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乌冬的《海象日记》(又诙谐又温柔又有女性力量的孕期随笔!)真的时时会在心中惊叹,啊,太会写了!
比如她写生孩子“顺转剖”的疼:“医院的待产室是一座粉红色的地狱,因为再剧烈的疼痛也都被视为常规。”这比喻怪怪的,但却让人无法反驳地妥帖。
她写那些有颗粒感的细节:产妇们必须忍耐这种疼,不能张牙舞爪,不能大喊大叫,而要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呼吸上。
“在那样疼过以后,我对大自然产生了别的看法。我开始怀疑一切绚丽、欢乐之下都有残酷的事情在发生。来接我出院的朋友送我一束粉色、粉紫色的康乃繁。阿尔把它们插在花瓶里放在我的床头。第二天我扭头看见它们绽放,看见它们露出了自己娇嫩的褶皱,我就突然又感到了那种疼痛:花开的这一夜,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是如何度过的。”
“花开的这一夜,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是如何度过的”。温柔得仿佛要碎掉的句子,不见画面,处处都是画面,女性生产看不见的疼痛突然有了具象化又贴切的表达!——虽然我没有生育的体验,但我确实有一位“生到骨裂,快碎掉了”的闺蜜。
事实上,这并不是男性创作者看花会用到的视角:如果你看过日本摄影师荒木经惟著名的花摄影系列,看过花怎样被拍得充满感官性,充满yw和暗示,背后隐藏有一双凝视女体的男性眼睛。
而在这本书中,乌冬还在诙谐的文字里写到了孕期医疗器械下对女性主体性的争夺、女儿拉屎这件小事如何破除孩子爸爸女人不拉屎的幻象……
很喜欢乌冬这样的文字落脚点,在日常的犄角旮旯,看见父权制权力的毛细血管作用,不张牙舞爪,但每一个字后,都是我们,母亲、姐妹们具体的隐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