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第一次见面，她竟说认识我，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介绍人莞尔一笑，趁机鞋底擦油溜了。经她一点，真的发现两人之间的联系：她小时候借住的阿姨家就在我外婆家的隔壁，她的小学班主任便是早两年教我的语文老师。老天，这位小学女教师莫非做过普查，早在见面之前看了我的档案，要不就是介绍人背着我将我亮了底，真该死。

我感到极其尴尬与被动，在她点到的联系人中，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她这么一位女孩，而她狡黠而不失漂亮的笑容似乎在证明她胸有成竹。我该从哪里开始介绍自己呢？今晚这场戏难演。

“我们去喝咖啡，好吗？”她问。当我们推车经过一间咖啡屋的门口，她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我犹豫了，并非我是“铁公鸡”，我有句话不好说：我从来都是喝茶的，不曾问津过咖啡这洋玩意儿。

看着她煞有兴致的眼光，我将要解释的话咽到了肚里，为她推开咖啡屋的玻璃门。

两杯咖啡，两块三明治，一小碟方糖，以及悠扬的萨克斯乐和忽明忽暗的灯光。

我往我的杯中加了一块、两块、三块方糖，呷了一口，依然苦不堪言，我偷眼望她，她竟然不加方糖。

“你要不要加点糖？”

“不，我晚上备课改作业，常要喝点苦咖啡熬夜。”

介绍人说她已满二十九岁，她却不显老，也只饰了淡妆，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辫，穿一身蓝色牛仔服，略有运动员气质。

我不客气地将余下的几块方糖都倒进自己的杯中，她见了，扑哧一笑，我赶忙说：“我平时喜欢喝甜咖啡。”“呵呵，你真怪，我还从未见过有你这样喝咖啡的。”其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发热。

“你是否还记得你外婆家附近二中那幢小楼？小时候，我们一大帮小孩把那支撑楼梯的柱子当作滑梯，大家跑到二楼，钻出护栏，搂着二米高的柱子，由上而下哧溜哧溜滑下来，一个接一个。当中有个叫杨丹的女孩，便是我啊。”

我隐约记起有那么一种游戏。在从宁夏回来后去外婆家时，我曾去过二中，二中已经旧貌换新颜，小楼不见了。而当年与我一块儿玩耍的人现在坐在我眼前，我却一点也记不起她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她竟能将我记得那般清晰，真有意思，我和她也该像书上说的“青梅竹马”，是吗？我心里想。

…………

（节选自《七都沙》）

《七都沙》作者简介：

沈楚，笔名楚尘，温州籍“70后”。自由撰稿人、媒体人，中国网新温州副刊瓯江文艺主编、童联微刊主编，出版有散文集、诗集等。

供稿｜王晓娜

编辑｜姚纪芳

来源｜羊城晚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