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9月4日子夜,河南省兰考县降下了一场大雨,县城中的百姓也都早早回到家中休息,夜晚的街道一片宁静。只有雨滴不断敲打着屋顶与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忽然,一声声凄厉的求救声惊醒了城中居民,他们惊讶地发现连清海家竟然烧起了熊熊烈火,其年仅十几岁的表妹,刚刚从西侧的房间里逃出来,她的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大声呼喊着救援。
周围的邻居们见状,纷纷行动起来,他们有的拿起水桶,有的拿着灭火器,试图冲进火场去救助连清海一家。
但当邻居们取来梯子翻墙进入院内时,他们才发现连家堂屋和东屋的大门都被铁链反锁,而两个屋子的门口火焰熊熊,根本无法靠近,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先将求救的小姑娘救出,并期待连清海一家能够逃出生天。
随后赶来的消防队扑灭了火焰,但等到他们进入屋子后,才发现连清海一家四口已经遇难,而她们的小女儿才刚刚九个月大。
可疑的领导在火势得到控制之后,兰考县公安也迅速赶到了现场,他们在调查中发现在连清海家的院子里有一个25升的汽油桶,发现时还有汽油残留其中,随后他们又在连清海所住的东屋门口检测到了汽油的痕迹。
而且根据邻居和消防员的描述,在火灾发生时连清海的屋门被人从外面用铁链紧紧锁住,这说明这并非一次意外发生的火灾,而是有人蓄意谋害连清海一家。
之后警方在屋子的后门处发现了一个梯子,其上还有刚刚留下的脚印,在经过研究后警方认为这应该是一次2-3人的团伙作案,由于此案影响十分恶劣,兰考县警方当即组织全部警力对县城周边展开了搜查。
此次案件中,锁住屋门的链条和案件中使用的汽油成为了警方的第一个调查重点。
警方组织了两支调查队进行这项工作。第一队负责调查链条的来源,他们在几天内走访了周边的铁匠铺,并对使用过类似链条的住户进行了详细的询问。
另一队则负责调查汽油的来源,他们在县城的加油站中进行了全面的调查,但并没有发现任何与案件有关的线索。
而与此同时,连清海一家的后事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连清海生前在县农机监理站工作,其单位的领导也向连清海的家属表示了慰问,局长丰学良还亲致了“连清海同志永垂不朽” 的悼词,不可谓不重视。
然而,就在此刻,警方竟意外地察觉到了若干颇为蹊跷的细节。作为死者连清海的上级领导,监理站的管理干部们对待案件的调查显得极为不上心。
不仅如此,为了能够尽快减弱这一事件所带来的影响,他们匆忙操办了连清海一家的下葬仪式。
可在这场下葬仪式当中,警方丝毫没有从他们的面容上捕捉到悲痛的神色,反倒是目睹了众多人的反常举止。
有些人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眼神躲闪,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还有些人动作僵硬,明明应该是悲伤的场合,却表现得手足无措。这样的情景,立即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
随后警方在整理连清海的遗物时发现,他收集了监理站领导们从事非法经济活动的证据。
而连清海的同事也透露称连清海生前多次实名举报监理站领导,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势同水火,这让警方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罪恶的密谋随后警方开始对农机局局长丰学良进行外围调查,并对副局长吕合长、监理站副站长孙建立、及监理站前任领导王跃建和曹洪友依法传讯。
这些人在进入警局后并不愿意配合警方的工作,但在警方强大的心理攻势面前,前任副站长曹洪友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他交待了上述几人密谋杀害连清海的事实,并告知警方他们雇佣的凶手是绰号“付豹”的付景田。
那么这群领导为何要和连清海过不去呢?
这还要从1997年这些干部的“改革”说起,当时监理站得到的财政拨款相对有限,吕合长就和当时负责工作的王跃建和曹洪友商量,打算私印罚没单、车辆暂扣单、农机入库收费单等票据,增加农机局的“收入”。
随后他们用这种欺上瞒下的手段赚取了大量非法资金,但这些钱大多都进入了他们的私人小金库中,普通职工的工资依然十分吃紧,而且当时很多员工每年都只能拿到四个月的工资。
但即使不算这些非法收入,监理站的年收入也有四十余万元,绝对不会开不起工资。
于是工人们开始抗议,其中连清海态度最为坚决,他在工作之余开始收集领导们贪赃枉法的证据,并向检察院发起了实名举报,但每次检查都不了了之。
1998年初,在职工中拥有极高声望的连清海成功当选监理站副站长,其在职期间加强了对职工的管理,有效提高了工作效率,令监理站的合法收入上升到了七十余万元,扣除以往的欠款,员工们当年也成功领到了十个月的工资。
与此同时,他还收集了大量农机局领导贪污受贿的证据,并将票据整理成了几个本子,为了安全,他将本子寄存在了自己岳父那里。
丰学良等人听说此事后,先用“工人不满连清海工作效果”为由剥夺了其副站长的地位,之后又联系社会闲散人员威胁连清海及其家人。
他们甚至将匕首放到了连清海家门口,逼迫其交出收集的证据,放弃举报和上访。
但连清海依然不为所动,重回普通工作岗位的他依然坚持向各级纪检部门举报,这让丰学良等人对他起了杀心。
从1998年年底开始,丰学良等人就经常在私下密谋除掉连清海的办法,最终他们决定雇佣打手将其打得无法动弹,这样自然就没法继续检举揭发了。
1999年7月一次饭局上,孙建立表示自己认识水利局的付景田,此人心狠手辣可以利用。
当晚丰学良等五人就找了个高档酒店宴请了付景田,期间他们以安排付景田到农机局当经理为条件收买了他,并让他尽快“处理”掉连清海。
凶手落网明确了真凶之后,兰考县警方立即对付景田展开了抓捕行动,此时的付景田还在等着自己的高升调令,丝毫没有外逃的打算,警方也顺利的在其住所将其抓捕归案。
在后续审问中,警方了解到参与这次纵火案的还有曾经犯下盗窃罪的袁俊起和袁的外甥张东亮,他们立即派人将这两名杀人凶手擒获,而随着三人的到案,案件的真相也被彻底揭开。
当天饭局后付景田联系到了有前科的袁俊起,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做生意”,袁俊起得知事情原委后提出可以用放火的方法“收拾”连清海,并将这一想法告知了丰学良。
起初丰学良只想把连清海打残,让他无法下床,但商量期间袁俊起却劝说道:“死的更好做!”
丰学良也没有提出异议,并让他们尽快动手。
为了提高成功率,袁俊起又拉张东亮入了伙,随后三人一同购买了25升汽油,准备烧死连清海一家。
他们原本计划在 9 月 2 日实施放火的恶行,然而,当他们抵达现场后却发现连家的院墙太高了,根本无法将汽油桶顺利带入院内,百般无奈之下,最终只好暂时放弃这一罪恶的打算。
次日晚上,他们带着梯子再度来到连家。袁俊起在另外两人的协助之下,准备进入院子。
在翻墙的过程当中,他一个不小心将汽油桶掉落至地上,瞬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三人心惊胆战,内心一度萌生出想要放弃此次行动的念头。
但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他们发现屋内没有什么反应,于是袁俊起就从院子里找到一根铁链拴住了大门,随后将汽油倒在屋门口并点燃了罪恶的火焰。
此案的成功告破,让连清海的家属和兰考县百姓欢欣鼓舞。
由于案件证据确凿,丰学良,孙建立,付景田和袁俊起四人很快就被宣判了死刑,其余涉案人员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写在最后虽然从法律层面来讲,此案件已然尘埃落定。然而,事情所引发的余波却尚未平息。
依据后续的深入调查,人们惊异地发现,自连清海开始进行检举之后,丰学良便开始频繁地设宴款待县纪委的工作人员,并且与他们成为了所谓的“好兄弟”。
正是由于这一缘故,才导致每次连清海那证据确凿的举报,最终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在丰学良等人被依法惩处之后,兰考县针对这些成为丰学良等人“保护伞”的相关人员,迅速展开了全面而深入的整治活动。
这一系列的举措,使得当地的政治局面焕然一新,风气为之一变。这样的结果,也总算能够告慰死者那在天之灵了。
参考资料:
晓鲁:《血案新访》,中国农机化报,2000年6月29日第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