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六零后，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爷爷的安排下当过兽医，后来又做了村小的老师，当了没几年老师，又进了镇上的工厂。90年代集体经济解体，工厂倒了，我爸凭借着学到的技术开了个小作坊。 人生虽无太多跌宕起伏，但职业生涯不可谓不丰富。 当然最主要的身份，还是农民。 小时候我读书成绩不好，我爸总会恨铁不成钢地感叹：“我读书的时候成绩行得很，经常考年级第一！要不是脑袋坏了，怎么也能读大学。” 看着我爸吃饭时偶尔会不由自主抽搐的头，我忍不住怀疑。 爸爸的故事，小时候经常听爷爷奶奶翻来覆去地说起，自从他们过世后，那件事好像也尘封在记忆中，无人再提及。 * 那是一九七几年的事了，爸爸大约十六七岁，正读高中。 有天放学后，他从同学的口中听到隔壁村正发生着一场冲突，双方打起了群架。 那时候的人没什么娱乐活动，防范意识也低，一听有热闹可以看，便三五成群的约着去了，其中就有我爸。 我爸到了现场，才发现观战的地方人山人海，打架的人也难舍难分。 他懵懵懂懂地跟着人潮，哪里动静大就往哪里钻。 开战的双方打红了眼，一时分不出胜负。 正在这时，突然来了一伙气势汹汹的人，他们带了铁铣、铁锹、扁担等农具，看着像是来助架的。 敌对的一方看到对方援军到来，见势不妙便纷纷逃窜，瞬间冲到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占上上风的人群一时分不清敌我，拿着武器一阵乱挥。 . 情况突变，我爸心下也起害怕，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想法一生，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铁锹毫无征兆地从他后脑勺劈来，意识的混蒙让他倒在了地上，顿时血流如注。 出手的人意识到闯了大祸，立刻藏进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爸就这样毫无意识的在地上躺了很久，直到人群散去，闻讯的爷爷奶奶赶来，才将他紧急送进了镇医院。 * 送到镇医院的爸爸情况危急，医生不敢收。 爷爷立即决定将爸爸转到更高级的医院。 等到奶奶东拼西凑借来30多块钱的手术费，我爸已经在手术室里好几个小时了。 也是劫后余生，虽然头骨缺失了一块，但我爸的命保了下来。 不过，毕竟伤到了大脑，以当时的医疗条件，后遗症不可避免。 最显著的就是记忆力下降，以前很容易读背的知识，后来成了难啃的硬骨头。 因为这个原因，爸爸的成绩一落千丈，磕磕碰碰才把高中读完。 * 每次他回忆过往的时候都会眯起眼睛，言语里满是遗憾。 那一锹打掉的，是爸爸本可不一样的人生。 如果那天放学不去看热闹，如果看热闹时有防范之心，如果……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