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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的最后一周，中国曾经最大的两家地产公司同时有了新故事。

万科召开2021年度股东大会，董事会主席郁亮给出了三组关键词：短期市场已触底，市场恢复是一个缓慢和温和的过程，企业专心做好自己的事。郁亮说，地产是千年行业，常做常新。

擅长打太极拳的郁亮，很少对行业或市场做出这么明确和乐观的判断。这个判断也有前提——地产行业不会回到过去的逻辑，也不会有过去高峰期的规模和增长速度。

万科接下来怎么做？郁亮说，第一是找到客户，方法有很多，要更主动；第二是把产品做到更好；第三是提供好服务。

另一个故事来自恒大，来自香港的机构投资人连浩民向香港高等法院提出了对恒大集团的“清盘呈请”。恒大的主要资产都在境内，清盘破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一插曲证明了恒大和境外债权人的沟通并不顺利。

截至目前，恒大总计192.85亿美元债正式违约，在清偿海外债和境内债时的不同态度，则让境外投资人担心颗粒无收。

根据公告描述，恒大将在7月底前公布初步重组方案，距离终局只剩一个月。恒大的朋友说，公司依然在不遗余力地“保交楼、保复工”，一城一策，先易后难，“各地城投公司和金融机构也都进来了”。

恒大和万科的这次时空交集，莫名让人想起2016年6月26日恒大20周年庆典。金碧辉煌，大宴宾朋，除政府官员外，有1200多个董事长和100多个媒体社长总编辑到场。其时，万科与宝能缠斗正酣，姚振华放话要炒掉包括王石、郁亮在内的所有管理层，华润缄口不言、恒大虎视眈眈、万科危如累卵。

许家印在恒大集团20周年庆典上致辞（图片来源：网络）

1年后，许家印以2900亿元身家成为中国首富，折价卖掉万科股权，在3月份的业绩会上他笑眯眯地说：

“我们有3000亿现金余额，还说我们资金吃紧，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啊？”

许家印的好朋友刘銮雄曾说：我26岁时存折有1亿多，但一件4000块的大衣看了3次都舍不得买……你要知道节俭，你怎么知道明年是什么环境？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

不过5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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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大加速坠落于近两年间。

2021年8月，《财富》世界500强榜单发布，中国恒大排在第122位。紧随其后的是美国邮政、北汽集团、中国电信和宝洁。从2016年第一次登榜开始，恒大连续6年进入500强。

事后再看，这已是恒大最后一个春天。与这份水分十足的榜单相呼应的是同年7月1日，许家印登上天安门城楼观礼，各大媒体刊出了许老板带着疲惫笑意的照片——这种恒大式舆情对冲手段在过去很是有效，它彰显能量、释放信号、改善预期，就如同许氏过去数次引进战投、化债为股一样，但对悬崖边的恒大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许家印受邀参加建党百年庆典（图片来源：网络）

更早的伏笔来自2020年。当年8月，住建部、央行约谈12家房企，抛出房企融资三道红线。恒大当时的净负债率高达183.1%，这一指标略低于富力、融创和泰禾，但1.8万亿负债总额蔚为壮观，是第二、三名绿地融创之和。

仅仅一个月后，网上传出一份关于恒大向广东省政府承报的《关于恳请支持重大资产重组项目的情况报告》，文件披露恒大现金流非常紧张，需在2021年1月31日前偿还战略投资者1300亿元本金并支付137亿元分红，希望尽快借壳回归A股；若回A失败，资金链将断裂并触发系统性金融风险。恒大随即否认了这份报告的真实性，并表示向公安机关报案。

这场风波无果而终，而资本市场开始用脚投票。从2021年3月开始，中国恒大、恒大物业、恒大汽车股价开始跳水。恒大汽车总市值曾高达5924亿港元，目前价格定格在停牌前的347亿。

此后，银行停贷、评级下调、项目停工、理财产品暴雷、变卖资产，恒大顽强地挣扎在一条下滑之路上。

恒大总部从深圳重新回到发家之地广州，很多人离开，很多合作伙伴开始对簿公堂；连老朋友刘銮雄都开始亏本清仓恒大；恒大内部人士说，总裁夏海钧在公司已经“消失”很久了，他在2020年还拿到2.05亿元年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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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大旧臣、经济学家任泽平已经给恒大盖棺定论：许总是有企业家精神的人，也就是有冒险精神，不要用成王败寇来评价他。

恒大把地产主业做到了极致，这是许家印的胜利，许的冒险精神、资本逻辑和铁血决断力贯穿在过去每一步棋。但刨除时代的馈赠，这种毫无节制的扩张，还剩下什么？

2017年底，刚刚成为首富的许家印提出“新恒大”概念，说要做“利润之王”；但他的业务条线除了地产，还有文旅、健康养生，并且提出在航天、人工智能、生命科学、干细胞、互联网……探索未来的N种可能。而就在3年前，恒大冰泉和粮油都已偃旗息鼓。

这种速成模式和毫无理由的跨界战略，几乎贯穿了后期的恒大。任泽平说：没有人能影响许家印的想法和决定；当企业进入领导人拍脑袋、一言堂的时候，企业就陷入巨大的困境之中。

2014年6月，聪明人马云花了12亿拿下恒大足球50%股权，在和许家印喝交杯酒时，他和大家说了一个段子：恒大冰泉泡茶吃饭相当好，许老板送了几百箱给我，问我喝着怎样，我说没收到不知道；老许马上打电话骂秘书落实，我特别过意不去。但我们只投资足球，不搞矿泉水。马云当时还说：

“阿里巴巴不做地产，虽然我们有无数机会。”

许家印与马云观看足球赛（图片来源：网络）

强悍如马云，也不敢涉入一条未知的河流。

新能源汽车是许家印的重注之一，迄今恒驰量产及预售时间仍不确定，但炒作能力惊人。这条新赛道从亮相到推广，依然是熟悉的恒大冰泉味道。

回顾恒大多元化之路，足球可能是唯一的正面样本。亚冠两次捧杯，中超十年称霸，更造就许家印成为流量之王。李思廉的助理告诉我：许家印不看足球的，和李生张生这种周周飞欧洲的不一样，他就是看准了生意之外的东西。

这或是一次不单纯的投资，也已到了故事尾声。

6月30号，改名为广州队的前恒大队输给了升班马武汉三镇。广州目前排名倒数第三，深陷降级区。球衣依然是熟悉的红，胸前广告换成了恒驰，教练是年轻的刘智宇——几年前，他们是斯科拉里和里皮。

他们都曾是世界杯冠军，他们都已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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