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邻居打电话过来，焦急地说：“你二叔又在赶你妈走了，赶紧回去看看吧！” 我妈，其实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她是我继母。我还小的时候，亲妈去世了。那年，爸背着半袋粮食，从几十里外换来了她。三十多年过去了，她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对我比亲妈还好。我也早就发自内心地叫她“妈”。 可我怎么能忘记她的恩情呢？她不仅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甚至因我而失去了光明。 那年，她为了挣点钱给我买新衣服，带着我在路边摆摊卖茶叶蛋。可我贪玩，不顾她的再三叮嘱，跑到马路上和小伙伴追逐打闹。就在我欢呼的瞬间，一辆大货车从街角横冲直撞过来，眼看着车要撞上我，她竟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将我推开，自己却被大车撞飞了几米远。 她昏迷了好几天，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腿断了，眼睛也再也看不见了。而那个司机逃之夭夭，再也找不到了。她知道了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是命，谁也怪不得。”更没对我说过一句埋怨的话。 从那以后，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出去摆摊，只能摸索着在家接一些修补的活计。眼睛看不见了，那根小竹竿成了她的眼，带着她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摸索前行。她从没抱怨过自己的命运，哪怕生活再苦，日子再难。 我赶到家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她坐在门口，正小心翼翼地用胶带修补那根已经用得发亮的竹竿。看着她弯曲的背影，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忍住。我走过去，递上提前买好的导盲棍，声音哽咽：“妈，我给你买了根新的导盲棍。以前是你用那根竹竿领着我走，现在让我用这根棍子当你的眼吧。” 她愣了一下，伸出手摸索着接过导盲棍，声音沙哑：“没多大事，谁叫你回来的？你这么远，回来耽搁工作咋办？”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愤怒和心疼交织在一起。 夜里，我带了些礼物去二叔家。刚进门，二叔还没开口，二婶就一脸不屑地开口了：“你可是咱亲侄女啊，别胳膊肘往外拐！一个外人算什么？再说，你爸早就不在了，留个瞎子在家里又有什么用？我不信你真为了她跟我们翻脸！” 我沉默片刻，随后把那根断了的竹竿轻轻放在桌子中央。屋里一片寂静。我望着竹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发颤：“她拄着这根竹竿，摸黑养大了我。就是这根竹竿，撑着她一步步把我送进学校，让我今天有机会站在这里。你们说她是个瞎子，可在我眼里，她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母亲！为了我，她什么都不怕，不顾别人的嘲笑，不怕外人的指指点点。叔，这根竹竿不仅是她的眼睛，也是她的尊严！今天，二婶因为嫌她看不见，踩了几脚水泥地就把她往外推！可你们想过吗？她推的不是竹竿，而是我做人立世的尊严！你们逼走她，就是打我的脸！” 二叔脸色变了，愣愣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他突然站起来，转身就要给二婶一巴掌，我赶紧拦住了。 “叔，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愿让妈在村里难堪。可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容忍她受任何人的欺负。如果还有下次，我自己会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