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友说梦】纪晓岚先生自述——

王半仙曾经访问他的狐友，狐友迎着他笑说：“您昨夜做梦到了范住的家里，与她欢聚娱乐。”范住这人，是城中的名妓。王回忆确实有这个梦，就问他怎么知道，狐友回答说：“人禀受阳气而生，阳亲附于上，气常发露于头顶。睡觉时则神聚于心，灵光同阳气相映照，如同镜的取影。梦生于心，它的影都显现于阳气中，一往一来，或生或灭，忽而变形成为一两寸的小人，如同图画，如同戏剧，如同虫的蠕动。就是不可告人的事情，也百态尽露，鬼神都能够见到，狐狸中通灵的也能够见到，只是听不到他的话语罢了。昨天偶尔经过您家，所以见到了您的梦。”

狐友又说：“心的善恶，也显现在阳气中。生一个善念，那么气中有一条线如同烈火；生一个恶心，那么气中有一条线如同浓烟。浓烟罩头，还有一线的光亮，是畜生道中的人。连一线的光亮也没有，是地狱中的人了。”王问：“恶人浓烟罩头，他的梦中之影怎么能够再见到？”狐友答道：“人心本善，是恶念遮蔽了它。睡觉时一念不生，那么这心就回归到它的本体，阳气就自然光明。即使在他刚醒来时，念头还没有起，光明也还在；念头渐起，就渐昏暗；念头全起，就全都昏暗了。您不读书，不妨去问秀才，孟子所说的夜气，就是这个了。”王惶恐地说：“鬼神的审鉴观察，竟然到了睡梦之中。”（故事来自《阅微草堂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