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王与马共天下”的逻辑根源是什么?你的虚弱,恰是你的报应

采蓝说历史 2024-02-17 06:12:40

关于东晋,“王与马共天下”是一个非常鲜明的标志,意思就是东晋的皇室已经失去了治理天下的自主权,凡事要跟老王家的人商量着来。这个老王家其实就是指琅玡王氏,也就是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家族。

那么,司马家当年挖空心思窃取了曹魏的政权,难道会心甘情愿地与人共享自己的终极成果吗?如果司马家的人不可能愿意,那又是因为什么逼着他们与老王家成为了连体婴儿呢?

人,这一辈子,没有多少人是愿意戴着镣铐跳舞的,但总会有事与愿违的时候,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无奈,或者会有一些错误的惩罚逼得你不得不学会妥协……司马家其实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向没有自我的深渊的。

在讲司马家篡魏立晋的过程时,咱们就反复强调了,司马家这么不顾吃相的巧取豪夺是不可能服众的。你司马家再霸道,也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既然你们家可以“强抢民女”地把最高权力据为己有,那么从理论上,其他人都是可以的。

也就是说,司马家的江山从一开始就是四处漏风的。相当于,司马家的“国宝”展览,是四面八方都打开了参观通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司马家的人睡不安稳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司马家上下能够拧成一根绳,充分发挥自己家族的实力优势,按照他们家的绝对实力,其实西晋也不至于败得那么快。遗憾的是,司马家的人连外面的人都一定防得住,却极尽内讧之能事,把司马家的家族势力瓦解得支离破碎、内耗得一干二净。

司马炎算计司马攸是哥哥算计弟弟;贾南风算计外戚杨家,这是儿媳妇算计婆婆;贾南风独揽大权,这是老婆算计丈夫;贾南风弄死太子司马遹,这是父辈算计子辈;司马伦更是为老不尊,以爷爷辈的身份很好地冒犯了孙辈的司马衷,过了一下皇帝瘾;司马玮、司马乂、司马颖这是兄弟手足之间的算计;司马颙、司马越的浑水摸鱼,这是旁系算计直系……总而言之,司马家这次臭名昭著的争权大战,堪称360度无死角,但凡跟司马家有点血脉亲属关系,手里有点实权,都感觉不参与亮相一下就配上他们司马家的存在感一样。

八王之乱的最终结果众所周知,那就是西晋那支离破碎的权力外衣最后被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东海王司马越捡漏了。

但是,司马越这个人,本身的威望、名分、能力、实力都是相当有限的,就算把一个完好无损的政权交到他手里,他都不一定能稳得住局面?何况是一个被16年内战打得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呢?

又到了皇权无法独立行走的熟悉环境了,怎么办?那就必须给皇权上拐杖呗!

传统概念之中,能优先给皇权当拐杖的,通常有宗室、外戚、宦官等。那么,我们来看看西晋当时的情况,看看上述三大群体谁可以给皇权当拐杖?

首先是宗室势力,这个无需多讲了,“八王之乱”长达16年的内部火拼,司马家族有实力、有能力的宗室王爷集体下线了,这根拐杖被先天性地折断了。司马越能依靠的其实也就只有司马模、司马鸠、司马腾这几个本家兄弟了,但这几个人原本就是西晋皇室的边角料,现在突然要把他们当顶梁柱用,也是顶不住的。

其次是外戚势力,西晋的外戚势力先后通过杨家和贾家两轮试验,结果无一不在表明,想要依靠外戚拱卫皇权,在西晋的政治体系之中是根本行不通的。魏晋政权的诞生,其实是士族集团与外戚、宦官集团的斗争结果,士族集团怎么能容许“一不小心回到解放前”的情况发生呢?

最后是宦官势力,这就更不用说了,宦官集团本身就只能是狐假虎威,他们本身就没有构建权力网络的条件和能力。从东汉末年开始,士族集团已经把宦官集团给彻底封印了,到了西晋时期,宦官势力尚未被解封,所谓的宦官势力其实就是一个虚拟概念,就算司马越重新解封宦官势力,也必须要经历一定时期的培育期,还得动用至高无上的皇权给其站台,而这些条件都是司马越所不具备的。

也就是说,拥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天优势的三大势力群体都不能成为西晋皇权的拐杖。所以,司马越强行当了西晋公司的法人、老板,却不得不委曲求全地走联合经营的路子。他能跟谁去联合经营呢?自然是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士族集团。

这就是历史和生活!哪来的永久性的敌人和朋友?有的只是临时性的是否需要!

那么,士族集团对于皇室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会感兴趣地配合吗?自然是会的。深层次的逻辑大家可以去参考那些起义军为什么那么渴望被招安。东汉末年,汉桓帝、汉灵帝用两次“党锢之祸”把士族集团死死地按在地上摩擦,但在黄巾起义爆发之后,随着朝廷一声令下,全面解除对士族集团的禁锢,那些士族人士不一样热情洋溢地投入平乱行动之中去了?士族集团之所以愿意与朝廷合作,根本原因就是他们需要有一个正规的平台和渠道把他们手里的资源进行合理的政治变现和可持续发展。

但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利益,鉴于风险和利益的双重考量,士族集团其实又从根本上不太可能与西晋这个夕阳朝廷真正同心同力的。他们的投机心理、观望态度是非常明显的。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我可以在你公司上班,但我不一定就是你老板的人。你老板能渐入佳境的话,我跟着你水涨船高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老板即将船沉海底了,我也一定是随时准备跳船的。

所以,我们就可以看到,西晋末年,皇族和士族作为一对临时夫妻而登上了历史舞台。

司马越掌权之后,挑选的临时搭伙过日子的士族代表是谁呢?山东琅琊王氏家族的王衍。为什么会选择王衍呢?因为王衍这个人身上有三个优势:第一是他和司马越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他的三女婿和司马越的妻子都是河东裴家的人。第二是王衍背后的招牌够响亮,琅玡王氏在当时有点汉末“四世三公”的袁氏的味道,他们堪称士族领袖。第三是王衍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学术流量明星,这家伙特别能白活,在“学术界”的影响力很大。

但实际上呢,王衍是两晋交替时期最大的绣花枕头,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沽名钓誉、投机取巧那一套他是轻车熟路,但实干兴邦、为国为民那一套他是一窍不通。这货被司马越委以重任之后,有点特聘国师的味道,逮到机会就安排自己的宗族兄弟去抢占核心码头,并交代兄弟们要做好两手准备,比如他就是这样把兄弟王澄安排到了荆州主持工作、把王敦安排到了青州主持工作的,并暗示两个兄弟要随时做好自立的准备。

说东海王越曰:中国已乱,当赖方伯,宜得文武兼资以任之。乃以弟澄为荆州,族弟敦为青州

因谓澄、敦曰:荆州有江汉之固,青州有负海之险卿二人在外而吾留此,足以为三窟矣。今王室将卑,故使弟等居齐楚之地,外可以建霸业,内足以匡帝室,所望于二弟也

按照王衍的剧本设计,很明显,他是把他们老王家当成第二个司马家去设计的。你司马家要是强势逆袭,那我们老王家就当你们的左膀右臂,做你们联合经营的大股东,相当于曹操身边的荀彧。如果你们司马家颓势在所难免,那我们老王家就要向你们司马家致敬了,谁说老王家的人就没有当皇帝的命?西汉末年有王莽,西晋末年就不能再出一个王衍吗?

但历史的魅力就在于它永远有让人始料未及的意外,颠覆王衍预设剧本的正是另一个“王与马组合”,那就是此时还怎么冒头的司马睿与王导组合。

司马睿这个人咱们之前介绍过,他是司马懿的曾孙,是司马懿第三子司马伷的孙子。司马家的权力体系经过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司马衷这四代传承顺序的明确与巩固,其实基本上宣告与司马睿那一脉没啥关系了。所以司马睿无论从血统、威望、实力等各个方面来讲,都属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再加上他之前受亲叔叔司马鹞的牵连,被鞭策过几回,就更加边缘化了。

司马睿之所以在司马越掌权后成上升发展趋势,主要还是因为他背后站着一个王导。

王导是王衍的族兄弟,是王览的嫡长孙。十四岁的时候,王导就得到陈留高士张公的顶级背书,说他将来可以出将入相。相当于这孩子从小就拽着“专家委员会”的顶级鉴定书。

王导成年后继承了王览的爵位,随后被司空刘寔任为东阁祭酒,又迁任秘书郎、太子舍人、尚书郎,但他都未到任。为啥呢?这一点他和躬耕南阳的诸葛亮是一模一样的,咱绝不为了工作而去工作,咱不去上班是为了虚席以待等到一个自己理想的平台和岗位。

提拔他的刘寔是299年才干上司空的,这个时间点离贾南风给“八王之乱”全面升级就差那么一年半载了,人家不愿意去淌那一摊子局势不明的浑水。更为关键的是,这位拉他入仕的刘寔此时已经八十多了,谁知道他还能活几年?万一他把自己带进一个混乱的局中,然后自己双腿一蹬就走人了,被贴上刘寔标签的自己该如何是好呢?所以,王导决定还是继续静观其变要好一点。

后来,“八王之乱”的局势渐趋明朗,王导才接受司马越的邀请开始出仕。

后参东海王越军事

但是,我们知道,一些世家大族一般都不会选择吊死在某一棵树上的。在司马越手下参赞军事时,王导还被家族授意要主动结交好司马睿。因为司马睿这口灶虽然是口冷灶,但人家却是官方认证的琅玡王,属于直管王氏老家的宗室王爷。

时元帝为琅邪王,与导素相亲善

王导跟不太得志的琅玡王司马睿搭上线后,就充分发挥烧冷灶的本领,有点像后世黑衣和尚姚广孝烧燕王朱棣的冷灶一样,积极帮助司马睿在乱世之中规划未来。

导知天下已乱,遂倾心推奉,潜有兴复之志。帝亦雅相器重,契同友执

要司马睿放弃呆在洛阳稳中有升的局面,选择回到封地琅琊郡,就是王导一开始提出的金点子,可惜的是,司马睿不知道“重耳生于外”的道理,没有采纳王导的意见。

帝之在洛阳也,导每劝令之国

后来,司马睿作为司马越的左将军去攻打了成都王司马颖,结果却被司马颖给俘虏了。随后,司马颖又杀了当初劝他投降的司马鹞立威,司马睿才冒险地逃回了琅琊。因为司马鹞是他的亲叔叔,可见司马睿这孩子也是有点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味道。

司马睿一逃跑,王导决定要把冷灶烧到底,于是又偷摸着跟上了司马睿,从此两人成为了久经风雨终于看到彩虹的二人组。后来,司马睿被司马越拉拢出镇下邳,王导就成了其帐下司马,军谋密策,全是王导一手操办的。

会帝出镇下邳,请导为安东司马,军谋密策,知无不为

从司马睿和王导这对搭档组合的过程和基础来看,很明显,王导占据了绝对主动和主导的优势。司马睿除了一个远房帝室的名分外,兵力、谋略等等,基本上是要啥没啥,他顶多就是个高配版的刘备,能慢慢起势全靠王导和他背后的王家的谋划与支持。

这种内在关系,就跟我们现在两口子搭伙过日子一样,谁对家庭的贡献值大,谁的家庭话语权无形之中就会增加几分。所以,后来司马睿割据江东,离开王导和王家,他基本上是寸步难行的,说话办事没底气嘛。

司马睿和王导镇下邳两年后,也就是公元307年,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因为司马越突然下令他们渡江去接管江东了。

司马越为什么突然会命令司马睿南下去接管江东呢?因为此时的江东军阀陈敏被消灭了,江东地盘出现了权力真空。而“八王之乱”把整个北方的生态和实力都破坏得差不多了,司马越既想接管江东以保证南中国的稳固与贯通,又极度依赖于江南得物资供给也就是给中原大地输血。

江东这块地盘,经过三国的历史演绎,应该是大名鼎鼎了。这块地盘有长江天险作为天然屏障,历来就是割据自立的好根据地。再加上东吴灭亡也就20多年,江东自治的政治意识也还在,割据的政治基础也比较好,另外,咱们在介绍“八王之乱”的时候,也多次说过,扬州是当时少有的净土之一,基础和实力没有遭受太大的破坏,割据的实力体量也有保障。

可想而知,司马越让司马睿去接管江东,意味着什么?简而言之,司马越把西晋当时唯一的优质资产交给了原本跟他并不是很亲密的司马睿。

而且,司马睿和王导接管江东的时机还相当的幸运。因为再晚一段时间,也许历史就该变成另一个样子了。因为此时的司马越集团钻在“死守中原”的战略死胡同里还没有走出来,没有给自己预留退路的意识,所以从头到尾就没有对江东有过任何的政治干预,非常有利于司马睿集团在江东另起炉灶。如果再晚一段时间,司马越被撵鸭子似的,被赶得到处跑,他如果想起了要去江东偏安,司马睿集团便会失去政治先机,能不能争得赢司马越集团还真不好说。

总而言之,司马越与王衍、司马睿与王导,这两对“王与马”的同气连枝关系导致了后来在西晋皇族几乎被团灭,名士官僚大批遇难的时刻,大量的中上层士族门阀开始“衣冠南渡”来依附在南方尚有组织的司马睿和王导。当初通过王衍牵线搭桥而聚集在司马越幕府的世家大族,如王家、谢家、庾家、阮家、郭家、卫家等等,最后全部无缝对接地转嫁给了司马睿和王导集团。

看到这,大家知道东晋为什么必须是“王与马共天下”的政治局面了吗?

整体上,你们司马家已经到了离开士族集团就无法独立行走的地步了。

战略规划上,你司马睿乃至后面的东晋建立都是出自王导和王家之手,人家王导和王家是你司马睿和司马家的联合创始人。

阶级感情上,你司马睿本来是一口不招人待见的冷灶,是王导和王家一步一步把你这口冷灶慢慢烧得红火的。

势力的基本盘上,你司马睿几乎是白手起家,到了江东也是无根浮萍,你就是挂了个老板的名号,背后的操持、运作、融合、妥协,全是王导和王家等北方士族集团帮你操办的。不断给你注资、不断帮你处理实际问题,你就是一个甩手掌柜,人家要个联合经营人的名与实,其实也不过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王导相对于司马睿,有点荀彧相对于曹操、诸葛亮相对于刘备的味道。关键是司马睿无论是在影响力方面和具体能力方面,都没法跟曹操、刘备那样的人杰相提并论。

老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你们司马家把自家的独立自主能力给砸碎了,把自己家族逼到了要吃照顾饭的份上了,那你们也就丧失了跟别人谈主权、谈尊严的权力和能力。这跟某人讲的那句“既然选择被包养,就不要跟我谈什么自主”是相似的道理。

我们也知道,当下有很多人其实和司马家的人是一样的,就是极端的功利主义者。咱不反对大家去追逐功利,但盗亦有道,我们醉心于功利的同时,至少要有最起码的分寸和敬畏,如果眼里只看得到功利的果实,而看不到一丁点代价的可怕,那多少有点走火入魔的味道了。

如果我们为了得到我们根本留不住的东西,而被迫去付出我们根本承受不起的代价,那又何必呢?何苦呢?我想,司马家的子孙在面临自己被灭族的危难关头,大抵会明白他们家的机关算尽终究是不值得的;我想,司马越在后面被撵成毫无尊严的落水狗时,大抵会明白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己的……

东晋“王与马共天下”的逻辑,其实早已被纳入了历史轨道——你们司马家拿了自己不该拿的东西,等待你们的最终结局其实只有一个:先拿出来与人分享,最后一锅端地历史充公。别人得到的是拨乱反正、维护纲常的千秋美名,而你们则世世代代担负着偷奸作乱、为非作歹的历史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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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2-19 04:12

    亲戚,不适合太近,首先,不适合一大家吃一锅饭,为了利益翻脸是常事。其次,长幼尊卑、男女人伦,走太近难免犯错,生祸端。最后,和人走太近就会被影响甚至控制,被利益绑架,被情分绑架、被男女关系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