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啊!其实你不结婚也是可以的,不生孩子也是可以的。你不要再受那些罪了,你妈妈不晓得这些,我晓得的……”——李娟外婆 2008年外婆去世后,再也没人跟李娟说这样的话。 李娟很小的时候,外婆便开始为死亡做准备了。 那时,她们在四川,外婆花费了好几年为自己修坟山,打墓碑。 每当生大病,觉得不好的时候,外婆就会告诉李娟存折藏在哪儿,可每次病好后,就立马把存折挪个地方重新藏好。 后来,等李娟大一点,外婆就开始教她怎么替自己处理后事。 她教李娟给自己穿寿衣,并反复叮嘱,快死的时候一定要挪到地上或拆下来的门板上,不然尸体会变形。 也就是说,李娟从小就在学习,如何面对外婆的死亡,以及失去她的痛苦。 可计划不如变化快,后来外婆跟着李娟母女到了新疆,天高皇帝远,没有坟山,没有棺材,只剩下准备了20多年的寿衣。 然而,外婆死的时候却没能穿走。 李娟和母亲整理外婆遗物时,才发现寿衣叠得整整齐齐,混在外婆的一堆旧物中。 那一刻,她们恍然惊觉,外婆真的死了,她真的离她们而去了。 人人都说外婆96岁寿终正寝,是喜丧,可只有李娟知道,她是被孤独折磨死的。 她始终记得,2006年的那场分别。 李娟临行前,外婆非要将自己手上的银镯子脱下来给她,可镯子圈小,外婆半天没脱下来。 当时车子急着发动,旁边的人拼命催她上车,外婆急得不行,拼命抹镯子。 李娟见状赶紧劝外婆,下次再说,冬天就见面了。 外婆仍然一边更使劲地抹镯子,一边冲李娟解释说,庙子上的师父说了,人要有记忆,这就是记忆,你二回看见它,就想起我了…… 可是,车开走了,外婆没能将镯子抹下来。 后来,外婆终究没将这个“记忆”留给李娟,她是戴着那只镯子去世的。 棺材合盖前,李娟趴在棺材沿上俯下身,最后一次握住了外婆的手,冰冷僵硬,再也没了往日的温度。 葬礼上,主持仪式的人面无表情地念着悼词: 李秦氏同志,几十年如一日,积极,投身边疆建设…… 听着那份悼词,李娟很是气愤,恨不能抢过悼词撕了。 她的外婆,才不是什么李秦氏,她的外婆叫秦玉珍。 这个名字,在她脑海记得很深刻。 小时候外婆带她去学校报名,填写家长姓名时,外婆很骄傲地报上“秦玉珍”。 被问及“哪个玉?哪个珍?”时,不识字的外婆更骄傲地称,玉就是那个玉,珍就是那个珍。 那个时候,在幼小的李娟心里,外婆永远不会老去。 可是,外婆终究还是死了。 她死后,司仪带领众人悼念的那个人,没有她的痕迹,悼词上的总结也不是她的人生。 除此之外,参加葬礼的那些人,她的女儿和外孙女也一个都不认识。 和那些人相比,她们三个人反倒像外人。 下葬的时候,墓碑竖了起来,碑上有一长串的人名,唯独没有李娟和母亲的名字。 想想这场葬礼,真的有些荒谬。 李娟母亲外嫁,不是李家人,更不能在外婆的墓碑上留下姓名,外婆纵然独居多年,到死依然要冠夫家的姓,墓碑上只能写“李秦氏”。 为了弥补这个缺憾,李娟后来另外为外婆写了一份悼词: 秦玉珍,流浪儿,仆佣的养女,嗜赌者的妻子,十个孩子的母亲。…… 这份悼词,让人们看到了真正的秦玉珍,而不是李秦氏。 只是李娟的悼词,不禁让人感叹,外婆的一生真的太苦了: 她大半生都在寡居,前前后后经历了8个孩子的离世; 70多岁被从新疆召回四川照顾100岁的养母; 养母去世后,6平米的廉租房被收回,85岁的她不得不一个人回到乡间耕种生活。 88岁高龄跟着小女儿再次回到新疆后,在新疆去世,再也没能回到故乡。 想当初,外婆跟李娟在阿勒泰时,偶尔会糊涂,每每不高兴时就闹着要回四川。 所谓狐死首丘、叶落归根。 想来,对外婆而言没能落叶归根,该是很遗憾的事。 年轻人总以为还有下次,可对老人而言也许就不会有下次了。 多少“下次”到最后,都是一张兑现不了的空头支票。 外婆对李娟的影响,远远大于母亲的影响。 外婆生前经常对李娟说: 娟啊!其实你不结婚也是可以的,不生孩子也是可以的。你不要再受那些罪了,你妈妈不晓得这些,我晓得的…… 后来,外婆走了,再也没人跟她说了。 但她却如外婆说的,真的没结婚,也没生孩子,更没受那些罪。 只是每每想起外婆那句,“我很想你,我天天都在想你。”李娟都难过不已。 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总以为还有“下次”,还有“以后”,殊不知世事无常。 愿每个读到这篇文字的人都能好好对待每一次的离别,珍惜身边的人,珍惜当下。 你怎么看?欢迎评论区留言。 关注我@九仙月,总有一个故事打动你。 本文全网维权,请勿转载。 资料来源:《遥远的向日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