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日将至:冲突纷飞的一年里,中东迎来了流离失所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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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对以色列发动袭击以来,局势不断升级,以色列随后对加沙展开持续的轰炸,并逐步将行动扩展至包括约旦河西岸、也门、叙利亚和黎巴嫩在内的多个战线。战火蔓延,该地区笼罩在浓重的烟火硝烟中,冲突逐渐成为常态。
伴随着战斗的持续,伊朗与以色列之间直接对抗的可能性显著上升,该地区正步入一个全新的境内和跨境流离失所的时期,数百万人因此而流离失所。作为移民问题的研究者,我们对这种流离失所的长期影响深感担忧——它不仅将在未来几年继续困扰这一地区,还可能进一步阻碍该地区人民过上安全且有保障生活的希望。
流离失所与被困的加沙
在过去的一年中,以色列持续不断的袭击迫使将近200万巴勒斯坦人逃离他们在加沙的家园——这一数字占加沙这个人口稠密地带居民总数的九成。令人心痛的是,加沙流离失所现象的独特之处在于,尽管大批居民被迫离开家园,但几乎所有人都被困在加沙,无法越过边界逃离,原因是以色列持续的边境封锁和无情的轰炸。
这一局面进一步加剧了人道主义危机,饥荒、疾病以及无数其他挑战接踵而至,使得正常生活几乎成了一种奢望。对许多加沙的巴勒斯坦人来说,长达一年的轰炸意味着不断的恐惧与流离,以色列的袭击从一个地区转移到另一个地区,使得他们一再陷入逃亡的困境,仿佛流离成为了生活的唯一常态。
加沙的边境关闭不仅有复杂的历史与地缘政治背景,更有其现实的人道困境。国际法专家一致认为,埃及和以色列阻止加沙的巴勒斯坦人穿越拉法边境以寻求庇护,显然违反了国际难民法的基本精神。相比该地区以往的流离失所危机,加沙的困境显得尤为严酷——即便在内战肆虐的叙利亚,跨境援助仍在崩溃边缘勉强维持,而在加沙,援助的封锁几乎是全面的。
以色列的封锁政策使得人道主义援助几乎无法进入,面对不断的轰炸,人道工作者也只能竭力在最低限度上为居民提供食物、庇护和医疗支持。轰炸从未停止,而救援却几近绝望,成千上万的人只能在瓦砾和废墟间挣扎求生。
“避难所”不再安全
过去一年的事实残酷地揭示了一个真相:难民营、民用公寓楼、联合国学校,甚至为平民和难民提供服务的医院都已不再是安全的避难所。尽管联合国对许多此类袭击事件提出了正式抗议,但以色列却常常辩称,这些地点被哈马斯或真主党用作军事掩护,从而成为攻击目标。令人震惊的是,过去一年中,至少有220名联合国工作人员在以色列的精确打击中丧生,这一数字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场危机。这使得人道主义工作者很难为流离失所的民众提供急需的帮助。
虽然美国依然是联合国难民署(UNHCR)和联合国巴勒斯坦难民救济和工程处(UNRWA)的最大捐助国,同时也是以色列最大的武器供应国,但其援助与武器间的矛盾对人道主义救援形成了深远的影响。
黎巴嫩的动荡与新一轮流离失所
在黎巴嫩,以色列与真主党之间的冲突不断升级,致使该国大量人口被迫流离失所。早在2024年9月,边境冲突的升级就迫使近10万黎巴嫩人离开南部的家园,而真主党火箭弹袭击的回击则使约6.3万以色列北部居民流离失所。
自9月底以来,以色列对贝鲁特及黎巴嫩各地的真主党和巴勒斯坦目标进行的袭击,造成数百名平民丧生,大规模的境内与跨境流离失所现象随之激增。面对猛烈的轰炸和入侵,超过100万黎巴嫩人被迫离开家园。而这种危机并不限于黎巴嫩人本身——叙利亚难民和大量移民工人也未能幸免,许多人在黎巴嫩的街头露宿,或者挤在临时帐篷里,因避难所资源短缺而无力进入那些改造成收容所的建筑。
与大多数流离失所的逃亡路线不同,还有一个独特而反常的现象:约有23万名逃亡者——其中包括黎巴嫩人和叙利亚人——反向逃往叙利亚。这个动荡的地区,命运似乎在一次次颠覆,不同民族、不同身份的个体正在经历一场无法预料的生死逃亡。
最近的地区冲突与2011年阿拉伯起义之后的流离失所和危机形成了一个残酷的循环。对许多叙利亚人来说,返回家园依旧不是一个安全的选项,他们依然害怕在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的政权下再次遭遇镇压。与此同时,以色列对黎巴嫩的持续入侵,迫使该国南部的村庄和城镇撤离,这一局势只会加剧现有的流离失所趋势。
跨越年代的流离失所与叠加的危机
中东的流离失所现象由来已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早在1948年以色列建国之时,大批巴勒斯坦人就被迫背井离乡,从而形成了迄今为止全球最为持久的难民问题——如今约有600万巴勒斯坦人散居于黎凡特地区各地。此后的多次战争——从第一次海湾战争到20世纪90年代对伊拉克的制裁,再到2003年美国对伊拉克的入侵——均带来了数百万的难民,这些历史事件不仅改变了无数个体的命运,也为整个地区埋下了持续动荡的种子。
最近的2011年阿拉伯起义及其后的叙利亚、也门和利比亚战争,进一步导致了数百万的难民和境内流离失所者。如今,近600万叙利亚难民依旧生活在土耳其、黎巴嫩和约旦,而叙利亚境内仍有600万人无家可归。由于绝大部分叙利亚人尚未返回家园,国际组织成了这一脆弱群体的半永久性救命稻草,承担着为难民和收容社区提供基本生活服务的重任。
在黎巴嫩,新的流离失所潮将本国居民、叙利亚难民和大量移民工人一起卷入其中,他们中有些更是向叙利亚逆向逃亡。这一波又一波的流离失所,给本就资金不足的人道主义救援系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和挑战。
而这种现象也并非首次发生。以色列与真主党在黎巴嫩的冲突,勾起了人们对历史的沉痛记忆——1978年和1982年,以色列为了打击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两次入侵黎巴嫩。而1982年的入侵更引发了惨烈的萨布拉和夏蒂拉大屠杀,1500到3000名巴勒斯坦平民在以色列的黎巴嫩基督徒盟友手中丧生。这一事件提醒我们,当军事行动不区分武装分子和平民时,对流离失所者的影响往往是毁灭性的。
平民的无尽苦难
在1975年至1990年的黎巴嫩内战中,有多达60万至90万黎巴嫩人逃往国外。20年后的2006年,以色列再次入侵黎巴嫩,意在消灭真主党,这一行动迫使约90万黎巴嫩人逃离南部家园——一些人滞留国内,成为境内流离失所者,另一些则越过边境逃往叙利亚。
2006年的流离失所速度和规模,在当时已是空前,但2024年9月底至10月初的这轮冲突,迫使逃离的人数远远超过了当年的记录。这个地区对大规模流离失所的后果再熟悉不过,但显然,一年后的今天,中东正步入一个“流离失所的新时代”——无论是规模还是复杂性都在不断升级。
被卷入这场新的流离失所潮的家庭数量只会继续增加。随着伊朗对以色列的导弹袭击加剧,以及以色列的报复行动迫在眉睫,该地区的紧张局势一再升级,平民首当其冲,再次成为这场不息战火中的最大受害者。他们被迫离开家园,面临饥饿与疾病的双重威胁,甚至可能丧命。
几十年的冲突经验告诉我们,战火中的平民总是最脆弱的——他们无处可逃,得不到足够的食物或医疗救助,身陷流离,甚至无法保全性命。而这一切的根源,只能通过停止敌对行动来解决。只有在整个地区实现持久的停火,才有可能为这些受尽折磨的人们创造一丝希望,让他们得以踏上返乡之路,开始重建那早已支离破碎的家园。
对于加沙的流离失所者而言,这种希望尤为迫切。他们一再被迫离开家园,但却无处可去,没有任何边界可跨越、也没有任何安全地带可到达。政治解决方案对他们而言依然遥不可及,但唯有停火与和平,才能为这些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人们带来一线曙光。
作者:尼古拉斯·R·米辛斯基(缅因大学政治学与国际事务助理教授),凯尔西·诺曼(莱斯大学贝克公共政策研究所中东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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