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叙述人 魏新民
第一次战斗我们连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名气,部队稍做休整后继续向南推进1979年的3月初,我们连队已经进入了越南纵深的纳隆。
3月初3我们连队接到攻占307高地的作战命令。
307高地海拔1300多米,地势险要,山坡平缓,山顶陡峭。山上除了岩石外全是一人多高的蒿草。
敌人依托有利地形,在山体上修筑了许多明暗结合,上下相连的明碉暗堡,形成了正面侧面严密的火力交叉体系,给我们攻占山头造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
为了确保按时拿下山头,团里又给我们连增派了一个爆破排。3月初3的夜晚我们连队开始向307的山脚进发。
这天晚上,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全连战士们只能手拉手在密林中摸索前进。为了不暴露意图,实现战斗的突然性,每个干部战士都在严格的执行着上级规定的战场纪律,不发出响声,不发出光亮,不脱离队伍。许多战士摔倒了,一声不吭,爬起来又继续前进。有的滚下十几米的深沟里,摔伤胳膊扭伤脚,不哼不叫,咬紧牙关,爬出深沟,一瘸一跛地艰难行走。经过连续4个小时的夜晚急行军,我们连在拂晓前按时到达主攻位置。
执行助攻、穿插配合的各路部队分别到达具体位置后,上级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我们连利用炮兵的炮击效果,首先抢占了307高地侧翼的一个小山包,接着便在这个小山包上设置密集的火力来牵制敌人。
担任穿插分割的兄弟部队也以迅猛的动作,剪断敌军的通信电缆,切断307高地敌人的退路。
我们连兵分三路分别从正面,和两个侧翼向307高地推进。爆破排先后爆破了山脚下的部分暗堡和雷区,为进攻部队开辟了前进的道路。
越军也发现我军的企图,他们凭借有利地形拼命抵抗。
由于敌人火力太猛,再加上遍地的蒿草和悬崖,兵力难以展开,我们连一共组织了三次强攻但都未成功。
这时营指挥所也着了急,一连发了三道命令:“你们连一定要发挥尖刀作用,无论敌阵地多么坚固,也要坚决把它拿下来!”
我们立即调整了进攻部署,组织了重机枪,无后坐力炮肩射、喷火器抵近喷火、爆破筒连续爆破,摧毁了敌人的许多火力点。接着爆破排的排长许成云一口气投完了60多枚手榴弹,这才压制住了敌人火力。紧接着我带着一排战士一阵猛冲,把战线向前上推20多米。
山顶的坡度大,又多是悬崖,没有可以隐蔽的掩体,伤亡人数不断增加,如不迅速突破,要攻下主峰将更加困难,付出代价将会大大增加。
在这紧要关头,我果断地从一名战士手中拿过冲锋枪,边指挥全排突击,边在前面扫射,用火力压制敌人。很快又冲到离敌前沿60多米的地方。凶狠的越军眼看着阵地就要失手,于是投出的一排排美式钢珠手榴弹。我的胸部腹部几处受伤,但是我坚定地提着枪,指挥一排继续向前推进。眼看就要夺下山头的时候,突然从一个暗堡里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枪声,接连就有四五个战士倒了下来,我大喊道:“快,卧倒!”战士们立即就地一滚,退了下来。
许成云立即抱走炸药包向敌人的暗堡匍匐过去。他把炸药包塞进敌人的暗堡。炸药包没有爆炸,又被敌人拔掉导火索,从暗堡里扔了出来。就在他准备第二次把炸药包推进去的时候,被从侧面射过来的一串子弹击中胸口壮烈牺牲。
我立即抱起炸药包再次匍匐过去。当我把炸药包推进去后,敌人依葫芦画瓢再次拔掉导火索把炸药包扔了出来。我终于明白导火线过长。因此我立即把导火索截短一大段后,再把炸药包投进去。就在敌人还想把炸药包推出的瞬间,“轰”地一声炸药包爆炸了,暗堡立即被炸成了一堆废墟。
失去了暗堡的火力支援,战士们立即冲上了山头全歼了敌军。胜利的红旗终于插上了307高地。
由于我的腹部和胸部被钢珠手榴弹所伤,又没有即时止血包扎,所以在战友们尽情欢呼胜利的时候,我却昏迷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在医院住院二十七天,当我伤愈归队的时候,部队已经返回了原驻地。我由原来的代副连长提拔为连长。
副连长姜新民比我归队早,他已经调到营里当了一名副营长。我回去的那段时间刚刚赶上了部队的战斗终结和评功。
我们连的伤亡是整个团最大的,已经达到了83名,接近百分之五十的伤亡。但我们连队立功受奖的人也是最多的,一等功三名,都是牺牲了的同志,包括指导员许成云和一名炸掉敌人8个火力点的张小华。我也荣立了二等功。
因参战时姜新民是我们连的副连长,所以他也参加我们连的战斗总结。
我们连的战斗总结以及评功都已经搞了将近一个月,基本上已经结束。所有报告都上交给了上级主管部门,只等上级签字后就算大功告成了,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写了一封举报信,举报信的内容就是反映姜新民在第一次战斗中临阵脱逃问题。
很快师里就派来了三名同志,专门来组织调查此事。
调查组的同志在我们连队调查了五天,掌握了大量的一手资料。这个时候姜梅梅找到了我,她要求我以当事人的身份出面澄清此事。对于姜梅梅的苦苦哀求,我竟然违心的答应了她。
但是还没等我写好澄清材料,调查组的同志就找上了门。他们的谈话笔录就整理了几十页,我随手翻看了一部分。相当一部分同志都都是模棱两可,还有一些同志根本就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只是谈了一点自己的判断。但也有几个同志的谈话笔录对姜新民极为不利。就连姜新民当时所处的位置,所发出的命令,都是一清二楚。
调查组的同志没有马上让我立即发表意见,他们给我做了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他们要求我既要对党忠诚,又要对组织负责,还要客观公正。因为这这关系到一个同志的前途和命运,多少个战士的生命就紧紧地攥在指挥员的手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那一个晚上我失眠了,姜新民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的人生道路上如果没有姜新民,有可能我现在还在老家当农民。
但是如果我说了假话,替姜新民开脱,让姜新民这样贪生怕死的人继续留在领导岗位,那么如果再发生战争怎么办?一个个战士的生命难道就可以放任不管,只顾自己逃命吗?
我下了最大的决心把当时的情况如实地反映给了调查组同志。结果可想而知,姜新民不但被撤销了副营长职务,而且还被送到了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第一个找到我的是姜梅梅,我正要向她解释,没想到她什么也没说一个耳光打到我的脸上,然后转身离开了,一点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留给我。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流下了不舍的眼泪。从此以后,我深深爱着的姑娘把我看成了仇人。
1982年我在正营职上申请了转业,回到地方后我先后在我们公社和区上担任武装干事一职,直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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