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2年,宋真宗咸平五年。
汴梁城的大街小巷流传一则桃色新闻。
当朝宰相向敏中和前任宰相张齐贤为了争一个寡妇,双方大打出手,对簿公堂。
此事传到宋真宗的耳中,真宗皇帝感到很不理解。一个寡妇有什么样的魅力,让两位一品大员全然不顾身份影响,拧巴在一起。
过程是这样的。
寡妇叫柴氏,是已故大臣薛惟吉的遗孀。柴氏在薛惟吉去世后,看上前朝宰相张齐贤,双方也都互相中意,张齐贤已经准备聘礼迎娶柴氏。
但是薛惟吉的儿子薛安上、薛安民不同意。不同意的原因是,薛惟吉留下的庞大遗产分配不公。薛氏兄弟拦住大门,死活不让柴氏再嫁出嫁。
张齐贤非要娶,柴氏非要嫁,薛氏兄弟偏不让他们结婚。迎亲队伍和薛家的马仔在薛府门口干起来。
事情越闹越大,惊动开封府。开封府把双方带到公堂,一番过堂后,立刻感觉到这桩民事纠纷很难判。
薛氏兄弟的诉求是,后妈柴氏改嫁可以,但不能分割祖父留下来的遗产,薛家顶多可以适当出点嫁妆。
张齐贤和柴氏的诉求是,柴氏是薛惟吉丧偶后明媒正娶的老婆,按照大宋的典律,自己有充分的遗产继承权。
开封府也不是真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刚正不阿。张家和薛家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柴氏是北宋一朝,是仅次于赵氏的存在。张齐贤是宋太宗时期的首辅,薛惟吉的祖上薛居正是太祖朝的首辅。两家都是牛掰赫赫的名门望族。
开封府灵机一动,以案件涉及朝中要臣为由,把案件甩锅给御史台,相当于直接甩给宋真宗处理。
宋真宗一看,心想都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小事,涉及到本朝重要人物,干脆私下了结,别让天下人看了朝廷的笑话。
于是,派张正伦去相机处理。
张正伦去调停此事时,一看不是那么简单。这当中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经过询问寡妇柴氏,得知薛氏兄弟欺负她是孤寡之人,改嫁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
张正伦苦口婆心一阵劝和。双方都不肯作出让步,张正伦只得回复宋真宗,以涉及薛氏兄弟带后母柴氏不孝为由,建议把案件交给刑部处理。
柴氏是前朝天下之主家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气。还没等宋真宗查清此事,直接跑到宫里找真宗皇帝告御状。
说,向敏中和薛氏兄弟串通一气陷害自己。
真宗皇帝一听,怎么又牵扯到当朝首辅向敏中。
柴氏继续说,薛惟吉去世后,自己继承薛家祖宅,向敏中看中这套祖宅,想花低价钱购买,我没有同意。他又想通过向我求婚的方式,让祖宅变成嫁妆,一起带到向家,依然遭到我的拒绝。向敏中图财不成,恼羞能怒,唆使薛氏兄弟跟我对簿公堂。
宋真宗听后有点生气,说,朕早听说薛氏兄弟不务正业,文的不行,武的稀松,老薛活着的时候管不住这哥俩。为了防止他们败家,朕曾下圣旨,任何人不得买卖薛家祖宅,为的是让功臣的后人不至于败落。向敏中好大的胆识,居然敢私下抗旨不遵。
于是下旨把向敏中叫来,亲自过问。
向敏中见到宋真宗,扑通跪倒在地,哭着说,买宅是事实,但绝没有娶柴氏的意思。
宋朝皇帝普遍文儒,一看向敏中这副德行,就没有继续深究。
但柴氏不依不饶,非要皇帝严惩向敏中,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或许,赵宋始终感觉亏欠柴氏一族。真宗皇帝决定好好查查这件事。
丑闻算是彻底公开了。
向敏中也该当倒霉,自古破鼓万人捶。听说皇上要查一查向敏中,盐铁使王嗣宗跟向敏中不对付,找到宋真宗告御状,说向敏中这人,品行太差,整体琢磨着续弦,而且再婚对象都已经找好,正是当朝驸马都尉王承衍的妹妹。两家的婚书聘礼都办好了。
宋真宗把王承衍的妹妹叫来询问。王氏不知道向敏中的为人,还以为两人是真爱,一五一十地把王家和向家的婚约托盘而出。
真宗皇帝实在是让恶心了一把。堂堂本朝柱国大臣居然是这副私德。
没过多久,调差结果出来。
向敏中低价购买薛家祖宅不成,以结婚为由骗房子问题属实。但柴氏也不是什么好人,状纸是张齐贤的儿子,时任天子中舍张宗诲代写的,而且还在家里埋藏了大量的私房钱,足足有数万贯。薛氏兄弟想把祖宅卖给向敏中。
最后,宋真宗宣判结果,如下:
向敏中由宰相贬为户部侍郎,出知永举军。
张宗诲贬为海州别驾。
薛安上抗旨卖房,受笞刑。
这件事成为北宋天字号笑话。
柴氏自不量力,依仗着自己是柴家的背景,性格嚣张跋扈,自以为是,误以为张齐贤爱自己,实际上人家爱的是她的财产。
张齐贤和向敏中更是龌龊,如此身居高位,仍然贪得无厌,为了骗钱,不惜跟一个老寡妇结婚。张齐贤的儿子张宗诲简直无耻到家,为了薛家老宅,居然不遗余力地支持老父亲充当“老王八”,迎娶一个老寡妇。
当然,张家和向家的无耻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柴氏确实太有钱,史书记载“为其有十万囊橐故也”。
囊橐,是“袋子”的意思。
十万袋子金银财宝,换作你,动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