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摄于1960年,刘少奇亲吻着一名混血小男孩,一脸慈祥。这个略显羞涩的男孩名叫阿廖沙,是刘少奇远在莫斯科的长孙,当时五岁。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阿廖沙的父亲是刘允斌——刘少奇和何宝珍的长子。 15岁那年,刘允斌和一批高干子女被送往莫斯科。高中毕业后,他先是考入莫斯科钢铁学院,后来又转入莫斯科大学。在那儿,他与苏联同学玛拉相识、相爱,并结为伴侣。 几年内,他们相继育有一女一子。 1957年,刘允斌33岁,一个重大抉择摆在面前:国家在召唤,是回国,还是继续留苏? 彼时,新中国已成立,急需人才,而刘允斌,已拿到核物理专业副博士学位。 父亲刘少奇在信中说:“祖国和人民等待你的归来,在个人利益和党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我相信你一定能无条件地牺牲个人的利益而服从党和国家的利益。” 另一边,苏联领导人赏识他的才华,开出优厚待遇挽留他。 “祖国和人民培养了我,我定要回去报效祖国。”经过深思熟虑,刘允斌做出了决定。告别了18年的留苏生活,告别了妻子和幼小的儿女,他回到了祖国。 初时,刘允斌经常写信到莫斯科,只要有去苏联的出差机会,他总要看望妻儿,玛拉曾也来北京短暂居住。 可是,随着中苏关系发生变化,玛拉选择带着孩子们留在苏联。她最后一次到中国,是1959年。 回到莫斯科不久,玛拉和刘允斌离婚了。后来,刘允斌说:“我爱我的妻子,但更爱我的祖国。我下决心非回来不可,但玛拉不来,所以两人过着分居生活,我愧对玛拉母子。” 中苏关系破裂后,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玛拉让孩子们改用了自己的姓氏。抹不掉的,是刘允斌遗传下来的气质:谦逊有礼,聪明而有教养。 从此,他们生活在两条平行线上,再无交集。 在中国,刘允斌献身核弹,成为年轻的核专家;他组建了新的家庭,妻子李妙秀也曾是留苏学生,与他相亲相爱,相濡以沫。 然而,一切美好在风暴中戛然而止。1967年11月21日,因不堪迫害,刘允斌横卧在包头郊外的铁轨上。 这个消息,阿廖沙20年后才知道。 远在莫斯科,他的成长按部就班,生活平静。从莫斯科航空学院毕业后,他被分配到苏联国家航天指挥中心工作,成为一名军人。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从上学开始,填写表格时,他就从未在亲属栏中填过刘少奇、刘允斌的名字,他的特殊身世,无人知晓。 在国家航天指挥中心这个保密单位,阿廖沙从事尖端科技研究,他立业成家,与妻儿尽享天伦。 他不知道的是,万里之外,姑姑刘爱琴、奶奶王光美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异域的亲人。 直到1987年,刘爱琴才打听到阿廖沙一家的下落。也是那时,阿廖沙才得知,祖父和父亲早已去世20年。 1998年,刘少奇诞辰100周年,王光美向阿廖沙发出邀请,请他们到中国参加纪念活动。 于是,阿廖沙向航天局提出申请,可是,因为工作涉密,需要层层批示,最终收到批复时,纪念日已经过去了。 这件事之后,阿廖沙去中国的愿望更加强烈了。为此,他不惜放弃身份,办理了提前退休。 按照规定,退休五年后才能获准出国。经过漫长的等待,2003年,阿廖沙终于来到北京。那一天,王光美召集了家族所有能来的亲戚聚会,热烈欢迎他的到来。 失散40多年后,阿廖沙找到了中国亲人。其时,母亲已去世,姐姐又定居美国,他急切地渴望“认祖归宗”。 在南京雨花台,他为何宝珍奶奶献上花圈,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这就是我的祖国,我的亲人,我的家乡……” 此后,阿廖沙多次带着妻儿来到中国,他还开办了一家外贸中介公司,致力于把“中国制造”介绍到俄罗斯去。 他的办公室里,挂着祖父的照片,他喜欢他的中文名字——刘维宁。 对于父亲当年的离开,阿廖沙表示理解,“家庭分隔两地不是父亲的错”。 而一直耿耿于怀的父亲的自杀,他已经坦然接受:“父亲是先行者,他坚信自己的信仰和方向是正确的,当他被批判为间谍和大众敌人时,就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做出自杀的选择,这些是那个时代造成的。” 唯有时间能证明一切。历史不言不语,却道尽沧海桑田。#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