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顾菲柔,叫你回答问题呢,你有没有认真听课,大白天的梦游啦?」
讲台上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妇女满脸怒气冲着我大叫,周围的同学们发出一阵哄笑。
我一低头,看见桌上用红色水笔写了整整一页“死”字的草稿纸被我拽在手里,揉得皱皱巴巴。
原来我从悬崖一跃而下后没有摔死,竟然穿进书里成为被霸凌的高三学生。
不过我知道自己离死也不远了,因为当天顾菲柔就从学校的顶楼一跃而下。
她没有我这么幸运,她的生命永久定格在了十八岁。
中年妇女阴阳怪气了几句,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黑板上多年不碰的数学符号一脸懵。
「老师,这题我不会。」我如实相告。
「你当初可是特招进来的,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中年妇女用手推了推黑框眼镜意味深长提醒我。
我当然知道顾菲柔的特殊身份。
这所伊斯顿高中是当地最有名的高中,校园气派、师资一流,坊间传言只要踏进这所高中就意味着一只脚跨进了名牌大学。
来这里就读的学生非富即贵,当然还有第三种,就是顾菲柔这样的尖子生。
每年学校都会从各地网络一批成绩优异的学生,减免学费、提供奖学金。
这些尖子生们考入著名的学府,替伊斯顿高中赢得了各种荣誉。
「坐下。」
在中年妇女的示意下我坐了下去,谁知屁股下一空,椅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抽走,我摔倒在地,四仰八叉。
教室里,同学们爆发出哄堂大笑,中年妇女也“扑哧”笑出声来。
这时,下课铃响了。
「同学们,下课!」中年妇女拿着教案离开了教室。
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身影,我心中涌起一股怒火: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个教导主任刘老师和顾菲柔的死脱不了干系。
我还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两个高个子女生拽着往教室外拖去。
班里的其他同学视若无睹,学习着、嬉戏着
我想挣脱,奈何顾菲柔人如其名,这副身体实在是太柔弱了,完全不是那两个女生的对手。
我索性放弃挣扎,任由她们把我拖进了女厕所。
原书中,顾菲柔在女厕所被一群女生扒个精光,还被拍了裸照。
这些女生扬言要把她的裸照发布到网上去。
顾菲柔忍受了近三年的霸凌,终于被裸照事件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
她穿好被撕得七零八落的校服,从厕所里直接走到学校顶楼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可我不是顾菲柔,我是一名塔罗占卜师,洞察人心是我的本能。
我不等这些女生动手,主动开了口:
「你们是想扒光我的衣服吗?都是女生,谁还没看见过!」
「还是你们想拍照传出去,现在网络黑客多得是,寻找发布者不是什么难事吧!」
「大学知道你们这样还会让你们入学吗?」
寥寥数语就让女生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吃惊地看着我。
我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被她们扯乱的头发,眼神犀利地在她们脸上扫射。
女厕所的门开了,一群女生走了进来,我的视线落在了站在当中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女孩脸上。
啊,居然是她!我的心砰砰狂跳起来。
2
我看见了冷紫溪,确切地说是十八岁的冷紫溪。
当我还是一名塔罗占卜师时,我见过三十出头的冷紫溪。
与现在长发飘逸的她不同,那时的她留着一头短发,配上一身黑色职业装,整个人看上去优雅干练。
她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在深夜里来到我的工作室。
因为收取了高昂的费用,所以我配合了她的时间,没有过问她的身份。
当我拿着冷紫溪抽出的塔罗牌直视她的眼睛缓缓开口时,我看到了她放大的瞳孔。
离开的那一刻,冷紫溪的口罩绳子断了一根,我看见了她的脸。
是在电视上出现过多次、财富榜上赫赫有名的女首富。
我手心出汗,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膛跳跃而出,当晚我打包行李准备搬家。
却还是没能逃脱冷紫溪派出杀手的追杀,情急之中,我从悬崖一跃而下。
没想到穿进了书里,还遇见了十八岁的冷紫溪。
冷紫溪看见我好端端地站着,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情,扭头看向拉我进厕所的两个高个女生。
「两个大SB,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我有点不敢相信这种脏字是从面前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嘴中说出。
不对,我根本没看见冷紫溪张嘴,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女孩们都安静地站着看着冷紫溪的眼色。
OH,MYGOD!我没想到穿进书里除了让我惊讶,还给了我一个惊喜。
我竟然能听见冷紫溪的心声。
高个子女生见冷紫溪有些不悦,连忙开口解释:
「冷姐,顾菲柔说要曝光我们!」
冷紫溪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脸上,她没有开口,我耳边却响起了她的声音:
「曝光?顾菲柔真是太天真了,她的事都传不到学校的围墙外!」
的确,顾菲柔这两年多来一直受到以冷紫溪为首的一群同学霸凌,学校的老师们不可能不知情。
但他们都碍于冷紫溪的身份视而不见,特别是教导主任刘老师对冷紫溪更是纵容。
因为冷紫溪的爷爷是当地的首富,在金钱面前,这些人都屈服了。
牺牲一个顾菲柔又算得了什么呢!
「冷紫溪,你不就是想让我当众出丑吗?」
「我们台上见分晓,到时看你有没有本事当众扒了我的衣服?」
我提议的是马上就要举办的校园周年庆典,其中有一个展示项目是女子自由搏击。
冷紫溪出生在富豪家庭,自小就开始接受专业教练的武术培训。
高一时,她曾在全国女子自由搏击大赛上获得过银奖。
但最可怕的是冷紫溪对顾菲柔的霸凌从来都不亲自动手,她总是摆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
在她的暗示下,同学们对顾菲柔伸出了魔掌,把她推向无底的深渊。
往年校园周年庆典上,冷紫溪展示的都是钢琴、芭蕾舞之类优雅的项目。
现在我提议让她参加女子自由搏击项目引来了周围同学窃窃私语。
「顾菲柔是疯了吧,居然想和冷姐打擂台!」
「是呀,冷姐可是全国银奖,对付顾菲柔不是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对,冷姐出马,顾菲柔这下在全校面前要社死了!」
冷紫溪的脸色沉了下来,周围的女生赶紧闭了嘴。
冷紫溪的心声在我耳边响起:
「顾菲柔,就算你耍花招,我一样可以在台上让你生不如死。」
我嘴角微微上扬,在心中冷哼一声:这个冷紫溪还不笨,知道我是激将法,看来我不能轻敌。
冷紫溪轻启朱唇:
「柔妹妹,你误会我了。同学间打打闹闹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既然你都开了口,我就不推辞了,我们擂台上见。」
3
不到一节课的时间,我对冷紫溪发出宣战的消息传遍了全校。
大家都非常惊讶我不同寻常的举动,更加惊讶的是我居然挑战冷紫溪的强项。
我望着手腕上刚才被高个子女生抓出的红印,陷入沉思。
当初冷紫溪入校后不久就锁定顾菲柔为霸凌对象是因为她被抢去了风头。
冷紫溪作为冷氏集团的接班人,从小就接受着爷爷安排的一系列严苛的培训。
冷紫溪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直到顾菲柔被校方邀请入学。
每次考试,顾菲柔的名字都排在冷紫溪的前面,班里的同学们慕强,和这个新来的同学打得火热。
仇恨的小火苗在冷紫溪心里燃烧成熊熊烈火,她开始报复顾菲柔。
各种关于顾菲柔的闲言碎语传了出来,在冷紫溪的暗示下,同学们开始集体霸凌顾菲柔。
撕作业、扔饭盒、抽耳光、剪头发、喂垃圾、烫手指
一些胆小的同学看不下去偷偷和老师们反映,换来的却是冷紫溪的警告。
大家见校方都一直袒护冷紫溪,于是集体缄默了。
就像冷紫溪心中所想顾菲柔被霸凌的消息传不出校园,而周年庆典那天是一个机会,因为家长们会受到邀约来学校参观。
我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自从我宣战冷紫溪后,同学们停止了对我的霸凌,老师们也没有在课上故意为难我,这给我了研究冷紫溪的时间。
校园里有好事者还设起了赌局,赌冷紫溪会在几分钟内把我打趴下。
大家都兴奋不已,期盼着校园庆典日的来临,我也不例外。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校园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各个展馆都围满了学生和家长们。
自由搏击项目被安排在最后的压轴场,我知道校方是在冷紫溪的提议下故意这么安排的,好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
前面几场男子女子组的较量类似于表演赛,动作虽然惊险但选手们都点到为止。
轮到我上场了,我脱去披在身上的校服,露出里面的运动背心和运动短裤,一步步走向擂台。
围观的人群主动散开给我让出一条通道,场馆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我在同学们的眼中看到了讥讽、嘲笑和幸灾乐祸。
我站在擂台上等了好久,直到广播里反复播报了几次冷紫溪的名字,她才出现。
冷紫溪身披红色战袍,在她爷爷的陪伴下朝我走来。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无数人口中欢呼着她的名字「冷紫溪,冷紫溪!」
冷紫溪站上了擂台,她的爷爷在校方领导的陪伴下坐到了第一排。
「顾菲柔,你现在跪下认输还来得及。」
选手间相互致礼时,冷紫溪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声音说道。
我扬了扬眉毛,笑着怼道:
「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认输吧,你不想过会你爷爷看见你的熊样吧。」
我的挑衅激怒了冷紫溪,她迅速把我推开,双目圆睁,怒不可遏地看着我。
我听见了她的心声:「顾菲柔,今天我一定要在爷爷面前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嘴角微微上扬,好戏开始了。
裁判的哨声还没响起,冷紫溪抡起右拳朝我脸上就是一下。
我被打倒在地,嘴里一股血腥味涌上来,鲜血顺着我的嘴角滴下。
裁判一愣,什么话都没说,赶紧吹了一下哨示意比赛开始。
冷紫溪没有继续行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我忍住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挑衅地看着冷紫溪,心中冷笑:
冷紫溪呀冷紫溪,不管三十岁的你还是十八岁的你,始终会栽在我手上!
4
见到三十岁的冷紫溪本人前,我在电视上看见过她好多次。
一路名校、漂亮的履历让她在商上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跻身富豪榜……
她热心公益事业,经常出现在福利机构、救灾现场,在业内的风评极好。
我是一名塔罗占卜师,小有名气,前来找我占卜的人络绎不绝。
虽然其中也不乏达官贵族,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冷紫溪也会找上我。
望着她抽出的三张塔罗牌,我陷入沉思。
原本塔罗占卜就是一门玄学,靠得是洞察人心去让来访者认清自己的潜意识。
可坐在对面的冷紫溪戴着鸭舌帽、黑口罩,我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从哪里开始入手呢?
我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冷紫溪终于忍不住了,开了口:
「情况不太妙,是吗?」
我心下一动,顺着她的话开始故弄玄虚。
冷紫溪说的话越来越多,我听得心惊肉跳,虽然她没有直接指明,但我已猜到和最近的跨海大桥事故有关。
大桥意外坍塌了,几十辆大大小小的汽车连同车上的人一同落入海中。
虽然搜救队员极力搜救,可还是有很多人连尸体都没找到。
事故还在调查中,可显然这不是天灾,是人祸。设计方、施工方都脱不了干系。
而这么浩大的工程背后是什么大家都不言而喻。
我从冷紫溪透露的只言片语中摸清了来龙去脉,她离开后我准备匿名告发。
谁知冷紫溪口罩的意外脱落让我看到了她的真面目,她对我起了杀心。
我不知道我那匿名材料有没有起到效果,但我知道面前十八岁的冷紫溪又沉不住气了。
她的拳头一下下砸在我身上,我拼命咬紧牙关死死抱住她。
难怪同学们都称顾菲柔为干脆面女孩,即使在上场前我吃了止痛药、喷了止痛喷雾,此刻我全身的骨头仿佛被揍得快要散架了。
我好心疼顾菲柔,这过去的两年多里,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就像是一包干脆面,无论哪个同学都想上来咯吱咯吱捏一下,从顾菲柔的痛苦中获得乐趣。
场馆内最初为冷紫溪的叫好声越来越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变得鸦雀无声。
顾菲柔还在继续打我,裁判没有叫停,因为他没有收到顾菲柔要停下来的信号。
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凌乱的头发、满身是血的衣服、肿得老高的眼睛,但我没有放弃,一直死死抓住顾菲柔。
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次我没有抓住,那就没有下一次了。
终于我听到了顾菲柔的心声:
「这么个打法爷爷会不会失望,顾菲柔实在是太菜了!」
「爷爷总要我挑战强者,不要被弱者绊住了脚步。」
冷紫溪扭头看向了坐在台下的爷爷。
就是现在,我突然松开抱住冷紫溪的手,挥起右拳使出全身的力气朝她脸上打去。
「啊!」一声惊呼,冷紫溪被我打倒在地,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全场一片喧哗。
我朝冷紫溪走去,裁判回过神来,吹着口哨挡在我前面,示意我停手。
冷紫溪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朝我走来,正当她扬手要打我时,身后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够了!」
冷紫溪浑身一颤,呆立在原地。
冷紫溪的爷爷不知什么时候走上了擂台,裁判在一旁点头哈腰。
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我面前,双目炯炯有神,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我忍着浑身的疼痛站得笔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冷紫溪爷爷的双眼。
突然老人扬起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我一耳光:
「没有人能动我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