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笔记:台风 梁东方 各个小区的喇叭一直在循环广播,说是1949年以来的最大台

东方连话花 2024-09-21 05:54:09

上海笔记:台风 梁东方 各个小区的喇叭一直在循环广播,说是1949年以来的最大台风将要登陆。是子弹型的台风,影响区域不大却是正好过境上海,强度和烈度都很高,做好防范,不要出门、不要出门。 展馆发布了紧急闭馆声明,公园关了门,地铁也公布了临时停运时间,机场航班从某个时刻开始全部暂停,有的超市出现了购物储备的集中人流。阴郁起来的不仅是天空,还有地面上包括人在内的所有物象。一时间天空中有了一种诡异的橘红色,很暗淡也很持久,让人想起不祥的地震云。 关于台风的记忆一直可以追溯到小学课本里的插图,用飘飞的树枝树叶和小朋友倾斜了身体顽强前进的身姿所刻画出来的力度曾经引起过无穷的想象,只是后来一直无缘与台风相遇,也就逐渐放下了对于这种天气景象的“向往”。现在居然就遇到了,但也很清楚对于这种灾害性天气的任何兴奋的表现都是有违普遍道德的,不要有任何溢于言表的期待,默默地观察才是正确的选择。 台风是分三个阶段的,第一个阶段就像是普通的风雨,如果事先不知道是台风的话,就会以为只是风比较大的一场雨而已。前期过后是台风眼里的平静阶段,再一会儿才是台风尾部的强大力量展现。主要灾害都出现在台风眼过了以后的这第三阶段。当然,风雨的激烈程度到了超乎想象的境地的时候,也就预示着台风要过去了。 作为第一次经历台风的北方人,隔着玻璃看台风,一时觉着台风的表现也就是风和雨而已,不同的只是风很大,雨很持久。风大到吹得所有的植被都东倒西歪,不停地向一个方向倾斜。风把雨吹成了白雾,白雾不是通常的弥漫态,而是狂乱的火焰样的爆炸格式,被一阵阵地吹来、吹走,所过之处,一切无法躲避的植被和建筑都承受起狂暴的反复蹂躏。几乎每年夏天北方也都会有类似的灾害性的风雨天气,但那不是持续时间长得多的台风,只是局限于本地、基本不会做太长距离移动的一时的空气对流。 在台风到来的夜晚,睡眠很完整。风雨持续的上午,盯着窗户外面看了又看,突然就又困到不行了,倒头而睡,一睡就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发现,风停雨住,眼前已经是台风过后的一片宁静。 在有台风的日子里,人在向外的观察之余必然转为向内的深长思索,台风强制着让整个社会停下来,航空铁路地铁公交都停了下来,让人重新观看与思想世界和自身。思索的极致就是睡眠。醒来面对因为台风而不能正常出门的关门闭户的生活,就会有刷新之感。 能有这样的感受源于相当的条件:正好是假期不必上班,屋顶质地坚固不会被风掀翻,窗台上极少的几处漏雨的地方也完全可控,尽管院子里风吹落了柿子、吹落了无花果,风吹歪了桂花树,吹掉了屋顶上的瓦,吹塌了后院临河的墙,吹得作为狗窝的小木头房子挪移出去很远,吹得高粱齐根折断,吹得忘了拿回屋子里来的一盆花在院子里滚来滚去…… 柿子像是一个个青青的大苹果,没有多少涩味儿。无花果落地,兔子在吃草之余蹦过来闻闻,只吃那些变红了、变紫了的,不吃绿的。它们对吃到了难得吃到的、就长在头顶上的无花果树上的果实,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和激动,好像一切自然而然,完全是他们生命途程中注定的一部分而已。 风收雨住在几个小时以后终于到来,天际线上的乌云散开,像是没事人一样散淡轻飘甚至有一种悠远的恬适。风雨之后,所有坑洼的地方都积了水,所有倒伏的物件都静静地倒伏着。 躲在树丛里的狗走了出来,抖抖身上的水,若无其事。跑回窝里的兔子,一个个蹦跳着走了出来,好像没有被打断过一样继续低头吃着草。天地重新成其为在它们眼里永远甜美的境界。 台风停止以后,刚才的狂风骤雨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有倒塌的墙和落地的柿子,如果不是地面上有被吹落摔碎的瓦,就真的让人信了。这种囿于一个角落里的观感当然是错误的,网络上的信息不断涌现:有的树倒了、有的高压线断了、有的玻璃被打碎、有的汽车被砸,还有一位坚持在街上跑的外卖员不幸遇难…… 走出院子,在风平浪静了的河道边的小路上走走。空气里弥漫着水杉树树枝折断以后树脂的气息、小草损失掉了一些茎叶之后清新。惊喜地发现大面积的稻田依旧散发着浓郁的潮香味道,没有任何刚刚才经历了那么大的风雨的迹象,一如既往地互相簇拥着、铺展着。它们的身高和它们的密集度拯救了它们,它们是不被淘汰的适者生存自然法则之下的优胜者,配得上这样风雨之后的宁静。 一场台风过去了,去内陆继续其狂风暴雨的途程了。作为最先登陆的地点,临港地区马上就有了一种曾经沧海的释然。坐上重新运行起来的16号线的时候,除了户外的扶梯没有启用和车厢里的乘客稀少之外,与平常没有台风之前的日常状态已经区别不大。台风作为一种洗礼,不以任何人的主观愿望为根据,其来其去,只是日月星辰四季轮回整个自然运行的一部分。从人的角度上说,尽量做好应对准备、尽快修复创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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