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华

2008年到越南出差，住在胡志明市温莎酒店。胡志明市旧名西贡，有“东方小巴黎”之称。

一天吃完早饭，我沿着酒店外的马路溜达，穿过当地一个很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安东贸易中心，走着走着，发现这条街上有不少书店，书店门面都不大，但书籍不少。我走进一家稍大一点的店铺，眼前主要是一些越南文的书籍。我随意问了问卖书的“小妹”（当地女服务员大都称小妹）有没有中文的书籍，她指了指一个墙角，有一堆脏兮兮的旧书，显然，她听得懂中文。

墙角书不少，但灰尘太厚，又脏又破，而且什么书都有，有英文的、俄文和其他文字的，其中法文的最多，因为西贡原来是法国殖民地。翻了翻，发现有几本中文书，封皮又黄又破，不少残缺不全，显然已经有不少年头了。当时我挑了几本。有《高小国语课本》《共和国教科书》《高小论说文范》，还有两本四角号码小辞典，大多是小学生用书。临走时我问“小妹”这些书的来源，她告诉我，绝大部分是收废品的人卖给书店的，而书的主人是一些华人华侨，绝大多数是香港和台湾来的。

回到酒店，我仔细看了看几本书，发现这些书都是民国初期的，而且来自不同地方，有内地的，也有港澳台的。最早的一本初等小学教员用的《共和国教科书》是1912年由商务印书馆发行的，距今已经112年了。因为是民国元年的小学教育，也可以看出孙中山先生立国之初的教育理念和思想。

这是一本初小第六册教员用国文教科书，也就是小学三年级第二学期教师用的书。教科书对应学生课文，全书50篇，每篇不到200字，但内容非常符合三年级孩子的实际。第一课题目：人之一生。讲人的一生和一年四季一样，人分小、大、壮、老，四季分春、夏、秋、冬。春、夏、秋、冬可以循环不已，人老不可复壮，壮者不可复少。中心思想是教育学生懂得珍惜时间、珍惜生命。教员的教授目的重点9条、学生应用3条。清清楚楚。

让我奇怪的是课文第二、第三课题目是《微生物》，就是今天讲的细菌、病毒。这一课除讲了一些最基本的生物知识和防病常识以外，强调学生理解和应用。讲授要点19条、应用8条。第四课题目是《沐浴》。三篇课文，从人生、健康到卫生防病，环环相扣，何等接地气。

第二十四课《鸡雀》和二十五课《螺与小鱼》讲了两个小故事。《鸡雀》讲的是：弟兄几个在院里玩，哥哥指着鸡窝问，鸡窝里有五只鸡，如果杀了一只还剩几只？接着指着树上的鸟，树上有五只鸟，用枪打下一只，还剩几只？哥哥用身边的生活实例，让弟弟们懂得为什么杀了一只鸡，其他的鸡还会回鸡窝，而遭受枪击的鸟儿，除打死的鸟儿外其余各自飞走。《螺与小鱼》的故事说，海里的小鱼总是被大鱼吃掉，防不胜防。而一起的螺看到大鱼过来，就钻到壳里，大鱼对它没办法，所以螺引以为傲。但一天突然“砰”的一声，小鱼四处逃命，螺伏居不动，结果成了捞螺渔民的盘中餐。一动一静，都是动物生存的本能，但差别如此之大，给人启示，特别是孩子。足见课文编纂者和审定者的良苦用心和巧妙安排，令人叫绝。

当然课本涉及科技、文化、历史、生活、动物、植物等方方面面，非常实用易懂，充满着知识与哲理。封底写明：学生国文用书，必须文辞浅显，儿童习见事物。教员授法，须条理清晰。

海外淘书是我境外出差的一个小爱好。在境外先后淘到了1927年出版的《近代中国留学史》《阳明学述要》，于右任先生题写书名、陈健夫先生著的《孔子学说新论》，以及境外国家发行的中文书，等等。

（作者曾任北京市委组织部研究室主任、北京组织人事科学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