别老是煮鸡腿给他吃了，让他多吃点胡萝卜，西兰花。”
亲家：“亲家母啊，不是我说你，你煮菜，不要老是放那么多辣椒嘛，每次吃你炒的菜都烧心，真是的。”
小宝：“我要吃鸡腿！坏奶奶，你抢了我的床.还不给我鸡腿吃，你就是坏奶奶，坏奶奶从我家里出去，我不要你在我家里。”
都说童言无忌，但小宝这些话，真是往我心里扎刀子。
4
亲家人看着挺和气，就是爱打听，平时话里话外都在问我有多少养老钱。
我苦笑一声：“当初买这三房两厅，棺材本我都掏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存款？”
“不能吧，前年亲家出车祸不是赔了不少嘛。”
我心里一痛。
前年丈夫出去放牛，被路过的车撞飞，抢救无效死亡，确实赔了60万。
刚处理完后事，小两口就跟我商量要买房：
“妈，我们已经看好了，小区环境非常好，小宝现在已经3岁了，咱们得为他上幼儿园考虑，这小区离学校也挺近的。”
“等房子装修好了，您就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一天啥也不用干，帮我们接送下小宝就行！”
儿媳也过来挽着我的胳膊劝道：“是啊妈，小宝可想您呢，天天念叨着要吃奶奶做的可乐鸡翅。”
我一想我就这么个儿子，将来不也得给他们吗？
软磨硬泡下，我把赔偿款还有自己的棺材本，一共80多万交给了他们。
我是真没什么钱了。
除了这次，当初他结婚也掏了一笔大的。
只要他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5
小宝不喜欢我了，他总是叫我坏奶奶。
他刚出生的时候多可爱，像个小猫安静地蜷缩在我怀里。
当初儿媳妇生完孩子，整个月子都是我伺候的。
洗衣做饭带孩子，连沾了恶露的裤子都是我洗。
小宝更是除了哺乳，日夜都是我带着，带足一年我才回乡下。
现在我发现他有不少坏毛病。
玩手机吃零食不节制，才五岁就戴眼镜，还有一嘴黑牙了。
坏毛病大了更不好改，我下定决心好好给他掰过来。
“你是坏奶奶，我不要你！”，每次我纠正，小宝总是哭闹着，“我要外婆。”
亲家母像护崽的母鸡把他护在怀里，冲我不满地道：“亲家，亏你还是亲奶奶，就这么一个孙子，你也好意思这么苛待他？”
接着他宠溺的对小宝说：“来，小宝，外婆给你手机，想玩多久玩多久，零食管够。”
从此小宝越发亲近外婆，讨厌我。
6
我买了几个月的菜，快没钱了。
吃饭的时候，我几次想张嘴问儿子要点菜钱。
话到嘴边又张不开口，最后还是提着垃圾袋追上要上班的儿子。
他愣了一下，恍然道：
“忙起来把这事儿给忘了，这样妈，我一个月给您1000作为菜钱，您省着点花，这两年大环境不好，赚钱不容易。”
儿子记性不知随了谁，不太好。
下个月的伙食费，又是等到我去问给才我。
我这才发现，手心向上问人要钱的滋味真不好受，哪怕这个人是我亲儿子。
城里物价这么高，1000哪里够一家五口的伙食？
我只能尽量买便宜些的菜，尽力花心思让这些菜做得好吃。
一天儿媳小芸黑着脸找我，让我有点边界感，不要擅自进她房间。
我说我就进去拖了下地。
“妈你把我面霜撞下来了，很贵的，以后你没事别进我房间了，搞搞外面卫生就行了。”
说完她关上门，听到她在门内嘀咕：“烦死了，省吃俭用好不容易舍得买的就这样糟蹋了。”
“拖完地我看见你妈了进了你房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我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家和万事兴，忍忍吧！
刚对自己说完，就发生了一件让我忍无可忍的事。
7
儿媳的弟弟被厂里开除了。
家里实在没有地方住了，他就睡在客厅沙发上。
高高胖胖的一个大小伙子，也不出去找工作，天天拿着手机窝在家里打游戏。
天气炎热，他成天光着膀子，穿条四角裤在客厅晃悠。
他妈拉着小芸的手抹泪：“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弟弟以后就靠你了，你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可不能不管他。”
小芸绷着脸：“我怎么管？我结婚的彩礼不都留给他了吗？钱都祸祸光了怪我？”
“死不争气的，这厂工资高，当初建东托了人情好不容易进的，他又色心犯了，去骚扰人家女……”，余光瞄到了我，她立即闭了嘴。
我对小芸这弟弟印象实在不好！
可小宝却十分喜欢这个舅舅。
天天黏在舅舅背后，眼珠子粘在游戏界面拨不出来。
我几次叫他去做作业，都被他外婆拦下了：“让孩子亲近亲近舅舅，晚点让他舅教他写，他舅念书厉害呢。”
到了晚上10点半，我看客厅灯还亮着，想去厨房喝口水。
小舅子经常晚上玩游戏玩到很晚。
出去却看到小宝不知道什么偷偷溜出来，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一人一个耳机，聚精会神盯着手机不知看什么。
我走近想把小宝抱去房间。
看到屏幕那刻，我头皮都炸了！
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愤怒过，看着那张平庸肥腻的胖脸，我真想一刀砍死他。
他居然带着5岁的小宝，在看黄色电影！
我抓住他的头发，左右开弓狠狠给了他几巴掌，打完掌心发麻，手臂发颤。
“我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他眼里闪过惊慌心虚，很快转为狰狞怨恨：“老家伙，你敢打我，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他右攥成拳，高高扬起向我冲来。
我没想到他废物成这样，大小伙子打不过我一个五旬老太。
我把他摁在地上，抓了拖鞋往他脸上扇去。
噼里啪啦，脸扇得红肿。
小宝吓得哇哇大哭，很快把丈母娘和儿媳惊醒过来。
丈母娘看到儿子被打成猪头，冲过来要跟我拼命。
儿媳也责备我下手太重。
我把正在加班的儿子叫回来，把打人的原因告诉大家，我要让他立刻马上滚出我的家！
谁知道被扫地出门的人是我。
8
“你胡说！你个死老太婆早就看我不顺眼，想出这么下流的办法来污蔑我。”，小舅子信口雌黄。
儿子也怀疑地看着我。
“姐夫，我刚才和小宝看的是动漫！不信手机给你检查。”
儿子拿着手机捣鼓一阵，无奈又疲惫地看着我：“妈，您别闹了行吗？我一天天上班很累的。”
儿媳妇和丈母娘也一起指责我。我百口莫辩。
我希冀地看着小宝：“小宝乖，你给奶奶做个证好吗？”
小宝瑟缩地躲在外婆怀里，嘴里嘀咕着，声音越来越大：“坏奶奶打舅舅，坏奶奶打舅舅！”
我浑身好似被人淋了一桶冷水，凉透了。
小舅子站在儿子身后，冲我得意地笑。
我指着他，冷冷的说：“你，滚出我的家！”
丈母娘张嘴就要哭天抹地。
我看着这个吃好吃懒做的婆娘：“你也给我滚。”
儿媳妇冷哼一声，抱起小宝。
“这房产证上写的可是我和我老公的名字，妈，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又对儿子说，“宋建东，这日子没法过了，明天我们就去离婚。”
儿子看着眼前的闹剧，脸上青红交加，大吼一声。
“够了！”
“妈，您能不能消停点儿，你要是在城里住不惯，就先回乡下，我每个月给你打钱。”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要赶我走？”
“不是赶您走，您也看到了，家里实在是住不下了，我上班已经很累了，回到家实在是不想那么吵，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行，我走可以，但是他们俩个也得走，不然迟早有一天毁了你们一家子。”，我恨恨地盯着那对母子。
“好好好，走，都走！明天我就带着小宝一起走，这个家是容不下我们了。”，儿媳妇在一旁插话。
儿子一脸失望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妈您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认知不够的父母能闭嘴就是对孩子最大的帮助。”
“您什么都不懂，我只求您煮煮饭，打扫卫生就行了。”
“别的事你少掺合了，行不行啊！？”
我听不懂别的，但我听懂了闭嘴两个字。
“妈，您知不知道，别人家的父母都可以为自己的孩子规划人生，找人脉铺路，我呢？我什么都得靠自己，我也很累啊，你知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懂，能不能别再对我家的事指手画脚了？”
万箭穿心，万箭穿心啊！
我屏住呼吸，痛得半天缓不出一口气。
我给得还不够吗？我已经把我能给的都给了。
我听到孙子的声音：“坏奶奶终于要走了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睡回汽车床咯。”
我千疮百孔的心已经痛得麻木了，听到这诛心的话也感觉不到更痛了。
我深深低着头，我是人，我也怕丢脸，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