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偷拍到深度伪造色情：厌女囚笼中的韩国女性出路何在？

#海外新鲜事##韩国女性最恐惧的事连明星也不放过##韩国女性回应在中国社交平台求助#

作者：拉斐尔·拉希德(Raphael Rashid)，首尔记者,著《我们拒绝看到的韩国》(The Korea We Refuse to See)

贾斯汀·麦卡里(Justin McCurry)《卫报》驻东京记者

随着新一轮丑闻席卷全国，韩国国家警察局表示，正对513起深度伪造色情案件展开调查。

韩国女性的愤怒无处不在。继数年前首度走上首尔街头反对性侵害后，她们再一次聚集，要求终结针对女性的性暴力。当年，韩国在亚洲率先掀起#MeToo运动，矛头直指偷拍女性的“隐蔽摄像头”（Molka）。如今，她们的怒火转向了深度伪造色情泛滥的问题。

26岁的首尔女性权益倡导者金珠熙（Juhee Jin）对此感到悲哀，她认为女性和女孩再次成为攻击目标早已是预料之中的事。“这个问题本该早就得到解决，”作为翻译的她说，“我希望当局能够采取预防措施，提供适当的教育，防止这类犯罪再度发生。”

国家警察局本周宣布，正在调查513起深度伪造色情案件——这些案件中，真实女性和女孩的面部被无知无觉地数字合成到他人身体上。韩联社报道指出，这一数字在短短40天内增长了70%，凸显了韩国在遏制利用数字技术对女性进行性虐待时面临的严峻挑战。

近期关于深度伪造色情迅速增加的报道，再次引发了韩国社会的反思。这个国家对全球流行文化的积极贡献，正因其成为“世界数字性犯罪之都”而蒙尘。

尽管受害者的确切人数难以统计，但若当前趋势继续，韩国预计将在年内创下新高。近年来，深度伪造色情案件的数量稳步上升，从2021年的156起增加到2023年的180起。

在韩国，受害者多为年轻女性和女孩，其中包括学生、教师和士兵。去年，近三分之二的受害者年龄在十几岁。据报道，罪犯大多也是未成年人。根据韩联社的数据，今年前9个月被拘留者中有79%为青少年。

问题的严重程度令许多韩国人感到震惊。一个在Telegram上制作和传播深度伪造色情的聊天室据称拥有22万名成员，另一个聊天室则超过40万用户。这些聊天室中，有人鼓动成员通过深度伪造羞辱女性。

几年前，韩国因偷拍事件登上国际新闻版面。如今，政府再次面临巨大压力，必须消除这波网络性犯罪浪潮。9月21日，首尔将举行大规模抗议活动。

韩国拥有“全球深度伪造色情案件最多”的不光彩头衔。根据美国初创公司Security Hero 2023年发布的报告，韩国的女歌手和女演员在全球深度伪造色情受害者中占据了53%的比例。

警方已经开始调查Telegram，韩国的媒体监管机构也计划与该平台代表展开会谈，共同商讨应对措施。与此同时，教育部已成立专门小组，调查学校中的相关事件，并向学生教授如何保护自己的形象，同时为受害者提供支持。

汉阳大学哲学教授约翰·麦圭尔表示，依靠数字伦理教育来解决与AI相关的问题并不现实。他指出：“韩国已经成为这场挑战的试验田。我们必须运用一切可用的手段，来应对与人工智能技术相关的当前和未来问题。”

Telegram创始人因卷入法国的儿童性虐待调查而被捕，Telegram对此道歉，并称已应韩国媒体监管机构的要求，删除了数十个视频。韩国政府表示，将推动更严厉的法律，明确将购买或观看性剥削深度伪造内容视为犯罪行为。

然而，活动人士认为，单靠这些措施难以遏制公众对深度伪造色情内容的需求。韩国的互联网速度和智能手机使用率在全球名列前茅，加之Telegram的普及、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以及法律的宽松，助长了这一问题的泛滥。

韩国总理韩德洙本周表示，当前的危机是社交媒体“异常发展”和AI技术进步导致的，而非政府失职所致。

事实上，早在2019年，韩国政府已意识到数字操控的威胁。那一年，轰动全国的“n号房”案件揭露了包括未成年女孩在内的女性被迫提供色情视频，并在网上传播。警方曾要求Telegram协助调查，但遭到无视。尽管涉案头目被判超过40年监禁，但由于对审查的担忧，Telegram并未受到任何制裁。

“性别暴力的网络化问题在全球日益严重，而在韩国尤为普遍，”人权观察副总监希瑟·巴尔指出，“韩国的法官、检察官、警察和立法者——绝大多数是男性——对这些犯罪并不重视。寻求警方帮助的女性常常遭到冷遇、二次伤害，甚至嘲讽。韩国的学校几乎没有足够的性教育，无法让年轻人认识到这些行为的错误。”

“我熟悉的世界完全崩塌了”

在政客和当局争相寻找对策的同时，网络上的愤怒情绪也在蔓延。许多人在国民议会网站上发起请愿，呼吁制定更严格的法律。

这场危机已经改变了网络行为。据报道，许多孩子开始删除社交媒体上的照片，或直接注销账户。

一位成年受害者表示，2021年她收到大量Telegram信息，其中包含深度伪造的她被性侵的图像，这让她将攻击者绳之以法的过程充满创伤。攻击者是她在首尔国立大学的同学，虽然与她交往甚少，但她曾以为对方是一个温和的人。她告诉法新社：“接受这一事实实在太难了。”

“我曾熟悉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在一封计划于本月提交给法庭的信中写道，“任何人都不应仅仅因为是女性，就被当作物品或工具，来满足像被告这类人内心的自卑感。”

韩国总统尹锡悦呼吁警方铲除深度伪造犯罪。他在一次内阁会议上强调：“有些人可能会把这看作恶作剧，但这显然是一种利用匿名技术的犯罪行为。”

超过80个妇女权益组织批评了官方对深度伪造问题的回应，认为这场危机反映了韩国社会根深蒂固的性别歧视。

他们在声明中指出：“根本原因是结构性性别歧视，解决之道在于实现性别平等。应从网络空间清除的不是女性的自我表达，而是根深蒂固的男性文化。无论是Telegram还是所谓的‘熟人羞辱’，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深度伪造技术只是厌女症的一种延续，它未经同意便拍摄、合成、编辑和利用女性的身体，却从未将女性视为同等公民。”

深受影响的K-pop娱乐公司也加入了这场争论。JYP娱乐公司称深度伪造色情是“公然的违法行为”。

由于大量青少年参与其中，深度伪造的影响已蔓延至韩国的学校。据韩国教师联合会称，即使是没有直接受到影响的学生和教师，也对可能被用于性犯罪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传播感到极度恐慌与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