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赵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赵建国，出生在七二年，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陕西富平县杨家村。说起来，我们村是个老村子，村里的老槐树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树干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过来。

从小到大，我最熟悉的就是隔壁的杨巧玲了。她家就住在我家隔壁，两家的院墙紧挨着，院墙上还有个小门。那是我爹和杨叔当年关系好的时候凿的，方便走动。

记得小时候，杨巧玲比我小两岁，圆圆的脸蛋，水灵灵的大眼睛，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像个小胖妞。村里人都叫她“胖妞”，其实她一点都不胖，就是婴儿肥未退，显得圆润可爱。

那时候我们村里条件都不好，能吃饱就不错了。我爹是个手艺人，会泥瓦匠的活，村里人盖房子都爱找他。我娘身子骨不好，常年有病，家里全靠我爹一个人的收入。我还有个弟弟赵小帅，比我小六岁，从小就聪明伶俐，是我家的掌上明珠。

杨家的条件也就比我家好那么一点点。杨叔在县城开了个小杂货铺，日子过得还算殷实。每次杨叔从县城回来，都会给杨巧玲带些糖果点心。那丫头心地善良，总要分我一半。

记得有一年下大雨，我和杨巧玲放学回家。我穿着我爹改小的大棉袄，沾满了泥水。杨巧玲打着把红油纸伞，看我浑身湿透，就把伞往我这边偏。

“赵建国，你这个傻子，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带伞。”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就娘一个伞，让她带着了。”

杨巧玲撇撇嘴：“那你明天跟我一起走，我给你打伞。”

就这样，我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风雨不改。村里人见了，都说杨巧玲从小就懂事，将来一定是个好媳妇。我听了总是脸红，杨巧玲却一点都不害臊，还朝说闲话的人做鬼脸。

光阴似箭，转眼间我们都长大了。我初中毕业就没再继续读书，因为家里实在供不起。再说我弟弟赵小帅学习好，我爹说什么也要让他继续念下去。我就跟着我爹学泥瓦匠的手艺，整天在工地上摸爬滚打。

杨巧玲却考上了县城最好的高中。那年她走的时候，我正在工地上干活。她特意跑来找我，说要和我告别。

“赵建国，你真的不打算继续读书了吗？”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不读了，我要养家。”

她盯着我看了好久，突然说：“那你等我。”

我愣住了：“等你什么？”

她却转身跑了，只留下一句：“你记住你答应等我了！”

那时候我压根没明白她的意思。我只当她是让我等她放假回来玩，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听说她在县城读书，成绩特别好，我就更不敢想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跟着我爹学手艺，慢慢也能独当一面了。可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觉得光靠给人盖房子，一辈子也发不了财。

八二年那年，我攒了点钱，又跟亲戚借了一些，在县城租了个门面，开了家面馆。我给面馆起名叫“建国面馆”，虽说名字不太气派，但好歹是自己的产业。

开业那天，我爹特意从村里赶来，帮我和面、切面。我爹的手艺是真好，他和的面筋道十足，煮出来的面条又滑又韧。我自己也在县城各处学了不少做面的技巧，面馆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可就在这时候，祸事来了。

那是个周末的晚上，我正在厨房里忙活，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我赶紧出去看，只见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在店里砸东西。

领头的是个大背头，手里拿着根铁棍，一边砸一边喊：“赵建国，你这面馆开在这里，影响我们生意了知道不？”

我这才认出来，这人叫张德贵，是隔壁街开餐馆的。他那店比我早开两年，生意一直马马虎虎。自从我这面馆开张，他那边的客人确实少了不少。

“张老板，有话好说，何必动手？”我强压着火气说。

张德贵冷笑一声：“好说？你这面馆今天要是不关门，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我急了：“凭什么让我关门？这是我凭本事做生意！”

“凭本事？”张德贵举起铁棍就朝我砸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本事！”

我下意识地抬手挡，铁棍重重地打在我的胳膊上。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张德贵他们见我受伤，更加肆无忌惮，把店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等警察来的时候，张德贵他们早就跑了。我的面馆一片狼藉，桌椅板凳摔得粉碎，连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没能幸免。我的右胳膊骨折了，医生说要打石膏固定一个月。

这下可完了。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心里比伤口还疼。开面馆的钱都是借来的，现在店里的东西全毁了，这可怎么办？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杨巧玲来了。

那天下着小雨，她撑着把红油纸伞，就像小时候一样。只不过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圆圆脸的小胖妞了，变得亭亭玉立，气质出众。

“赵建国，你怎么又是这副落魄样子？”她放下伞，在我床前坐下。

我苦笑道：“你不是在广东吗？怎么回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我特意回来看看。”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个保温盒，“给你煮了碗面，尝尝。”

我看着冒着热气的面条，鼻子一酸。这些年，杨巧玲去了广东发展，听说做得很好，开了好几家连锁超市。而我，却连个小面馆都经营不好。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杨巧玲突然问。

我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继续说：“十年前，你为什么不敢娶我？”

这个问题把我问懵了。当年她说让我等她，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我。。。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怎么敢耽误你？”我低着头说。

杨巧玲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太实在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广东吗？就是不想看到你整天为了赚钱累死累活的样子。”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存折。我瞥了一眼，看到存折上那一串数字，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些年，我在广东做生意，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帮到你。”杨巧玲的眼圈红了，“你知道吗？我爹其实在香港有亲戚，家里条件根本不差。可你偏偏觉得我是个穷苦人家的胖妞，怕配不上我，自己躲得远远的。”

我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吗？”她擦了擦眼泪，“要不要我当你媳妇？”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杨巧玲的脸上。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在雨后的阳光下，给我打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