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焦电影节# 山田洋次93岁生日：把生活“原原本本”写成剧本

不知不觉，山田洋次已跨入了93岁的年纪，令人惊奇的是他至今还能保持着一年一部佳作的惊人产量。而当年与他同期加入松竹的今村昌平、大岛渚等人如今早已驾鹤西去。说起来，山田洋次从时间上也算当年日本新浪潮一代，但他在国际上的声名地位却与大岛渚、铃木清顺、寺山修司这些新浪潮旗手相去甚远。追根溯源，就和他“庶民剧大导”的称号一样，从影六十多年，他始终钟情于拍摄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哪怕是他后期的“历史剧三部曲”（《黄昏的清卫兵》《隐剑鬼爪》《武术的一分》）也是以落魄清贫的下级武士作为主角，本质上还是在表现底层平民的家庭冷暖，并没有从庶民剧中跳脱出来。

这样深入底层、接地气的题材选择以及山田导演以笑藏悲的温情鸡汤处理方法，的确为他博得了广大观众的认可，但这某种程度上也局限了山田洋次作品所能达到的上限。他的作品往往缺乏社会性的表达，对于日本社会的种种问题总是浅尝辄止，不会花更多的笔墨进行深究，他大部分电影往往以煽情的家人和解作为结尾，以维持其作品的鸡汤本质。而在《家族之苦2》中，老龄化、生与死的问题都被他用更加娴熟自然的方法所表现出来，而这并不仅仅是技法上的进步，更像是山田洋次面对死亡的一种坦然。

在《家族之苦2》中，父亲周造因为被家人要求上交驾照而引起了一场家庭风波，与此同时，父亲再遇见晚景凄凉的高中同学丸田，使得父亲重新思考起自己的晚年生活。父亲拒交驾照所引发的风波与和晚景凄凉的老友再度相遇两条线并行发展也相互照应，对老年人面对死亡的心境有了不一样的表现。父亲害怕的不是触碰死亡，而是无趣的晚年生活，因此他拒绝交出车钥匙，老伴前往挪威看极光实现自己的愿望更让他无法接受被困在家中的处境。而另一方面，父亲对于孤寂与落寞的恐惧也来自于老同学的晚景凄凉，作为战后的一代日本人，他们建立了自己的事业，而自己的产业跟随着国家经济一起腾飞，最后也因为国家泡沫经济的破裂而走向破落衰败。观众们可以通过小儿子与儿媳在老同学家的所见所闻感受到老同学晚年的悲惨。“这个国家要人工作到死吗？”山田洋次也难得通过父亲的不满对日本老龄、孤独死做出了少见的社会表达。

有趣的是，《家族之苦2》所谈及的老年人生死观比起《家族之苦》所讨论的暮年婚姻关系更为沉重，但这集的喜剧笑料却有过之而不及。电影中只要一触及严肃沉闷的话题，山田洋次就会用夸张的喜剧表演和密集的笑点来进行过渡，不像往常刻意的制造催泪场面，然而这样避重就轻的手法却没有削弱死亡在主题的表达，反而让观众在笑声中体会到孤苦终老的悲凉。令人敬佩的是，山田洋次在运用家族之间的各种尖酸刻薄的争吵拌嘴中抛出各种喜剧包袱的同时，还让人感到家族里深情而又浓厚的羁绊，家人间的挂念与亲情反而在各种毒舌与吵嘴中更加加深，不会让观众担心家庭成员们的关系会因为这些激烈而琐碎的争锋相对而崩塌。

“你们都是好人，我真幸福啊。”电影以家人齐聚的葬礼收尾，伴随着银杏爆开的声音，父亲在家人的陪伴下送别自己的老友，欢笑里带着些许的悲凉。以小见大，举重若轻，平田一家三代同堂的景象在山田老爷子的镜头下是如此的暖心动人而又真实贴切。没有兄弟姐妹的我们看着这样温情的“家族之苦”同样涕泪交加，若山田老爷子能够像拍“寅次郎”那样一直拍下去该有多好。

全文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