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父 昨天，四海表哥来省城，送他儿子到新单位上班，中午，请他们父子在饭店小酌一杯。席间，谈到他的父亲，我的二姨父，他老人家去世已经二十多年，如果在世，也是八十挂零的老人，可惜，劳碌一生，一天福没享，走的还很突然。 二姨父的家在安徽省无为县，一个叫凤凰山的小山村。都说凤凰不落无宝地，但凤凰山却是一座贫瘠的石头山，每家守着两、三块山地和几亩水田，虽然说饿不着，但也真的没有多少钱。后来，无为县水泥厂在凤凰山南边投资生产，山村开始有了变化。 二姨父没有什么文化，但弟兄多，子侄辈也有不少，又因为靠山吃山的传统，他们渐渐承包了水泥厂的采石业务。二姨父是他们的头，每天带着弟兄子侄，到凤凰山打几个炮眼，等中午大家回家吃饭，山周围没有人，再放炮炸石。下午上班，清理炸下的山石，由水泥厂运到原料车间。十几年如一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水泥厂越做越大，凤凰山也被挖了一个角。 出事那天，还是二姨父带队，弟兄子侄一起动手，十一点左右，15个炮眼打好。放雷管，填火药，一切按部就班。二姨父说他眼睛总是跳，他弟弟就让他坐防晒棚里休息，他没有同意，还是和大家一起完成了放炮前的准备工作。十一点半，天空开始飘小雨，他催大家抓紧时间。等他们到达每天躲避崩飞碎石的大山石后面，有人整理锤子🔨、钎子、麻绳，有人拿好水瓶茶杯，二姨父则静静地看他弟弟起爆。一声、两声、三声，十几声响过，大家正准备回家吃饭，二姨父却叫住他弟弟，十五炮为什么只响了十四声？肯定有一炮没有炸，快去查一下，不然中午在家休息都不踏实。 小雨越下越大，所有人都想尽快回家或者防晒棚避雨。"嘣″，就在大家都站在大石后面商量时，最后一声炮响了。″扑通″一声，所有人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时，一颗碗大的石头砸中二姨父头部。等惊慌失措的人反应过来，二姨父的弟弟抱起二姨父，二姨父的头只剩一点头皮跟肩膀连着。变化在电光火石间，刚才还在商量说话的人，一瞬间阴阳两隔，没有一句话交待，没有一声言语。 四海表哥昨天说到这里时，眼圈已经通红，声音几近哽咽。 二姨父那黝黑的脸膛，那憨厚的笑声仿佛还在眼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要改变贫穷就要努力，而努力的路上荆棘密布，他们那一代人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