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岁月的长河里,有一段经历像一颗特别亮的星星,一直在好多人的记忆里闪闪发光,那就是知青的日子。今天,咱就来讲讲一位知青在 1970 年冬天,从北大荒回杭州的难忘旅程,去感受一下那段又苦又暖的回家路。
那是 1969 年春天,好多年轻人都响应号召,跑到祖国的边疆和农村,开始了知青生活。咱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也告别了杭州那山清水秀的老家,跑到遥远又陌生的黑龙江北大荒,在那大片的黑土地上当农民。可南北两边的生活和气候差得太多了,他刚到那儿,根本适应不了。每天,想家的念头就像影子一样,老跟着他。
北大荒的生活可不容易,天天干那么重的农活,挣的钱却少得可怜。到了年底一算账,还“倒挂”呢,一天就四角钱的工分。这点钱,连自己都养不活,连口粮都不够。更倒霉的是,他生了一场病,动了手术,还欠了生产队五十多块钱的医药费。这在当时,对他来说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着。从插队的村子到县城,有 180 多公里远,从县城坐火车回杭州,中间还得在牡丹江、哈尔滨、上海这些地方转好几次车,那车票钱——五十多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想回家,好像成了一个根本实现不了的梦。
但是,对家乡的思念就像潮水一样,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往上涌。在北大荒待了快一年的时候,生活的苦和对气候的不适应,让他想家想得更厉害了。家乡的山水、亲人的笑脸,老在梦里出现。于是,在 1970 年元旦前,他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都得回家一趟,赶上春节和父母弟妹团聚。
他找了和他在一个生产队的女知青盛小水,因为她和他一样,兜里没钱,可回家的想法特别强烈。两人算了算,一共就五十块钱。就这点钱,要从北走到南,太难了。可他们没被困难吓住,还是坚决地出发了。
走的时候,他们实在没钱给家人买礼物,就把秋收时偷偷藏起来的几斤赤豆和大概十斤黄豆装在一个帆布书包里,再带上毛巾牙刷这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就从边疆出发了。
第一步,怎么去县城就是个大问题。不过,以前有经验,他们知道只要好好跟货车司机求求情,多叫几声“师傅”,一般就能搭上车。还不错,这个办法真行。到了县城火车站,他们买了两张才三角钱的车票,然后提心吊胆地坐上了开往哈尔滨的火车。
火车上,人不是很多,他们还找到了座位。这一路上,他们心里就像有只小兔子在跳,老是担心列车员来查票。过了几个小时,列车员没来,他们才稍微松了口气。到了吃饭的时候,为了省钱,他们就拿出从家里带的馒头,就着水吃了点。
天慢慢黑了,车窗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外面冰天雪地的。车上的人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们也困得不行,打起了瞌睡。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一声“查票,查票!”,这声音就像打雷一样,一下子把他们吓醒了。只见列车员已经站在跟前,让他们拿车票出来。
那时候,知青们穿的黄绿色棉衣特别显眼,列车员一看就知道他们可能是逃票的知青,因为这种事在当时的火车上天天都有。没办法,他们只好低着头,和一群要饭的、盲流一起,被赶到没有暖气的餐车等着处理。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列车员会不会搜身,自己好不容易藏在牙膏壳和短裤里的钱会不会被拿走,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胖胖的列车长坐在桌子旁边,很凶地命令逃票的人一个个去补票,没钱的就被毫不客气地赶下车。大部分逃票的都没逃过被赶下车的命运,他们也一样。
下了车,他们抬头一看,冷冷清清的月台上有个站牌,这是个叫“一面坡”的小站。晚上,“一面坡”这三个字孤零零地在那,月台上一个旅客都没有,候车室也是空的,只有被赶下车的那些人无奈地散开了。
这时候,大概是后半夜一点多了,北风呼呼地吹,冷得刺骨,他们冻得直发抖。在这个偏僻的小站待着,肯定会被冻死。不行,得想办法再上车!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一辆火车在小站加水,有个车厢门开着。于是,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火车走,躲开列车员的视线,瞅准机会,赶紧溜进了车厢。火车终于又开动了,他们心里暗自庆幸,真是老天保佑啊!
到了哈尔滨,他们在车站找了个水龙头,匆匆忙忙地洗了把脸。在这长长的旅途中,他们都是这样,趁着停车的几分钟,在车站水龙头那简单收拾一下。这时候,他想起朋友的话,千万不能出站,因为没有火车票,出站肯定会被抓住。他们的目标就是找到开往南方的车,先上去再说。
他们沿着过道仔细找车上的指示牌,终于发现有一列开往沈阳的火车停在站台。也顾不上这火车几点开了,他们赶紧爬了上去。
真是运气好,过了半个多小时,上来了好多旅客,接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火车开了,他们离家乡又近了一步。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们胆子也大了些,一路上还小声商量着下次查票怎么办。
正说着杭州话商量对策的时候,旁边两个中年男人注意到了他们。这两个正宗的东北大汉,听不懂南方话,但能看出来他们是南方知青,就主动和他们搭话,问他们要去哪,在农村过得怎么样。他看这两个大哥不像坏人,就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说了,想让他们同情同情,帮个忙。
这两个工人老大哥听了他们的遭遇,很同情,不但说关键时候会帮他们,还大方地给了他们四块钱,让他们买点吃的。在那个挣钱少的年代,四块钱可不少了,他心里特别感动,这真是帮了大忙了!他再三问两个大哥的名字和地址,打算回杭州后寄钱还他们,可两个大哥怎么都不肯说。其中一个大哥说:“你们大老远跑到北大荒,不容易,出门在外,我们帮点忙不算啥!祝你们一路平安,早点到家。”
就这样,有了两位大哥的帮助,他们放心地坐在座位上,和大哥们开心地聊天,火车带着他们往南方开去。
果然,查票的又来了。这次是白天查票,虽然有两位大哥在旁边壮胆,可一想到上次被赶下车的事,他们心里还是有点怕,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得很镇定。
只见那位大哥不慌不忙地把两张票递给列车员检查,列车员好像对这两个经常出差的人很放心,随便看了一眼,就转身去查对面的票了。拿票的大哥趁着列车员查别人的时候,很快转过身,把车票悄悄塞到他手里。等列车员回来,他装作很自然地把票递上去,列车员看了看,终点站是沈阳,就把票还给他了。
列车员肯定想不到,这两个东北人和这两个南方知青之间有这样的默契。就这样,这一段路就查了一次票,火车准点到了沈阳站。
他们和两位好心的大哥告别,到了沈阳。接下来,他们得去找开往大连的火车,因为在大连能坐船到上海,然后就能回家了。
这次,他们决定出站去看看列车时刻表,怕坐错车耽误时间。可是他们没车票,出站肯定会被抓住。不过,经过前面的事,他们也有了些经验。小水说:“我们沿着铁路找个出口,再买两张短途票,从前门进去。”
于是,他们沿着车站边上的小路顺着铁轨走,走了六七分钟,突然看到前面桥边的围墙有个只能一个人过去的缺口,这可太好了!看看周围没人,两人赶紧从缺口钻过去,到了沈阳的大街上。
他没心思看城市的热闹,急忙往车站走,着急找当天开往大连的车次。排了会儿队,买了两张最便宜的短途票,大概两三元钱一张。
坐上这趟车,他们的运气好得不得了,一路上都没查票。听到广播说火车已经过了普兰店、瓦房店,马上要到终点站了,他们高兴坏了,以为又躲过了,能平安到达了。可他们不知道,后面还有麻烦事呢。
黄昏的时候,火车稳稳地停在站台,车上的旅客都拿着行李下车,他们也背着黄豆包,跟着人群走。因为他们的票是短途票,肯定出不了站,所以就想再像以前那样爬出去。
可大连和沈阳不一样,这里的车站工作人员很有经验,看得很严。他刚把一只脚伸出站,就被大连站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一下子就把他们抓住了,训了几句,就把他们关进了一个大屋子。屋里大概有七八十个人,大部分是北方的农民和要饭的,衣服又脏又破,挤在一起,脸上都是疲惫和无奈。
看到这情况,他们想这下完了,这次好像比前两次还严重。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哭吧。毕竟这几天的旅途,又害怕又累又饿,一想到父母要是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得多伤心,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了。
开始审问他们了,他们一边哭,一边赶紧拿出“边境居民证”,证明自己不是坏人,还编了个父母生病的理由。
这时候,一个瘦瘦的、像干部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看了看他们,说:“你们跟我来!”他们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旁边就是车站派出所,会不会被处罚呢?他们忐忑不安地跟着这个干部上了二楼。只见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面特别暖和,男人让他们坐在沙发上,然后说自己是火车站的副站长。
副站长仔细问了他们的情况,然后说:“去上海的船隔天才有一班,船票得用大连的火车票票根才能买。我知道你们是知青,经济困难,逃票的事就不说了。我帮你们弄两张票根,明天买船票用,你们晚上就在沙发上休息吧。”
这可太意外了,他们没想到又碰到好人了。看来,这一路上虽然苦,但好人还是不少。这时候,车站派出所的一个民警慢慢走过来,他们有点紧张。可这个民警很和气地和他们聊天,还说自己姓徐,今天值夜班,对他们讲的边境农村的情况和杭州的风景很感兴趣,他们慢慢就放松了,开心地和民警聊起来。
天慢慢亮了,火车站有船票售票处。那个热心的站长说话算话,给了他们两张火车票票根。这次坐船肯定不能逃票了,他们只好乖乖去买票。统舱票九元一张,他顺利买了两张船票,然后回到小水身边。
这时候,姓徐的民警走过来对他们说:“我下班了,给你们五元钱路上用,祝两位姑娘一路平安!”说着就拿出五元钱。
这太出乎意料了,他们连忙拒绝,可民警非要给,没办法,他们只好让民警留下名字,以后好还钱。民警最后答应做个朋友,留下了姓。他们想,车站派出所是他的工作单位,以后寄还给他就行(回杭后已经寄还了)。
他们坐的是上海航运公司的客轮,在船上,听到船员们说的上海话,他们心里特别亲切,感觉家乡更近了。上午十点,船准时起航,第二天下午就能到上海。
这时候,他们觉得自己太幸运了,一路上总有好人帮忙,特别知足。快黄昏的时候,海上的落日特别美,虽然他形容不出来,但那一刻,他更想家了,同时,肚子也饿了,想吃东西。
船上餐厅的食物比火车上便宜点,而且因为是上海的船,有大米饭。在北大荒吃了一年的玉米面和小米粥,大米饭可太诱人了。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破费吃一顿大米饭,买了一份最便宜的菜——上海人叫“百叶(千张)炒雪菜”。他们走进餐厅,买了两碗米饭和一个菜,像饿了很久一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虽然菜没多少油,但他们还是觉得特别香,不过,吃完了还是没饱。
第二天上午,他们又到甲板上看风景,发现海水变黄了,知道已经到黄海了,离家乡越来越近了。暖风吹过来,他们更激动了,因为下午就能到黄浦江口了。
他好像都闻到家乡的味道了,着急得坐不住。他老是站在甲板上往远处看,下午,终于看到远处的建筑了,上海到了,离杭州还远吗?他们兴奋地收拾东西,早早地站在船舷边,等着上岸。
船终于靠岸了,踏上上海的土地,他们就像到家了一样激动。他们赶紧去码头的火车售票处,买了到杭州的车票。
火车窗外,江南的田野和村庄一闪而过,晚上灯光闪烁,空气里都是熟悉的温暖和湿润,和北大荒的寒风刺骨完全不一样,这才是他们一直想念的家乡的感觉。
他心里忍不住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家乡呢?真是太傻了。
“到了!到了!杭州到了!”他和小水激动地大喊。火车伴随着响亮的汽笛声,慢慢开进了杭州站。
从车站坐上电车,听到电车上的人用杭州话聊天,那熟悉的乡音既亲切又有点陌生,毕竟离开一年了。他想,如果时间再长点,杭州会不会把他们这些知青忘了呢?他们这些户口在边疆的农民,是不是真的要一直在那扎根呢?以后再回杭州,会不会真像古诗里说的“笑问客从何处来”呢?
和一起经历困难的盛小水告别后,大概晚上九点多,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背着一袋黄豆,站在了自家门口。
他抬手敲门,过了一会儿,听到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问:“谁呀?”这声音不是他父亲的,他愣了一下,难道家里有外人?这时候,大弟方秋来开了门。
原来,这一年,十六岁的弟弟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声音都变了。看着弟弟高大的样子,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离开家很久了。
父母和弟妹都特别高兴地欢迎他回家,母亲看到他,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不停地问这问那。回到家,他一直紧绷的身体和心终于放松了。这一个星期的旅途,他都没好好睡过觉,两只脚肿得像馒头一样,整个人累得不行。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就钻进暖和的被窝,很快就睡着了。
这次回杭州,他兜里还剩下两三元钱,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两个人一路上一共花了四十多块,就平安到家了。他心里特别感激,感谢老天,感谢一路上遇到的好人。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但这段经历一直刻在他的记忆里,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
这段知青回家的路,不只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更是一次心灵的成长和感情的回归。它让我们看到了那个特殊时代知青的苦,也让我们感受到了人性的善良和温暖。在历史的长河里,这个故事可能只是一小点,但它的力量和感情,能打动每一个读者的心,让我们对那个远去的时代有更深的认识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