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瑞何其多

另类评说 2024-11-22 11:13:56

所谓“圣瑞”,也就是旧时所称的开国皇帝降生之时出现的种种“祥瑞”。

明人黄瑜的《双槐岁钞卷一》“圣瑞火德”一章,有这样一段与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出生之时的“祥瑞”介绍的文字:初,皇考仁祖淳皇帝居濠州之钟离东乡。皇妣淳皇后陈氏尝梦黄冠馈药一丸,烨烨有光,吞之,既觉,口尚异香,遂娠焉。及诞,有红光烛天,照映千里,观者异之,骇声如雷。天历元年戊辰九月十有八日丁丑日昳时也。河上取水澡浴,忽有红罗浮来,遂取衣之,故所居名红罗幛。邻有二郎神庙,其夜火光照耀,及天明,庙徒东北百余步,自是室中常有神光。每向晦将卧,忽煜爚若焚,家人虑失火,亟起视之,惟堂前供神之灯耳。帝王之生,必有圣瑞,章章如此。

这段文字的大意是说,当初,朱元璋的父亲住在濠州的钟离东乡(今安徽省凤阳县境内)。朱元璋的母亲陈氏于梦中得到了一方道士所赐的丸药,这丸药烨烨有光,吞下之后,陈氏就从睡梦中醒过来了,这时候她嘴里还留有特别的香味,于是她便怀孕了。等到朱元璋降生的时候,异象出现了:先是有红光将天地照得透亮,吓得众人发出如雷一般的惊叫声。而朱家人到河中取水洗澡,河上竟然飘来了一袭红罗——红色的绸缎,后来朱家人就拿它做了婴儿的襁褓。此外朱元璋降生后,朱家附近的二郎神庙,半夜时分竟然火光烛天,等到天明时分,人们惊讶地发现,这座庙居然往东北方向挪了一百多步远——大概是二郎神为未来的明太祖退避三舍吧?而同样奇怪的则是,从此朱家常有“神光”,晚上大家要睡觉的时候,火光特别亮;家人担心失火起来查看发现,不过是堂前供神的灯光。

关于朱元璋降生之时种种“祥瑞”的记载或者说传说并非只有一种。比如说明代的无名的氏《天潢玉牒》就是这样讲述的:在朱元璋还没出生时,有一天,他的母亲陈氏在麦场坐着,这时候从西北方向来了一个道士,长着长胡子,头戴簪冠,身穿红服,手拿象简。道士坐在麦场中,用象简在手中拨弄白丸。陈氏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道人回答说:“这是大丹。你若要,给你一粒。”陈氏用手接过大丹,一不留神,竟然情不自禁地把它吞了下去。她吞下大丹后,那个道士却忽然不见了。不久,陈氏就生了一个男孩,就是朱元璋。

如果我们将这两本书的相关记载放在一起就会发现,两者的出入当然是有的,但是其主题却是基本相同的,那就是朱元璋拥有上佳的遗传基因;并且这基因或许来自天上——那位道士送给陈氏的药丸无疑是后者妊娠的原因,而道士之所以要送她药丸,大概是为了传达某种“天意”。这样的说法无疑可以提升朱元璋的形象,让他显得“天生高贵”;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不能不说的是,或许这样的说法会让他的父亲朱五四不高兴:如此这般,是不是说朱元璋与我就没有关系啦?我不是他的生身父亲?不过,从朱元璋的角度来说,他可顾不了这许多了:谁让你屁民一个,穷得叮当响?如果不这样制造出神秘与光环,能让人拜倒在我朱元璋的脚下,服服帖帖、顺顺从从吗?因此,你为什么不能为我做出这点牺牲?

翻开一部“二十四史”,类似于此的“圣瑞”很多。有人进行过统计:从秦朝开始一直到清朝,在400位左右的皇帝中,共有五十四位皇帝出生时有具体明确的奇异现象记载;这其中,开国皇帝,尤其是开国皇帝中并非“贵胄”的则又占了相当比例。比如说人们比较熟悉的汉高祖刘邦出生时,司马迁在他的《史记•高祖本纪》中就有这样的记载:“母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父太公往视,则见交龙于上。已而有娠,遂产高祖。”从司马迁到黄瑜,这些记载这些“圣瑞”的人们自己相信这些鬼话吗?我以为未必见得;但是他们本身是依附于这些王朝的,因此,为后者讲话就是一种责任。当然,在他们的著作中增添此类内容,表示自己与朝廷高度保持一致,或许也有利于降低他们自身生存的风险。

帝王需要“圣瑞”装神做鬼,文人需要“圣瑞”表明态度和立场,百姓需要谈资与娱乐,这或许就是“圣瑞”多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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