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更应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可是因为我的固执和暴躁,最终变成了一次不愉快的分别。以至于事隔三天,我的心里仍然感到深深的懊悔。
8月24日,是儿子去海大报到的日子,为了不耽搁行程,我们一家决定提前一天启程,在青岛住一晚,这样就会显得从容而淡定。早在一个月前,老婆就把儿子上学所需要的东西渐渐的置备齐了:铺垫、被子、席子、脸盆、毛巾、热水瓶.......几乎能想得到的,需要用的东西,都一一准备妥当,弄了整整一后车箱。
我原本建议有些东西去了学校再买,可是老婆不放心,她觉得那里的东西质量不好 ,不如自己买的踏实放心。我知道这是一位母亲,对待即将远行的儿子的一种不舍和爱,便不再劝说,随她了。
23日,我原本准备早上五点准时出发,因为路上天气凉爽,开车舒服。可是老婆却以晚上睡的太迟为由驳回了我的建议,于是我们到了6点半才从家出发。一路上,一家人有说有笑,好不开心。可是到了十一点之后,便都有了小情绪。起因是车子的空调随着天气气温的升高,变得一点也不制冷,坐在车里就像是坐在桑拿房里,让人变得很是暴躁。
这个空调的问题,我早就和老婆讲过,让她抽空去修理一下,可是老婆却已事情太忙为由,一直没有去修。我埋怨了两句,她反而怪我,像个二大爷,啥事也不管不顾。为了不让火药味增大,我也没有太过争辩。
然而,空调并不会因为我们争吵过几句,就会好起来,反而随着争吵,变得越发懒惰起来,期间一度还罢了工,这让在近四十度的高温下行车,变成了一种煎熬,原本是愉快的事情,变得有些不开心了。儿子也时不时的埋怨,空调的问题,使得大家心情越发不好了。
好在经过了近十个小时的煎熬,我们终于到了学校。儿子的学校在崂山区,是海大新建的一所学校,里面风景非常优美,整个学校围着一个小岛形成一个大大的园,驱车需要半小时之久才能转完。
只是有点遗憾的是,儿子只能在这里呆二十一天,进行完军训之后,便会搬离,到另外一个校区鱼山学习。让人更难过的是,鱼山建校时间是1930年,经过了近百年时间,虽然沉淀了非常浓厚的文化底蕴,可是房屋破旧不堪,住宿、吃饭、上课等条件均很差,根本无法与新校区相比,这是儿子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进入宿舍,我们帮助儿子把床铺整理好,把所有的东西都从车上搬进去,弄了整整大半个小时,才算是结束,那时已经累的不行了。原本我看到儿子美丽的校园, 想要四处转转,拍拍照片,可是想到大家都累了,于是便驱车去了住宿的地方。
原本我们订的酒店离校只有五公里左右,可是后来由于商家坐地直价,临时违约,我们不得不被迫接受平台的调剂,改往距校十公里的一家轻奢酒店入住。
青岛的路不宽,多是两车道,且忽上忽下,外加上都是送行的车,前行的非常缓慢,我们在看不到尽头的路上,上上下下的颠簸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住地。
店老板还算热情,见我们到来,连忙帮我们找车位,使得我们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这是一个家庭套房,外面的房间有一张小床,和个沙发,里面有两张一米八的大床,虽然设施陈旧了些,可还算干净整洁,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们之前订的房间临海,这边靠闹市。不过由于酒店隔音措施还不错,并不影响什么。
开了一天的车,大家都累的不行,也饿的不行。原本我想带孩子去吃海鲜,毕竟青岛临海,可是转了一圈,发现都是小店,只好随便吃了顿饭。
晚上早早的睡了,第二天七点钟,我们出了酒店,前行学校给孩子报名。由于当天是正式报道的时间,所以车子越发的多了,十公里的路,之前行了半小时,这一次却行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期间孩子因为早上吃了不太干净的肉包,一直在嚷着肚子痛,让这一段路变得更加漫长了。
好不容易进了学校,此刻天气已经非常热了,到处都是车子,好在海大的校区够大,车位但也不少,只是离报道的地方非常之远,再加上路不太熟,我们拿着地图找位置,足足走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报名的地方,每个人都热的一身是汗,疲惫不堪。
临到最后一步,取军训服装的时候,已是中午十一点多了,问题是前面排着像龙一样的队伍,大家都暴晒在太阳底下,这让每个人都感到非常的恐怖。因为还有一份资料需要打印,我们让孩子去排队等候,我们去打印资料。
在学校里兜兜转转了半小时,这才找到打印的地方,然后又匆忙返回去。这个时候,外面仍然是长长的队伍,儿子虽然已经到了屋里,可是更让人糟糕的是,这么热的天居然空调坏了,而且连风扇都没有。
整个大厅里堆满了人,里面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不流通,闷的让人心发慌。儿子发短信给老婆说自己快闷晕了,这让我们很是担心。
在外面煎熬了大半个小时,儿子终于拿了一套军装出了屋子,全身已经湿透了。告诉我们说是很渴,想去买瓶水喝。
我们带着他去找吃饭和买水的教育超市,可是进去之后,除了人山人海之外,阻挡我们的还有支付的问题。因为所有的支付都需要绑定校园卡,即便是有钱,也无法支付,这个时候的我们想到儿子很渴,一时很是着急。
我一边催着儿子绑卡,老婆则到处去找水,看是否能够通融一下,先买瓶水解渴再说。儿子在用手机熟练的操作着,我则看到食堂提供有免费的绿豆汤,连忙盛了一碗给儿子,可是他本就不喜欢喝,所以尝了一下便又放下了。
也许是越急越乱,也不知儿子怎么操作的,密码连着试了几次,结果却又输错了。我一时有些着急,便责怪了一句,结果情急之下,儿子的手机又锁写了,需要五分钟时间解锁。这个时候,老婆也过来添乱,建议儿子到另外一个餐厅吃饭,说是那里的饭比清真的好吃。
儿子原本说等五分钟再去,可是老婆坚持说去那边买水也是一样的,我们只好去了那边。结果到了另外一个食堂,儿子的手机虽然解锁了,可是却又没有地方卖水,便又很是不满的前往清真食堂买水,我则和老婆在原地等。
当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也许是因为又热又饿,大家心情都变得有些急燥。过了一会,儿子买了三瓶水过来了,我还夸他说,还知道给父母买一瓶,接过一瓶便猛喝了几口。
然而,儿子的一句话,却让我彻底爆发了,他见我喝了水,然后埋怨的说道:“你不就是想在这里吃饭吗?”
那一刻,我看着儿子抱怨和责怪的神情,想到自己开了一天的车,为他忙前忙后,他不仅没有感恩之心,反而这样责怪我们,于是很生气的盯着他看,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儿子似乎也不服气,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我,丝毫也不躲避。我当时感觉到说不出的气愤,忍无可忍之下说道:“你也这么大了,我们今天把你送过来,责任也就尽到了,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吧,我们回去了!”
说完,我便将手里的水瓶重重的扔在了地上,然后转身走了。这个时候,老婆发现不对,连忙追了过来,强行把我拉了回去。
我那时心里还是有气,可是却也不想弄的太不开心,于是这才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返回了餐厅去打饭。
儿子跟在我们后面,什么也不说话,脸色也很难看。我能看到他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点了一份饭,儿子默默的帮我刷了卡,然后离开了,找到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看到老婆在跟他说什么,他则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过了一会,老婆也打来了饭,可是儿子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吃饭的意思。
我知道他心里有气,故意用不吃饭来示威,于是越发生气了,便大口吃完了饭。老婆劝儿子去打饭吃,不要饿着,可是儿子却一动不动。
直到我们都吃过了饭,儿子还是没有吃饭。我终于无法忍受了,朝他大声说道:“李诗捷,我跟你说,你以后想回去就回去看看,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了!”
儿子也爆发了,跟我吵了几句。老婆则拉着我们上了二楼,说看看那上面有没有吃的,让他去找找。
楼梯上,我对儿子说道:“想当年,我和你妈上学,谁去送过?不都是自己大包小包的扛着去学校,谁给我们分担过?你倒好了,我们辛苦开车给你送过来,你不但不感恩,反而这个样子,你想干什么?”
儿子没好气的说:“行,那我谢谢你们,好吧!”
老婆则责怪我说:“现在什么时间,那个时候什么时间?能比吗?”
我也没再理会,坐在那里生气,儿子也是一动不动,老婆劝了很久,还是不动。我就生气说:“你劝他干吗?身体是他自己的,在家的时候,我们尽到父母的责任就行了,在外面他自己不吃,自己要饿着怪谁?”
后来,儿子还是在老婆的劝说下去点了一份饭,默默的吃着。我看着他眼眶里转着泪水,瘦弱的身体,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发火。
中途,老婆一直在叮嘱他下午去宿舍休息,顺便把衣服洗一下,明天军训的时候用。
吃过了饭,我们去了儿子的宿舍,然后帮他洗了衣服,这才随便找了个位置休息一会。
因为下午四点还有家长会,我们焦急的在那里等着,期间儿子并末给过我们联系,想必是在休息。
下午四点的家长会一直开到了六点多,又热又闷的大厅里,消耗着所有人的耐心。终于等到了结束,我们出了大厅,这个时候儿子发来短信,让我们过去吃饭,说他在一食堂等着我们,刷完卡就要去参加军训动员大会了。
我想着这里的事情也处理完了,便准备回家,拒绝了儿子的邀请。
其实那个时候,我很想去看看儿子,跟他做最后的道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给我的发的短信,我的泪水再也绷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我承认,我有些软弱,虽然儿子以前也和我们分开过,可是毕竟一周能见一次,可是这一次分开,也许要过很久很久才能见到, 我的内心很多不舍和眷恋。我怕看到儿子之后,会再流泪,让大家难堪。
最后,儿子没有坚持,我们在路边看到了他。他换了一套衣服,可还是那样瘦弱。走向我的时候,我的泪水又再次流了出来,赶紧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儿子跟我说,叮嘱我路上小心点,我却不敢去看他,也不敢说话,只是点头,最后才勉强忍着说:“我们走了,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多吃点饭,需要用钱的时候跟我们说,不要太节约,身体要紧!”
因为还有同学在等儿子,我怕自己失态,就赶紧让他走了。看到儿子离开的背影,我的泪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们这才启动车子,离开了学校返程。
一路上,我都在懊悔,为什么当时不在孩子抱怨时忍不忍?为什么不在孩子绑定手机卡时多一些耐心,也许就不会出现后面的不愉快。
可是,不愉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也许若干年之后,儿子想到这一天,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毕竟是我破坏了他进校第一天的美好。
但愿儿子能在新的学校,有好的前程,这一切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